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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517节

“这个就不用查清了吧,反正他们的财货全归我们了……”

“不,这些贿赂,查清之后全部退还。”

“啊,这有必要吗?”孙笑很是惊诧,“这是贿赂给陈明刚一伙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算现代法律也没有退还贿赂款的说法。”

“不,”邬德摇头,“注意了,这些贿赂是为了丈田这件事情而给得。我们要和这件事情划清界限。”

邬德打算通过退还贿赂的手段来告知粮户:丈田的事情还要继续继续下去,别以为用贿赂就能免除。

“哎呀,实在有点多此一举了吧。”孙笑很是肉疼。

“吐出一点,无足轻重,”邬德说,“给这些粮户们立起规矩来才是至关重要的。”

县衙里发生的变故随后多多少少传到了百姓们的耳中,也传到了士绅大户们的耳中。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全城戒严和大逮捕带来的恐惧气氛让城里和四乡的百姓们很是紧张了一阵,后来看看一切照常,并无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模样。除了很多面孔变得陌生之外,县衙还是一切照常。最近是农忙县衙照例不放告,县令不升堂办案,但是吴太爷还是坐着轿子下了几次乡,据说是去“检查抗台防汛工作”。

前一阶段最为卖力奔走的黄禀坤完全陷入了一种无能为力的迷茫感之中。按理说他应该高兴。自己四处活动,到处奔走游说,终于把澳洲人利用胥吏在本县征粮的企图给打消了。现在征粮暂缓不说,连陈明刚为首的粮差也被一网打尽,士绅粮户们很出了一口恶气。

但是他至今也不能肯定,到底是自己的活动起了效果,还是髡贼原本就打算这么干?

如果说是为了控制县衙――他们不去触动县里的官佐,却把干具体事务的胥吏们清理掉了!胥吏固然可恨,但是没有这伙人谁来都无法管理全县的事务,髡贼难道不知道这点?

为了搞清楚髡贼到底想干什么,他想找县衙里的熟人打听消息。原本黄家在县衙里是极有人脉关系的,愿意拿黄家的钱的熟人不少。但是现在这个原本只要你肯花钱就能什么消息都打听得到的地方却变得关防森严,一点细节消息也没有。仅存的几个熟面孔看到黄禀坤来打听消息都默不作声,连银子也坚决不肯要――这副模样,简直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他只好经常去县衙前的八字墙上,观看有没有告示。

被雨水冲刷得七零八落的墙壁上,却贴着几张硕新的布告,前面还围着许多行人在看。黄禀坤顿时来了精神,赶紧凑上去看。

他穿着儒生的衣服,便有人在后面叫道:

“读书人!帮忙念念吧。”

黄禀坤边读边看。第一张是成立征粮局的告示,上面痛陈过去征粮赋的时候使用粮差的种种弊端,宣布自即日起废除户房私用粮差的的弊端,改为成立专司――征粮局。

“征粮局,是新衙门吧?”

“别吵,听他念下去。”

黄禀坤无暇思量其中的关节,被人催着又开始念第二张。

这张却是奇怪:是说县库代理的事情。从今往后,县库出入一概由德隆粮行代办。

黄禀坤到底见识有限,一时间呆住了――这县里的库房也能代办的么?

百姓们也闹不清这个代理县库是什么意思,德隆粮行大家是知道的,就在东门市上的一家的大粮食行,每天都有许多装得满登登的牛车出入,看上去很是气派殷实的一家大字号。在东门市买东西最好用的流通券就是这家铺子发得。

正在议论纷纷的时候,黄禀坤乘乱走掉了。虽然他不懂县库具体如何个“代理”法,但是布告里提到县衙的一切银钱米粮出入都到德隆办理这话还是懂得。

和征粮局的事情再联系起来一想,立刻就豁然开朗了。这是髡贼在夺取本县的财赋大权!如此一来,县衙的户房就完全失去了实际权力,征粮的事情就成了澳洲人控制的征粮局的事情。这个所谓的征粮局就是澳洲人的手笔。

真是步步紧逼啊。黄禀坤想,现在髡贼已经不甘于在城外干预县政了,而是堂而皇之的直接插手了。

他漫步走到县衙侧面,这里过去是县里胥吏们聚居的地方,衙门里当差的胥吏们,大多住在此处。他想去找找看里面人的家眷,或许能从女人和孩子口中打听到只言片语。

巷口却是空荡荡,冷冷清清,木栅门关闭着。门口还有一个手持木棍的壮班的民壮在站岗。这是哪来的规矩?黄禀坤觉得奇怪,刚想开口打听,就见那民壮喊了一声:“干什么的?”

口音绝非本地人,这让黄禀坤吃了一惊,据他所知本县的民壮都是本地人士――因为可以免役免税,外来户是根本捞不到这个好处的。

再看他站立持棍的姿势,还有帽子下面露出的短短的发茬,黄禀坤马上就认了出来,这是个“假髡”!多半还是他们搞得那个什么“民团”的乡勇。

黄禀坤说他是来找人的,但是说了半天就是不予放行。对方根本就没把自己这堂堂的秀才看在眼里,除了反复说“不许通行”之外,一句话也没有。

黄禀坤从袖子里拿出一串铜钱塞了过去:“小哥,行个方便!”

“钱我不要。”民壮把他的手往回一推,力气很大,要不是黄禀坤有点功夫,恐怕要坐个屁股墩了。

“不识抬举!”他暗暗骂道,怏怏的收起钱来狼狈而去。

第二百六十八节 秋赋(三十三)

第二百六十八节 秋赋(三十三)

要是过往,这种不开眼的小角色,黄禀坤少不得要赏他几个嘴巴。让他知道知道黄家寨的大门朝哪里开。但是黄禀坤最近有点被吓破了胆――澳洲人的奇巧淫技让他陷入了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他现在和李孝朋两个说话的时候都是窃窃私语了,闹得县学里教谕的王赐很不高兴,昨儿还斥责他们:“鬼鬼祟祟!”

最让他担心的是自己和苟承绚之间的会面――在县学,他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在县学里卖力干活,不时还要吃毛栗子的赖小。

每次想到符和在县衙前的茶馆里私下和那三个顶罪的人说得话被澳洲人记录下来再放出来,黄禀坤就怕自己和苟承绚之间的对话也被澳洲人知晓了。

不过看到赖小还活蹦乱跳,没给抓到南宝去筛沙子,说明这事大概还没露馅。再者当时也没和苟承绚议论过事情。当然和苟承绚联手的事情暂时还得放一放,时机不到。

黄禀坤满怀心思在县里乱走,好不容易才在城里找到了一个相识的书吏的老婆,这女人很是紧张的告诉他:最近衙门里的衙役吏员们大多给澳洲人抓走了。不仅如此,把他们的家眷也给带走了。

“……都是夜里悄悄得办得,挨家挨户的抓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也不放过……”这女人心有余悸,“也不知道使得什么法子,巧然无声的就把一串一串的人给带走了。”

“人给抓哪里去了?”

“这谁知道,不会是去劳教队了吧。还好我们那口子平日里做人还算过得去……”女人开始絮絮叨叨了。

黄禀坤耐着性子听女人诉说了一番,赶紧打听衙门里的变动怎么样?

从她嘴里他知道了大概的人事变动,女人很明白的告诉他,衙门里新补了很多外路人――这是很少见的事情,一般胥吏们之间都是沾亲带故的比较多。

这愈发证实了黄禀坤的猜想,髡贼是要直接在县衙里安插自己人!这伙人的胆子还真是大!不过,他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当官的不管,自己一个小小的秀才如何管得?

黄禀坤暗自苦恼的时候,一般的士绅大户们却在暗地里高兴,简直到了弹冠相庆的地步。就算没有今年征粮丈田这档子事,这伙平日里为非作歹,不时来打秋风勒索的胥吏们居然被澳洲人一扫而光,不管澳洲人到底打算干什么,他们显然是做了一件好事。

但是高兴的时间并不太长,很快,刘大霖便收到了一封“行政申诉答复书”。这个新鲜的名词大家还是第一次听说。拆开一看,里面用白话答复了粮户们的禀贴:

针对禀贴中提出的三点要求,答复书明明白白的逐条做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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