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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919节

“师父,您喝茶。”

“嗯。”大汉接过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一气,放下杯子抹了抹嘴巴,灯光正好照在他脸上――李永薰差点了叫了出来:这不是黄掌柜是谁!他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脑袋上多了个发髻,大约是为了掩人耳目。

原来这个一直用色迷迷眼睛瞧着自己,还威胁要剥掉裤子打屁股的猥琐药商真得是个髡贼!还是个当匠役的下等髡贼!哼哼,这下你是自投罗网!李永薰得意的笑了起来:看谁剥了谁得裤子打屁股。

正在胡思乱想自己祖传的廷杖拷打手艺之下这猥琐男如何的嗷嗷求饶,涕泪横流的模样,忽然听到院中有人在问:“加热炉里的管子状态很好,要不就别换了?”

黄天宇哪里知道一墙之外有女生要剥他的裤子,窥觊他的屁股。当下把杯子还给徒弟,大步走了进去。两个徒弟正在拆卸检修加热炉。他检查了下加热炉里的蛇形水管――青铜果然比铸铁管路耐操多了,可惜来源太少――他拿起扳手,拆开了管子看了看,摇了摇头:

“还是要换。”他指点管子里厚厚的一层水垢,对徒弟们说“这是水垢,管道里积累了多了就会渐渐堵塞水管,最轻得也是造成热水供应不足,要是堵塞严重,管子炸裂都是有可能的。这只是个一般性的加热炉,如果是锅炉,水垢会造成锅炉爆炸。所以每次检修一定要查看水管的积垢情况。”

徒弟们毕恭毕敬的听着。有徒弟问:

“师父,这里的水我看过,明明是很清澈的,这个水垢从哪里来得呢?”

“这就是所谓的‘硬水’、‘软水’的问题了,我们以前讲过:自然界的天然水中包含有各种可溶性的矿物质……”

“你骗鬼吧。水怎么个硬法?”李永薰暗想,“还软水呢!”

“把加热管换一个,这个我们带回去处理一下说不定还能用。”黄天宇讲完水体内的矿物质的,关照着徒弟干活。拆下来的零件照例是要回收得,不仅是为了节约,也提供给可靠性办公室做相关的分析。以便改进质量。

第十六节 李永薰的侦察

第十六节 李永薰的侦察

林铭早晨起来之后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洗了个舒服的花瓣澡,精神焕发。换过衣服缓步来到堂屋――适量的愉快的***有益身心。林铭此时身心愉悦,见红木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全套细瓷家伙盛着得早餐,心情愈发愉快。

李永薰却显得满腹心事,一碗上好的鱼生粥都没有喝完。林铭因为昨晚的“大战”,欲望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今天对小姨子的“亲情”大为上升,关切得问道:

“脚还疼吗?”

“不疼。”李永薰昨晚回房之后一直翻来覆去的没能入睡:想着该怎么对付髡贼的事情。她有心连夜把姐夫叫起来抓人,又怕姐夫怪罪――男人的臭脾气她现在也算是略知一二:“春宵一刻值千金”,自己打断了姐夫的春宵后果非常得严重。

“姐夫。”李永薰吞吞吐吐道,“这黄老爷暗中和髡贼有来往吧。”

“当然。没来往你昨天吃得东西是哪来得?”林铭轻松得说道。

“可是髡贼是窃踞州县的海外蛮夷……王大人还进剿过……”李永薰觉得姐夫对抓髡贼的事情不大热心,“昨晚我看到了,有髡贼就在黄家的宅子里。不如拿下了送到广州,也是姐夫的功劳……”

林铭放下粥碗,小声呵斥道:“拿下了送到广州――再招髡贼的水师到广州城下来一次吗?妇人之见!”

髡贼水师进犯广州,虽然最后是退兵了。但是上上下下都知道这是李巡抚“行款”的结果,可不是髡贼吃了败仗或者怕了朝廷,自己没事干去撩虎须做什么。

眼见着小姨子脸上露出了老大的不高兴,林铭觉得这话说得重了。当下耐心说道:“抓髡贼有什么用?要抓,过些日子郭东主这个髡贼大头目就要堂而皇之的回广州了――李巡抚大概还要送贺礼――眼下谁敢去抓髡贼?”

“可是――”李永薰的拳拳爱朝廷之心和报私仇的欲望交织在一起,还想做一把最后的努力。

“髡贼又没得罪过我们,犯不着去和他们结仇――再说你拿了他,送到广州还是一样要放人的。”

“不用放啊。”李永薰跃跃欲试,“不交给衙门,带回百户所自己审问――我就不信髡贼都是铁齿铜牙,能不招认出他们的谋反的事情……”

林铭慢慢得喝着粥,任她天马行空的胡说八道。待她话音一落,才慢悠悠的说道:“你先把早饭吃了,饭后我带你出去转转。”

李永薰顿时气馁,知道姐夫无心对付髡贼,心中愤愤不平,干脆连早饭也赌气不吃了。饭后连姐夫的要带她出去转转都表示拒绝。

“我身子不舒服。”李永薰摆出一副自以为很冷酷的态度。林铭知道她闹脾气,干脆置之不理,正好黄顺隆邀他去谈事,随口糊弄了几句就走了。

林铭一走,李永薰觉得自己的爱朝廷的热情不但得不到支持,还被姐夫嘲笑,心中苦闷,趴在床上哭了起来――哭了一会,耳边觉得静悄悄的,觉得自己哭了也没人听,没人劝,还是不哭为好。

“哼哼,你不抓,我来抓!我李永薰可是真真正正的朝廷心腹!”李永薰一股子犟劲上来。当下重新换了男装,又把自己的小号绣春刀随身挂好。当初顺来得锦衣卫腰牌是早还给尾随追来得家人了,但是在佛山,林铭拗不过她的要求,又觉得随身有个腰牌安全些。便把百户所里长期空缺不到差的一个校尉的腰牌给她用。李永薰把腰牌往腰间一挂,一手扶刀,一手叉腰,昂首挺胸的往堂屋中间一站,顿觉历代锦衣卫指挥附身!

李永薰放弃了从黄家的丫鬟奴仆口中了解情况的打算:黄顺隆既然干得是见不得人的黑买卖,手下人多半都被教训过不随便和外人说话――现在她没有官身,即不能恐吓又不能用刑,只能暗中打探。她的脚已经好了,虽然不能奔跑,走路却不碍事。当下悄悄的从后院一处不高的围墙上翻墙而出。

她一点路都不认得――好在濠镜濠地方很小。黄顺隆又是个有名的人物,万一迷路了大不了叫一顶轿子就能回去。李永薰翻过墙之后在小巷子里转了一圈,很快就从巷子里的一家杂货铺多嘴的无聊伙计口中得知:昨晚确实有一顶轿子,七八个人从后门进了黄家宅院。其中几个人还在背上背着藤箱子,沉甸甸的看起来很重。

她还知道这些人是从第七巷方向来得。李永薰往第七巷方向去了,第七巷和她昨天走过的第五巷没什么区别。当她发现同样看到了昨天看到过的一个尖屋顶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这伙人应该是从码头方向来得――第五巷和第七巷应该是平行的。而黄宅实际上离码头也不远。

李永薰沿着巷子慢慢得往码头方向追踪而去,这条巷子里的行人稍多――不时有小商贩、脚夫和一些模样野蛮,奇装异服的海外人士走过:红皮肤黄发蓝眼的北欧人,浅褐色皮肤黑头发的拉丁裔,身材矮小黄眼睛的东南亚土人,乱蓬蓬的头发剃成半圆形的个子矮小的日本人,皮肤黝黑的阿三,浑身上下黑漆漆只有眼白是白色的正宗非洲黑人……这里几乎都能看到几个。奇形怪状的相貌让李永薰心里觉得很紧张――关于海外蛮夷的很多恐怖的故事在广东流传很广泛。

好在一路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她。李永薰一路走一路观察四周。她听到不远处有海鸥的叫声,风中也带着海边的咸腥味,知道已经快到海边了。

果然,巷子尽头豁然开朗,住宅区到这里已经到头。这里是一大片被压实的泥地。几道木头的栈桥延伸向海湾中,海湾里停泊着许多船只。帆樯如林――还有很多是她从未见过的船只。特别是几艘大型盖伦船,巨大的船身,高耸入云的桅杆,炮窗里闪闪发亮的大炮……让第一次看到欧洲船只的李永薰叹为观止。她顾不得泥地上还有些大大小小的泥潭泥坑,一个劲的往前走,想凑得近点看清楚些。

地上堆着成捆的货物,外面盖着芦席。一队队的苦力肩挑背扛,喊着号子,源源不绝的将草袋麻包包装的货物正在往船上装运。有的包装已经破损了,露出里面捆扎瓷器的草绳或者包裹着丝绸的粗布。

李永薰看得几乎要呆住了――她哪里见过这样大规模的海外贸易的场面?已然把自己要追踪髡贼的事情忘记了大半。只顾着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恨不得再生出几双眼睛来。

她几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好奇,连被人抛弃在泥地上破损的小艇,毁于风暴的船身残骸,一只深深的陷入泥地的石锚都引起了她的兴趣。边看边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码头的另外一侧,尽头是被淤浅的了死水海湾,水面上漂满了各种垃圾,发出种种恶臭的味道。李永薰不觉掩鼻,赶紧往回走。找了个码头上的茶摊要了一壶茶歇歇脚,顺便打听有没有临高来得船只。

“有,有。”摆茶摊的是个中年女子。说是茶摊,其实只能赚些热水钱――她的生意对象是码头上的苦力,他们根本喝不起茶,不过给一二文蟹壳钱买点不放茶叶的的“凉茶”补充水分。今天居然能卖出一壶茶去,显得很是热情。

“临高的船每十多天就来一趟。一来就是三四艘船。”中年女人指着不远处的一条船,“那不就是他们的船?”

李永薰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是艘模样普通的双桅大广船而已,没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看上去船只比一般的船来得整齐干净,她有点失望――早就听说了髡贼有大铁船,她原本还以为能看到与众不同的船。

临高的船上,船头船尾各有一个汉子,不时的观望着四周。李永薰知道这多半是“把风”的――看来他们很是小心,不知道在搞什么勾当。

“是运货的吗?”

“当然是运货的。”卖茶大妈擦了擦桌子,一屁股在李永薰对面坐下。她此刻没有客人,乐得有人说话聊天,“一船船的货物,苦力们要卸个大半天才能卸完。货物卸下来就运到货栈去了――听说都是值钱的货色。临高的澳洲货谁不知道,我还想买个他们的小镜子粉盒呢!可惜还得二两银子!”

“货栈在哪里?”

“就在第五巷的巷口。”卖茶大妈说货栈是临高人专门租得房子用来囤积转运货物,平时来往的客商水手也住在里面。

李永薰心中怦然一动。往巷子口看去――却看到第五巷的巷口出来一行人,七八个大汉簇拥着一顶二人抬小轿子,急匆匆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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