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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寡头1991 第103节

对于久加诺夫所说的这些,郭守云也知道。在他的所知范围内,俄罗斯的动乱局面虽然将会持续很久,但是这也就是十几年的时间,自从叶氏下台,普京掌权之后,俄罗斯政局的混乱局面就一扫而空,一个新的、名至实归的“沙皇”集权政府成立,各反对派地方势力在第一时间就束手就擒,七大经济寡头坐监的坐监,外逃的外逃,唯一留下的,还是权力媾和下的附属品。

纵观如今的苏联国内,无论是霍多尔科夫斯基还是古辛斯基,抑或是斯摩棱斯基,这些未来几年注定要名声大噪的“斯基”们,现在都还没有露头呢,即便是浮出水面的,也都还不成气候。总的来说,现在在苏联国内,真正能称的上寡头二字的,除了他郭守云之外,还没有别人呢。

作为寡头行列中一员,郭守云很有潜质把这个颇有前途的职业干好,同他所熟知的那些倒霉家伙相比,他更能看的清时局,更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干什么事情不可以干,也更清楚应该去抱谁的大腿。

久加诺夫今天所说的这一番话很中肯,他几乎道出了国家生活中权利与财富的本质——一个真正的寡头,在敛财的手段上可以黑暗一些,甚至可以黑暗到极点,只要在政治立场,或者说是舆论倾向上不出现问题,那上面的人就能容许他继续逍遥下去,甚至为他的敛财提供更多便利。若与此相反,那就全都完了,即便是他的财富来的再正当,行为再端正,也终究免不了落个身败名列的下场。这个世界的残酷或许就在于此。

“久加诺夫同志,你放心好了,我郭守云虽然贪心,但是却也知道什么是该拿的,什么是不该拿的,”郭守云心有所思,沉吟片刻之后,肃容说道,“更何况维克托他老人家又是我的岳父,所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了,在一点上,我还是知道应该怎么做出选择的。”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久加诺夫从郭守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只得全当他说的是真心话。更何况眼下国内情势复杂,作为他们这些有心成就大事的人来说,郭守云的立场至关重要,所以不管这嘴上说的多么强硬,久加诺夫还真是担心眼前这个年轻人怀有异心。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一味的威压就不是明智之举,像维克托那样着意拉拢才是上上之策。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这个小伙子的立场很是鲜明,原本久加诺夫还担心他趋炎附势,跟在叶氏的联邦政府的屁股后面跑了,可是今天他在机场上的一番话,令久加诺夫很是放心,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敢于说出那番话的人,应该不可能与叶氏是同路人。

“久加诺夫同志,您现在即便是对我不放心也没有关系,我相信咱们接下来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我是什么样的人,到时候用事实来证明就好了,”郭守云自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对自己完全信任,因此他接过话茬,笑道,“对啦,我前段时间听拉丽萨说起过,她告诉我,岳父他老人家似乎有心要另起炉灶,嗯,这件事情我之前考虑过了,我觉得现在在远东,集团的影响力还是有一些的。这次来莫斯科呢,我想同他老人家见一面,询问一下他的意思,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云,你和根纳季叔叔现在这聊着,我去看看爷爷。”听郭守云同久加诺夫一直在这里谈着自己不懂的事情,妮娜感觉有些无聊,更何况她也感觉到,两人所说的这些事情应该属于机密,所以她回避一下似乎更好。

“不用去了,”久加诺夫颇为赞赏地看了妮娜一眼,随口说道,“老将军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他的脾气你应该知道,所以还是别去打扰他了。而且呢,一会儿我还有话要对你说,你就先在这里等一下吧。”

妮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留了下来。

“守云啊,”留住了妮娜,久加诺夫看着郭守云继续说道,“你现在想为我们做些什么,这样的心思是好的,不过我要说的是,现在时机还未到,你若是操之过急的话,只能惹来一身麻烦,却不会有任何收获。”

“从目前的情况看,紧急状态委员会的失败,意味着传统派在形式上已经彻底的消散了,”久加诺夫抬头望着夜空,语气飘忽地说道,“一个权力派系的溃亡,意味着更多的、更激烈权力争夺之战即将上演,毫不客气地说,克里姆林宫之主的最后争夺战在今后一段时间里,即将走向白热化了。戈尔巴乔夫是愚蠢的,他想在这场政变中扮演一个旁观者,任由传统派和激进派对决,希望能够坐山观虎斗,以便捡一个现成的便宜。如果我们所料不错的话,戈尔巴乔夫原本笃定的,肯定是传统派将会在这场对决中采用过激手段,一举除掉激进派的派别首脑,而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便能站出来,以拨乱反正的姿态,给作为胜利者传统派沉重一击。不过事实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现在激进派出人意料的获得了成功,紧急状态委员会所发起的行动,被视作非法的政变,甚至还有可能被定义为叛乱。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接下来的几天会发生些什么,也就不难预料了。大批此前同紧急状态委员会关系密切,乃至于对他们的行动抱有同情的政府官员、军队将领,将会被从领导岗位上清除出去,像国防部、参谋本部、国家安全委员会、内务部、联盟外交部,这些关键部门的领导权都将发生很大的变化。戈尔巴乔夫,哼哼,他作为苏维埃中央的第一书记,却不能始终站在自己政党的一边,在这个时候,他的身边哪里还会有什么所谓的亲信?那么在权力出现真空,几个关键要害部门急需换人的情况下,他还能有什么作为?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戈尔巴乔夫即便能够在这些要害部门上安插上一些人,恐怕也做不长久,这些部门最终注定要落到激进派的手里,而到那时,克里姆林宫也就等于是完全被架空了,戈尔巴乔夫将彻底失去他所有的权威,成为一尊真真正正的傀儡。”

“高,实在是高。”郭守云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政治家始终就是政治家,看看人家这种眼光,看看人家分析问题的这种准确性,如果他也有这本事,那……那估计早就被枪毙了。

“戈尔巴乔夫要想不做傀儡,那就要放开手的最后搏一场,他现在并非没有那个实力,只要能够不理会国际上的聒噪,不担心打破他那个所谓‘民主改革家’的臭名声,那联合起即将败亡的传统派力量,未必就没有胜算,可是他……嘿嘿,他绝没有那份胆魄。”久加诺夫摇头继续说道,“所以呢,今后这一段时间,将是激进派统合中央领导权的时期,在这一段时间里,莫斯科至少在表面上,会呈现出一种宁和的气氛,你作为一个远东的代表,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作为的。所以说,你现在最要紧的,并不是考虑我们有什么想法,你应该抓紧时间把远东调和好,你认为可用的人,就应该把他推到前台上去,不可用的人,就尽早把他打发掉。远东不仅是你的基地,也是我们的一个重要利益存在点,那里的情况,绝不允许出现半点失误。”

“看来这些老家伙现在也忙不过来了,远东的事情,他们暂时也顾不上插手了。”郭守云心领神会,他从久加诺夫的这一番话里,就基本摸清了这些老家伙的现状。不用说了,今后的莫斯科肯定还将会暗潮涌动,维克托一伙人还要把主要精力放在这里,远东他们顾虑不上的。

“在远东那边呢,现在能把谁推上去,维克托那里有一个名单,”久加诺夫说道,“不过那里毕竟偏远,我们了解的也不是很多,所以能够提供的人选也只有寥寥几个,剩余的还需要你自己来拿主意。可是有一个人一定不能用,你需要想办法让他从现在的位置上退下去,最好是让他彻底消失。”

“谁?!”郭守云下意识的反口问道。

“就是捷尔申科,”久加诺夫淡然说道,“你应该知道这个人的。”

“捷尔申科?雅库特共和国的捷尔申科?”郭守云自然知道这个名字,在他的印象中,捷尔申科倒是一个很老城持重的官员,现任雅库特共和国苏维埃中央书记,同时也是该共和国的总统。老实说,在郭守云的看来,这个捷尔申科还是很听话的,至少没有什么不好的表现。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外表的恭顺,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就对你没有坏心思,”久加诺夫一眼就看穿了郭守云的心思,他说道,“维克托调查过了,这个捷尔申科同鲁茨科伊关系密切,即便是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两人之间也曾经三次通过电话。虽然说他们之间交谈了些什么我们很难掌握到,但是,哼哼,这个潜在的威胁,我们却不能忽视。”

点点头,郭守云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这种事情好办,回头交给莎娜丽娃就可以了。

第一一一章 挽救计划

将必要的事情对郭守云交代清楚了,久加诺夫才将目光转到妮娜的身上。对于妮娜,他倒是很有一番感情的,这个小丫头可以说是从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长大成人的,在久加诺夫看来,妮娜什么都好,可谓是一个出色的军门子弟,但有一点,那就是这个小丫头性子太耿直了,毫不客气地说,她几乎是继承了谢苗老将军性格上所有的特点。

性子耿直不是一件什么坏事,但是这份耿直也要分时候、分对谁的,就拿眼下来说,面对这样一种社会环境,耿直的人怎么可能生存的下去?要想在这个世道里存活下去,那非得是类似于郭守云这样的人不可。从这一点上说,久加诺夫倒是很赞成她与郭守云之间的婚事,他看得出来,这两个年轻人之间其实还是有感情的,只不过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情,令他们不可避免的总是会闹上一些别扭。

“妮娜,”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久加诺夫伸手抚摸着妮娜的额头,语气柔和地说道,“这次守云回远东的时候,你就跟着回去吧,不管是回到军区工作也好,给守云帮帮忙也罢,总而言之,莫斯科是不要呆下去了,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今后的莫斯科已经不再属于你们的了。这里将会充斥着阴谋诡计,你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难免会有人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到那时候,无论老将军也好,维克托也罢,甚至是守云,恐怕都会处境被动的。”

“这也是爷爷的意思吗?根纳季叔叔。”妮娜看上去很是忧郁,她瑟缩在郭守云的身边,轻声说道。

“是的,这不仅是老将军的意思,也是你父亲维克托的意思。”久加诺夫点点头,说道。

“我父亲?”妮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很显然,对她来说,维克托这个做父亲的,在她的心目中实在是太遥远了,以至于模糊到不可捉摸。

“哎,妮娜,不要责怪你的父亲,”久加诺夫能够体会到妮娜的心境,他叹口气说道,“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很关心你,在这一点上,只是你没有仔细去体会罢了,再者说,像我们这些人,有的时候是需要舍弃很多东西的,你应该多理解他。还记得十年前他逼着你学习中文时的情形吗?那时候你体会不到他的用意,估计现在也体会不到,他那时候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才提前给你安排出路啊。”

说到这里,久加诺夫自嘲般地摇了摇头,而后看了若有所思的郭守云一眼,才继续说道:“你父亲是一个天才,他的眼光之独到令人不得不由衷钦佩,他在十年前就已经欲言,中国人的改革将会把他们社会主义事业推向成功,而我们的未来则是一个未知数。所以他从那时起,就已经有心安排一批年轻人去中国,设身处地的感受一下那里的变化,学习一些他们的经验。但是这一切随着二十七大的召开落了空,包括你父亲在内,一大批当初参与安德罗波夫、挈尔年科两位同志改革的领导干部,被排挤出了中央委员会,戈尔巴乔夫同志认为他们的改革步骤太保守了,应该只算是‘改良’,而不是卓有成效的改革。经过这一场打击,你父亲才变成了今天这幅样子,他之所以不择手段的篡取权力,就是因为他意识到,要想让更多人听到他的声音,他就必须站的比别人更高,说话的声音比别人更大才行。因此,这一切说到底,都只是现实同我们这些人开的一个玩笑,它将一些先瞎了眼睛,随后又被蒙蔽了心智的机会主义分子掌握了大权,却将一大批真正有远见、有热血的立场坚定的人打入深渊。”

“可是父亲现在做的这些事情都对吗?”妮娜沉默片刻,辩驳道,“他那双手上沾满了血腥,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肮脏。就像爷爷说的,这些年来,他所做的恶事数都数不清了。”

瞟了一眼身边的郭守云,妮娜继续说道:“就像守云,他就不是好人,这一点谁都知道,如果没有哥哥的帮衬,他不可能起家这么快,而若是没有父亲的纵容,他更不可能变成今天这幅样子。这一切都是父亲造成的,在我看来,像他这样的人,才应该对今天的局面负全责。”

“咋地?咋地?这小妮子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郭守云瞪了妮娜一眼,心里极度不满。什么叫没有雅科夫的帮衬就不可能起家那么快?什么叫没有维克托的纵容就走不到今天这一步?自己有那么笨吗?如果没有他们,自己就不可能成功?还真不太可能成功,至少成功不了这么快。眼睛瞪完了,郭守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在过去几个月的残酷拼搏中,如果没有维克托,他到现在还真就不可能如此成功。

“对与不对,要看你从哪个角度去考虑了。”听了妮娜的辩驳,久加诺夫笑了笑,语气平静地说道,“如果从一个人的感情、善恶观去考虑,维克托的做法确实属于作恶多端,但是如果从整个大局来看,我倒是非常赞同他的做法,因为我们不是要对某一个负责,而是要对这个国家以及生活在这个国家里的千千万万人去负责。”

“打一个很恰当的比方,”久加诺夫说道,“我们这个国家就像是一个处在沙漠中心的小城堡,所有人生活在这个被壁垒隔绝的城堡里,赖以生存的,就只有城堡中央一口小井里的井水。是人就会有不同,城堡里有的人身强体壮,有的人羸弱不堪,在这种情况下,井水的分配自然就存在了不公,身强体壮的人总能优先喝到水,并且喝的多一些,而身体羸弱的人,却喝的很少,甚至仅仅能够维持生命。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着,平静而消沉,很多人对城堡里井水分配不公的状况大为不满,他们希望改变这种局面,希望获得一种新的生活。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跳了出来,他们指着每天出现在城堡周围的海市蜃楼,信誓旦旦的说,‘打碎围墙,只要打碎了围墙,大家就能过上城堡外的那种幸福生活。’他们不停的宣传这种论调,夜以继日,反复不停。终于,大家被鼓动起来,纷纷叫嚷着要打碎城堡四周的围墙,要去寻找海市蜃楼中那种近乎完美的生活。面对这种局面,城堡中原有的几位身体强壮、并且头脑清醒的人失去了他们的优势,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挡得住所有人要求打碎围墙的企图,同时呢,他们也知道,在围墙的外面,根本没有什么幸福的生活,那里只有狼,满山遍野的狼,一旦这道围墙打碎了,这些狼就会冲进来,把城堡里所有的人全都吃掉,啃得连骨头都不剩。被逼无奈之下,这几位强者保持了沉默,但是在暗中,他们联合起来,剥夺了一些弱者喝水的权力,而后把这些水分给一部分愿意支持他们的人,以便在围墙出现缺口之后,这些人可以协助他们把狼群挡在外面,挽救整个城堡,挽救城堡里更多的无辜。”

“妮娜,你说说看,这几位强者的做法,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像说故事一般,将这个比方说出来,久加诺夫颇有深意地看着妮娜,微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妮娜思考了很久,她即可怜那些极有可能因为喝不到水而惨死的弱者,又希望城堡里多出现一些强者,以便能够抵挡住狼群的进攻。可水就只有那么一些,有人多喝就要有人喝不到,这是一个很难做出的选择。一切从大局出发?这种话在现实的面前瞧早别说,谁的命都是命。如果按照苏联模式来处理这个问题,那毫无疑问,这些弱者死定了,这是残酷的,但是到最后,大多数人能够因为强者的出现而活下来,如果按照那些激进派所说的“民主、自由”观点来处理呢?那结果同样明显,城破人亡将是唯一结局。这一大堆的是是非非摆在面前,妮娜觉得自己有些头疼——难道说,难道说一直以来在她眼中都是无恶不作、无财不贪的郭守云,竟然有一天会成为国家的英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知道没关系,以后你还有的时间考虑清楚,”久加诺夫仍旧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他瞅了瞅一脸无聊表情的郭守云,说道,“不过我和你的父亲已经考虑清楚了,我们需要一些强者,以便在即将到来的灾难中,抵挡住蜂拥而来的狼群。呵呵,这些强者我们已经选出来了,并且已经在给他们喂水,可惜难办的一件事是,这些未来的强者很不好控制,他们中的一些人不仅想要多喝水,还想要把那口井据为己有,他们甚至还可能要同城外的头狼密谋,以便在城破之时发些国难财,至于说城民是死是活,他们漠不关心。妮娜,如果你真的同情城内的那些人,你就应该做出选择,因为你同其中的一位强者关系密切,只要能够说动他抛却那些非分之想,你就等于是为这个城堡付出了你所能付出的一切了。”

“真是他妈的老狐狸,感情这阴谋诡计在这等着我呢。”郭守云心中大为不忿。

第一一二章 再现波折

“宁做太平犬,莫为乱世人。”这只是无能懦弱者的说辞,就像郭守云,如同他这样的家伙,最期盼出现的恐怕就是乱世,因为只有在乱世中,他才能如鱼得水,才能有那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自在感。

郭守云之前在远东所做的一切,妮娜都认为是错的,她认为在自己祖国走向破灭的这一刻,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显然成为了这种破灭的催化剂,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正是因为有无数他这样的存在,自己的国家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但是今天久加诺夫的这一番话,令妮娜对自己之前的那种想法产生了怀疑,她也开始重新考虑自己以前的那些观点是不是有了偏差。

自己的国家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只是这几个月出现的问题吗?久加诺夫说了,不是!从十年前起,她的父亲就已经看到了这一天的出现,那也就是说,从那时起,今天这一切的因果就已经种下了,因此,从这一点上讲,郭守云出现与否,或者说他是善是恶,都同这个国家的分崩离析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再换一个角度来考虑,国家目前正在遭受一场磨难,这场磨难绝不是哪个人抑或是哪个组织可以阻挡的,而要想在这场磨难过后,尽可能地减少损失,这个国家就需要很多像郭守云这样的人。这就是久加诺夫与父亲所坚持的逻辑。

这个逻辑究竟是对是错,妮娜现在已经不去考虑了,她也不想再考虑了。她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已经对这个国家完全失望了,她曾经的信念,随着爷爷被人扣上“叛乱支持者”的帽子的那一刻,就彻底的烟消云散了。在她看来,这个国家现在充满了龌龊,到处都充斥着阴谋诡计,几乎每个人都在睁着眼睛说话,扮演的则是一个个面目可憎的丑角。

妮娜现在不打算再理会什么新闻,也不想再听被人说些什么,她要考虑自己,她要找一个可以依赖的男人,找一个能够避开这一切龌龊的地方,平平静静的去过自己的小日子。恰好的是,现在她有一个自己所倾心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对她也很有感情,他有钱有势,是众多龌龊者的眼中钉,但是即便如此,面对着莫斯科的重重危险,他还是离开自己的保护地,顶着无处不在的杀身之险,来到自己的面前,目的就仅仅是为了带个自己一种全新的生活。说实话,在这种情况下,妮娜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没有了,她毕竟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因为失去毕生信仰,因而正处在彷徨无依中的女人,毫不客气地说,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男人只要给她一定的关怀慰寄,都很有可能趁虚而入,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郭守云呢。

既然自己认为男人是对的,而且作为老好人的久加诺夫叔叔也说这个男人是对,那他就是对的,在这一点上,没有什么可怀疑的,至于说自己以前的那些想法……那都是错的,因为那些观念都是在布尔什维克党的教育之下形成的。现在布尔什维克党都成了国家的罪人,他们所说的、所灌输的那些东西,怎么可能是正确的?如今街头上那些发表演讲的,以及所有民众支持,都是崇尚“自我”,崇尚“个人利益”的私有体制下的民主,那么自己的男人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不正是迎合了他们的论调?

失去了以往世界观、人生观的妮娜,如今变成了真正的鸵鸟,一个过去立场坚定、是非观念清晰的年轻人,在失去了信仰之后,彻底的沦落了,而像妮娜这样的人,在如今的苏联还大有人在。

送走了久加诺夫之后,妮娜和郭守云曾经试图到楼上去同谢苗老爷子见个面,至少是简单的道个别。但是正如久加诺夫所说的那样,老将军现在谁也不想见,他的小办公室房门紧锁,任两人如何叫门都不加理会,倒是他的私人医生隔着房门同两人说了几句话,说是什么老将军需要休息,让他们别再前来打扰。

面对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妮娜最后忍不住失声痛哭,她知道爷爷在过去两天里所受到的打击,肯定要比她大的多,她真舍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莫斯科,尤其是现在还有很多人把眼睛盯在这栋别墅里,他们要趁机落井下石,要彻底打消爷爷在军中的威望,他们甚至恨不得要将爷爷直接送上法庭,送进监狱。

看着坐倒在门前,双臂抱膝,哭的痛不欲生的妮娜,郭守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妮娜的痛哭虽然并不意味着什么同老将军的生离死别,但是却意味着一个将门家族的没落,同时,也意味着一个红色帝国的陨落,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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