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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寡头1991 第406节

“知道吗,在我看来你这就是在玩火,”在男人的身边蹲下,叶列娜伸手捏过他抽了半根的烟卷,放在嘴里吸了一口,随即笑道,“这个计划虽然看似稳妥,实则,其中隐藏的风险性仍旧很大,你要提弄巧成拙。”

“那么你认为,咱们所做的事情有哪一件不存在风险性?”微微一笑,郭守云说道,“从立足远东以来,我似乎从来就没有过上两天安生的日子,明里、暗里,想杀我的人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稳妥?稳妥对于我来说实在太遥远了。”

“你就不怕守成会把你准备的那些东西提前拆看了?”叶列娜笑道,“还有你所说的那些罪证,若是他真的给你公布了,那郭氏的麻烦可就大了。”

“我的弟弟,我不了解谁了解?”郭守云说道,“即便是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背叛了我,他也绝对会站在我这一边的。”

“真的?你就这么信任他?”叶列娜扭过头,目光直勾勾地盯在男人脸上,追问道。

“那当然。”郭守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过他说这句话时的底气,显然与他所说的话有些出入。

“好啦,不说这些了,”也许是担心女人继续谈论这个令他感觉尴尬的问题,郭守云摆摆手,转口说道,“现在赶快用你那足以洞察一切的小脑袋考虑一下,看看咱们的计划还没有什么漏洞,嘿嘿,要知道,我这次可是提着脑袋玩游戏,一个搞不好,这趟列宁格勒之行,我就真的是有去无回了。”

叶列娜没有直接答复,她从旁边的雪地上揪起一根枯草,漫不经心的叼进嘴里,同时,脑子里却在飞速的运转,重新考虑了一遍她与郭守云昨晚连夜推定出来的整个计划。

郭守云要去列宁格勒,而且是铁定了要去,不过他这趟去并不是为了送死,而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他要让老头子知道,现在远东的问题,并不是仅仅靠除掉一个“郭守云”就能解决掉的,与此相反,没有了他的存在,联邦将会出现更大的危机,更多的麻烦。与此同时,他这次去列宁格勒,还抱着另外的两个目的,其中一个,是清剿远东内部所存在不稳定因素,另一个,则是要分化刚刚与列宁格勒派系走到一起的契卡俱乐部。

昨天晚上,面对他那种毅然决然的态度,叶列娜迫于无奈,为他指出了一条保证此行安全的最佳方案,在这个女人看来,维克托要在这个时候对付郭守云,显然是存在很大困难的,这老头千算万算,最终还是算漏了一个地方,那就是郭氏集团的影响力,目前并不仅仅局限于远东,它在莫斯科的周围地区,还楔着一颗很大的钉子——第三十四空降师。

为了稳定莫斯科的局面,争取到军事上的主动权,克里姆林宫亲自下令将这支部队引到了莫斯科近郊,而现在呢,部队驻扎在那儿,整天无所事事,就像是一群外出度假的散兵,可话说回来,即便是再散的兵,他终归也是兵,倘若在这时候,莫斯科市边上一个整师哗变了,那联邦的热闹估计就有地看了。当然,如果放在前苏联时期,别说是一个整师哗变,即便是两三个这样的伞兵师哗变,莫斯科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问题摆平,可如今的问题在于,俄罗斯联邦不能等同于苏联。如今,联邦大大小小若干个州、加盟共和国,都存在着很大的离心倾向,各地驻军名以上归属国防部管理,可实际上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从远东军区到莫斯科卫戍军区,那些头头脑脑的将军都在摩拳擦掌,等机会“大显身手”。倘若在这个时候,莫斯科近郊地域出现问题,其后产生的连锁反应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恐怕谁都无法预料。南联盟的内战打了这么长时间了,它可是最好的前车之鉴,试想,在这种情况下,将毕生精力捐献给这个国家的维克托,又怎么可能不心存顾忌?

为此,叶列娜认为,只要郭守云在去往列宁格勒同时,在第三十四空降师内挑动起两场不大不小的骚乱,维克托立刻就会明白问题的严重性,由此,他在出手的时候,也必定会心存顾忌。

而除了这一手准备之外,叶列娜还提出建议,要求郭守云在正式起行之前,必须将维克托身染绝症的消息,透露给契卡俱乐部,迫使他们认清形势,与郭氏集团做一笔交易,至于交易的具体内容,那也不是多么复杂的东西——反正维克托老头命不久矣了,没有了他的存在,列宁格勒派系覆灭在即。而在这之后,包括列宁格勒州、卡累利阿共和国在内北部地区,将出现一种权力上的真空局面,难道说素来野心勃勃的契卡俱乐部,就对这一权力真空地区不存在野心吗?

有了这样的两手准备,叶列娜认为,郭守云此次的列宁格勒之行,至少能拿到百分之五十的安全系数,而剩余的百分之五十,则有一部分依托于维克托本人的理智,一部分依托于远东本地的稳定。

就像叶列娜所说的,维克托做事素来讲究一个成竹在胸,他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准备对远东下手,那就说明他并不十分担心除掉郭守云后,远东会出现大范围变乱的局面,这样一来,一个问题的就出现了——他的信心来自于何处?在过去长达两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里,他在远东布设了一个什么样的隐形人脉网络?这些钉子都楔在了什么地方?如果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即便是没有了维克托,远东的将来仍旧会存在隐患。

故此,这一场较量,实际上就是郭守云与维克托这一对翁婿间的最终决战。如果郭守云胜了,维克托就算是彻底完了,他两年前亲手埋下的这个钉子,变成了覆灭他理想的罪魁祸首,他老了,改到彻底退休的时候了。反之,如果郭守云输了,那么什么都别说,就像他对守成所交代的那样,郭家人有多远跑多远吧。

就在不久前,守成曾经怀疑过一个问题,既然知道列宁格勒有危险,那不去不就成了吗?当时,他将这个疑问藏在了心里,没有提出来。而对这个问题,叶列娜倒是能给出一个很贴切的解释:人的野心是无穷大的,郭守云一直盘踞在远东,与莫斯科保持着不即不离的关系,从某些方面来讲,他也许是担心远东的独立,会给郭氏带来很多麻烦的问题,可从一个深层次的角度来想,他未尝不是被自己的野心操控住了,因此,在牢牢掌握远东的同时,他自觉不自觉的要朝莫斯科伸伸手,操纵一下那边的政局走向。

“想到什么了吗?”身边的女人久不开口,郭守云似乎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朝对方的身边挪了挪,柔声问道。

微一摇头,叶列娜说道:“具体的东西我还没有想到,不过我现在担心的是,列宁格勒这一路过去,山高路远,同时呢,那边又不是咱们的控制区域,如果除了列宁格勒那些势力之外,还有人打算趁机对你下手,那问题就复杂了。”

“那好说,”郭守云笑道,“你别忘了,那里曾经可是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地盘,我之所以给他留下一封信,为的就是防备……”

“你知道吗,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不等男人把话说完,叶列娜便摇头道,“他现在已经将影响力延伸到了远东外围,如果心怀不轨的话,这次,就是他出手的最佳机会。”

“嗯?”郭守云攒起了眉头。

第六二八章 老友

临近四月,絮暖的春风已经开始光顾哈巴罗夫斯克的上空,而对于列宁格勒来说,春天的迹象似乎还没有半点的闪现,涅瓦河上的冰层还厚实的紧,即便是几个成年踩上去,也没有半点的危险。

拄着一支小拐杖,维克托在警卫的搀扶下,沿着绵长的河堤踯躅而行,那紧锁地眉头,似乎正好显现了他此时那种烦闷焦躁的心情。

“也许我真的老了,到了该彻底休息的时候了。”冰面上,几个年轻人正沿着河堤溜冰,那一个个灵活的动作,彰显着他们身上那份青春活力。维克托停下脚步,将裹在身上的大衣紧了紧,不无感慨的叹息一声。

“小狐狸”已经在昨天离开了哈巴罗夫斯克,他所搭乘的飞机,将于今天下午五时,准时抵达列宁格勒国际机场。而就在一个小时前,莫斯科发来消息,驻留在首都近郊地域的远东军区第三十四空降师昨夜发生小规模骚乱,几名冲出溜出营区的士兵,蹿进位于郊区的一个批发市场持枪劫掠,还与当地的警察发生冲突,双方枪战中,造成一名警员丧生。

正如叶列娜所猜测的那样,这一事件的发生,令维克托大为恼火,他知道,自己那位宝贝女婿看破了一切,这一场士兵引发的骚乱,很有可能就是他亲自唆使的。

当然,现在最麻烦的问题还并非仅限于此,从前天开始,契卡俱乐部那边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按照弗拉基米尔的说法,契卡俱乐部的高层几乎在一夜之间就转变了态度,他们明确提出,不希望列宁格勒在郭守云前来期间作出任何过激的举动,因为那将直接损害到联邦的利益。为了提高这一建议的说服力,他们还提供了一系列的证明材料:驻守在莫斯科近郊的第三十四空降师,已经与日前进入了战前的紧急状态,其师部指挥所不仅强化的防御,同时,大批的弹药也下发到了基层部队手中。毫无疑问,这预示着一场大规模的军事骚乱正在莫斯科附近地区酝酿,一旦情况发生变故,那么后果恐怕难以料想。

什么叫“天作孽尤可怨,自作孽不可活”啊,如今的维克托算是明白这个道理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那位宝贝女婿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绝不单纯是因为有他这个岳父在背后撑腰,郭氏的崛起,远东独立倾向的加剧,原本就是由莫斯科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们一手促成的。更准确的说,是这个国家给了郭守云崛起的机会,同样的,也是这个国家将它自己一步步引向了四分五裂的悲惨前路。

“记得三十年前那个四月十六吗?”就在维克托看着河面上那些年轻人愣神的时候,一个久违的熟悉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那时候两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怀揣着勃勃的雄心,在这条河边的招兵处相遇了,他们中有一个出身豪门,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将军,而另一个呢,则是从穷乡僻壤走出来的师范生。那个豪门之子性格高傲,目中无人,做什么事无论对错,都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最好的……”

“而那个乡下来的土豹子,则更加的不知所谓,明明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还强自作出一副学识渊博的样子,对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维克托头也不回的抢着说道。

“呵呵,按道理说,这么两个脾气臭的要死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到一起的,可命运有事就是那么玄奥南侧,两个年轻人从口角争执,演化到大打出手,最终一失足,双双落进这流淌不息的涅瓦河里。”背后那个熟悉的声音继续说道。

“是啊,顷刻间,两头高傲的公鸡,变成了惨不忍睹的落汤鸡,”维克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他持起拐杖,在河边的围栏上轻轻一敲,接口道,“可偏偏就是这么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彼此间共通的地方——倔强。”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三十年过去了,”背后的身影一闪,看上去发福不少的久加诺夫,静悄悄的站到了护栏前,他望着河下戏玩的人群,不无感慨地说道,“当初那两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都变成了垂垂将死的干瘪老头,可他们彼此那种倔强的性子,似乎一点都没变。”

“人啊,有些东西很容易变,可也有一些东西,是一辈子都变不了的。”微微侧过身子,维克托看着面前这位与自己有着几十年交情的对手,叹息道,“我是这样,你何尝不是如此?”

瞟了他一眼,久加诺夫重新转过头去,他的目光沿着河岸巡视一圈,似乎在寻找当年入伍时的那个招兵站,好半晌之后,才轻声说道:“是真的吗?”

“尽管我不希望那是真的,可事实就是事实,我即便是再能说谎,也骗不过站在身边的死神。”维克托自然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他耸耸肩,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为什么不通知我?”久加诺夫语气深沉地说道。

“你想让我说什么?”维克托笑道,“噢,亲爱的根纳季,我快死了,看在几十年交情的份上,放过列宁格勒这一方净土吧。就这么说吗?”

久加诺夫没有说话,他伸出大手,在石质的护栏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为什么忽然想到要来列宁格勒了?”看了一眼老朋友红肿的手心,维克托微笑道,“我想,你应该不是打算来催我早死的吧?”

“你说呢?”久加诺夫扭过头,沉容说道。

“难道你是打算来看我怎么收拾小狐狸的?”维克托猜测道。

“与此相反,”耸耸肩,久加诺夫说道,“我是来阻止你的,因为……我担心你的病毒细胞已经吞噬了你的脑髓,以至于你这家伙会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来。”

“呵呵,借你吉言,我现在冷静的很,”维克托摇头笑道,“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人等着看我的笑话,不过我要说的是,为了我的志向,我不介意在人生即将收尾的时候,背上一身的骂名。而且我相信……如同托洛茨基在呼吁团结和纪律的运动时所说的那样:‘在我们当中,我绝不是最后一个去捍卫并促进这个运动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无情地反对所有企图破坏运动的人。’正确的事情,归根结底会有人去追随,错误的事情,早晚有一天会受到人们的鄙夷。根纳季,我的朋友,我已经看到自己坟茔上的墓碑了,同时呢,也做出了我最后的选择,那么……你呢,你打算用什么目光来继续审视这个我们曾经,甚至直到现在还在为之而奋斗的国家?你是要把它看成与人媾和的筹码,还是要把它看成换取自己荣华富贵的薪资,或者是,值得为之牺牲一切的人生主体?这个问题,你想清楚了吗?”

“我想清楚了,”久加诺夫毫不犹豫地说道,“或许正是因为我想清楚了,所以才会过来阻止你,你必须认识到,你所效忠的这个国家,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可以轻易团结起来,共同抗御危机的苏维埃共和国联盟了,它是一个……是一个从里到外,都被堕落与腐化侵蚀透彻的松散联邦。它扛不住任何的风雨,经受不住哪怕一场轻微的风暴,随便一股暴风,都能将它吹的七零八落,满地狼藉,而现在呢,你所要做的,正是引发这样一场暴风。你的固执,或许就是将这个国家推向真正深渊的最后一个原力。”

“是不是小狐狸给你什么好处,以至于你为他如此卖力的充当说客。”轻哼一声,维克托说道。

“事实摆在眼前,我还用充当什么说客吗?”久加诺夫摇头说道,“我认为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养,趁着这段为期不长的有限时光,好好享受一下人生。要想解决远东的问题,我们需要的是时间,而你,老朋友,你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正因为如此,你变得急功近利,甚至是无所顾忌了。冷静一下吧,重新慎重的考虑一下,也许你会找到自己那一点错误的。”

维克托没有说话,他垂着头,似乎在消化久加诺夫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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