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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11节

  范闲这些日子里练功,除了经常觉得腰部有些灼痛之外,并没有什么很离奇的感受,所以听见老师如此说法,不免有些不愿相信,摇头道:“老师是在骂我酒囊饭袋,这话我是听的懂的。”

  “你试着按平日里的功法运行一下体内的真气。”费介微微皱眉。

  范闲依言闭目归心,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修行的状态,体内腹下那处温暖的气团开始逐渐涨大,沿着人体的经脉缓缓地向着四肢散去。

  费介闭上双眼,指腹搭在小家伙的手腕上,细细品评,过了一会儿后忽然皱眉说道:“不要故意收着,你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就算这真气太霸道,也不可能伤害到我,只是你现在身躯弱小,承担不住。”

  “噢。”范闲确实一直控制着体内真气的强度,缓缓地由丹田往外释去,但此时听老师一讲,心想也对,自己这点儿真气,自然不能伤到这个老毒物,如果自己真气释的太少,老师确实很难检察到真正的症状。

  这般想着,他闭上了双眼,那个无名真气诀的法门在他的脑中缓缓响起:“不濑华池形还灭坏,当引天泉灌己身……”

  随着念息起时,体内的真气宛若得到了指令,跳跃着,欢快地从他的丹田里跑了出来,循着他的经络由腹至后背,沿着一个很古怪的路径迳直冲到了手腕上。

  一声闷响在书房里响了起来!

  费介猛地睁开双眼,只觉自己搭在小孩子腕上的手指被一股浑厚的真气一弹,他没有做好准备,硬生生地被弹到了墙上,撞的闷声一响,指间一阵炙热灼烧感,胸口一痛,竟是噗的一声吐出血来!

  在另外一边,范闲也是觉得胸口一阵烦闷,抬起头来,才发现了费介的惨象,一惊之下,赶紧跑上前去,将老师扶了起来。

  费介摆摆手,示意无事,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自己唇边的血渍,此时再看小家伙的眼神就有些古怪,还有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他喃喃自言自语道:“这他妈的才五岁……这真气怎么霸道成这样了?如果你再练下去,将来岂不是要被体内的真气活活爆死。”

  听到老师骂脏话,范闲一愣,完全没有想到费介老师被自己手腕中忽然不听话的真气震得吐血。但费介受伤之后,首先想到的不是他自己的伤势,而是关心学生将来的平安——想到这一点,就算是一直躲在小童躯壳里,有时候刻意封闭自己感情的范闲,心头也是一阵感动。

  木门无风而开,一道黑影像道黑色的幽光一般掠了进来。

  范闲很熟悉这个人的味道,所以没有怎么理会,只是扶着费介老师。

  “两个傻子。”

  就算在这种时候,瞎子五竹依然是这样冷淡的口吻,他一手拎开范闲,将手指搁在小家伙的脖子上,略停一会儿冷冷说道:“你没有受伤,只是看费介吐血,心太慌了。”

  然后又“看”了一眼费介,冷冷道:“费介,你教他用毒,我信任你的水准,但是小姐当年说过,你的武道境界,是京都八大处里面最弱的一个,既然是我留给少爷的东西,你最好不要在旁边多说什么。”

  费介在澹州城里似乎只是一个很不起眼,有些委琐的先生,但在京都中,却是位很厉害的人物,此时自己受了伤,虽然是自己有些大意,但被五竹这样一说,老脸却是有些挂不住,再加上担心范闲才五岁,就开始修行如此霸道的功法,脸不由渐渐地黑了起来。

  第十二章 简单粗暴的解释

  费介黑着脸冷冷说道:“我自然是没有资格质疑五竹大人传给范闲的功法,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不亲自教他?要知道他毕竟只有五岁,就算他确实是天资聪颖,但这么凶险的事情,你身为他母亲的仆人,应该在一旁盯着才是。”

  这话说的在理,既然这门无名的真气口诀是五竹留在范闲的襁褓旁边,那他自然有义务保证范闲不会练出问题来。

  范闲为难地看了一眼五竹,却一眼盯上了他脸上那块一直遮着双眼的黑布。

  五竹缓缓开口说道:“这不是我留给少爷的,这是小姐留给少爷的。”

  “机械。”费介本来不愿意得罪这个瞎子,但这时候狠劲儿也上来了,“你的修为如此之高,随便指点一两句,范闲也不至于练的如此凶险。”

  五竹顿了顿,忽然说道:“我没有练过什么真气。”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潇洒离去,留下屋内目瞪口呆的师徒二人。

  “他刚才说什么?”

  “他说他没有练过……什么真气,而且什么两个字说的还格外沧桑。”

  费介看着范闲故作老成的模样,便一肚子火气,怎么也不明白,这五岁大的孩子,是从哪个乡野鄙处学了这么些不咸不淡的俏皮话。

  “真的很难想像,一个没有内功的人,居然可以和四大宗师当中的流云散手打成平手。”

  “虽然那个时候叶流云还在用剑,并没有练成散手。”

  “老师。”范闲很恭敬地问道:“一个人没有内家真气,有可能像五竹叔那样厉害吗?”

  费介皱眉想了想,说道:“那除非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确到很恐怖的地步,这样才能够用他手中的铁钎子,在别人来不及反应之前,插入对方的要害。”

  范闲自然记得自己刚刚降世到这个世界的那个夜晚,那个瞎子少年背着自己,手里就握着一根不停滴血的铁钎。

  “不过……这种速度和力量,应该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

  费介摇了摇头,忽然又咳了两声,赶紧坐到书桌边上,凝重望着范闲:“小家伙,你这门功夫如果能不练,最好就别练了,有了老师教你的东西,我敢保证,将来只有别人怕你。”

  “我会考虑的,老师。”范闲很成熟地回答着。

  费介想了想,去床边取下一个小药囊,递到范闲的小手里面:“拿着,这药很贵,如果将来你练功练岔了,记得吃一颗,用大量清水送服。”

  范闲握着手里的药囊,知道这药物一定很宝贵,点了点头:“谢谢老师赠药。”

  费介微笑望着面前这个像小大人一样的孩子,忽然开口说道:“是不是很奇怪?明明我是被你父亲想办法逼到澹州来教你,为什么现在还对你这样好。”

  范闲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感激的神情望着他。

  费介笑着摇了摇头,摸了摸范闲的脑袋:“也许年纪真的大了,能带一个像你这样聪明的学生,确实值得高兴。”

  “现在,你先不要想京都里的伯爵府。”费介正色说道:“虽然你年纪还小,但希望你记住我下面说的话。”

  见老师说的慎重,范闲赶紧立正聆听。

  “你家的事情,要比你所想像的远远复杂许多,这里面涉及到的,不仅仅是你一人之存亡,更可能牵涉到更多的人命,所以你一定要谨慎。在你长大之前的这些年里,你要学会保护自己,这样将来才更有保护别人的实力。”

  “将来……要保护谁呢?”范闲有些疑惑。

  费介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比如说像我这种和你已经脱离不了关系的人。”

  范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事儿看来确实挺复杂,自己两世为人,都弄不明白这些老同志到底是在玩什么东西。

  “好了,你先回房吧,记得好好调养,那个邪门的霸道功夫最好不要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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