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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299节

  “小姐说过,这东西最好。”五竹很冷漠地回答道:“而且以前有人练成过。”

  “那自然有人练废过。”范闲毫不客气地戳中叔叔话语中的漏洞。

  五竹毫不隐瞒:“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顶多就是真气全散,变成普通人,除非你愚蠢的在最后关头还不舍得这些所谓真气。”

  范闲气结,您是个怪物,当然不知道真气对于一般的武者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如果自己失去了体内的霸道真气,不说压倒海棠朵朵,这天下那么多的仇人,随时随地都可能把自己给灭了。

  “那现在怎么办?”他像示威一样举着自己正在微微颤抖的右手,恼火说道:“难道就让它不停抖着学吴孟达?现在只是手抖,等我体内真气再厚实些,只怕连屁股都要摇起来了。”

  五竹抬起头来,眼上的那块黑布像是在冷酷地嘲笑面前的范闲:“你不练了,真气自然就不会再更多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范闲早已经习惯了每日两次的冥想及武道修行,根本没有想过停止不练,此时才醒悟过来,在找到解决方法之前,自己首先应该做的,就是停止修练无名功诀上的霸道真气,虽然在对战之中,想必体内的真气还是会很自然地发展壮大,但总比自己天天喂养着,要来得慢一些。

  他点点头,叹息道:“只好如此,让大爆炸来的更晚些吧。”

  五竹忽然开口说道:“费介给你留过药的。”

  范闲愣了愣,没想到他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点了点头,解释道:“那药有些霸道,我担心吃了之后会散功。”

  五竹低着头,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忽然开口说道:“应该有用,虽然只能治标。”

  这时候范闲可不敢再全部信这位叔叔的话,毕竟这个害死人的无名功诀也是对方大剌剌地扔到自己枕头边上的,苦笑着说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先说说你的事情……我说叔啊,以后你玩失踪之前,能不能先跟我说一声。”

  “有这个必要?”五竹很认真地问道。

  “有。”范闲连连点头,“出使北齐的路上,我一直以为你在身边,那箱子也在身边……所以我胆子大到敢去欺负海棠朵朵,哪里想到你不在……这样搞出事来,会死人的。”

  五竹迟疑了片刻后说道:“噢,知道了。”

  范闲心里松了一大口气,他自幼习惯了五竹呆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比如马车中,比如杂货铺里,比如海边的悬崖上,进京之后五竹叔在身边的时间就少了许多,虽说他如今的实力已经足以自保,但他明白,随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发展,自己会面临越来越多的挑战,有这样一位叔叔守在身边,会让他觉得世界全是一片坦然大地,整个人会有安全感许多。

  “我打算搬出去。”范闲轻轻咳了一声,“住在后宅里还是有些不方便。人太多了,你不可能和我们一起住。”

  五竹偏了偏头,很疑惑为什么要为了自己住进来,就要搬个家。

  “婉儿还没有拜见过叔叔你。”范闲很认真地说道:“你是我最亲的人,总要见见我的妻子。”

  五竹缓缓说道:“我见过。”

  “她没有见过你。”范闲苦笑了起来,“而且你总一个人在府外漂着,我都不知道你会住在哪里,你平时做些什么,这种感觉让我……嗯,有些不舒服。”

  五竹再次偏了偏头,似乎明白了范闲想要表达什么,牵动了一下唇角,却依然没有笑,缓缓说道:“你处理,不过我不希望除了你妻子之外,有任何人知道我在你的身边。”

  范闲喜悦地点了点头,接着却想到一件事儿,为难说道:“若若也不行?我还一直想着也要让她见见你。”

  “不行。”五竹冷漠说道:“就这样吧。你办你的事情去,就当我没有回来一样。”

  范闲叹了几口气,听着书房外面已经隐隐传来人们起床的声音,只好揉着手腕走出了书房。

  书房之中,五竹那张似乎永远没有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了他五百年才展露一次的笑容,而且这次笑容显得多了一丝玩笑的意味,似乎是在取笑范闲不知道某件事情。

  ※※※

  秋园之中,草染白霜,天上日头温温柔柔。范闲裹着一床薄薄的棉被,半躺在园中的一方软榻之上,聊作休息。偶尔咳嗽几声,但比昨天夜里已经是好了许多。园内一角处竖着个秋千,几个胆大的丫环正在儿那荡着,淡色的裙儿,像花朵一样绽放在长绳系着的小板上。秋千旁,思思和四祺这两个大丫头正满怀兴致地看着,脸上偶尔流露出艳羡之意,但自矜身份,却是不愿意踏上去一展身手。

  范闲眯着眼睛看着那处,看着秋千上那丫头的裙子散开,像花,又像前世的降落伞,裙下的糯色裤儿时隐时现,让他不禁想起了那部叫做孔雀的电影。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喂他吃了片薄薄的黑枣,这枣片极清淡,切的又仔细,很符合他的胃口。他三两下嚼了,有些含糊不清说道:“不在父亲那孝顺着,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婉儿和若若分别坐在他的身旁,服侍着这个毫不自觉的病人。若若微微一笑,说道:“老呆在房里,我也嫌闷啊,哥哥病了,还有兴致来园子里看丫头们荡秋千。”

  婉儿耻笑道:“他哪是来看秋千,是看秋千上的人还差不多。”

  范闲也不辩解,笑着说道:“看景嘛,总是连景带人一起看的。”接着高声喊道:“思思,别做小媳妇儿模样!想荡就上去荡去。”

  这话容易产生歧义,他出口之后就抢先自己愣着了,好在旁边的姑娘们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只有他自己在那里尴尬地笑着。他略作掩饰地咳了咳,忽然想到件事情,问着身边的婉儿:“这秋愈发寒了,你看,家里园子里那些菊花都有些蔫冻,上次说过宫里要在京郊办赏菊会,怎么还没个消息?等初雪一落,想看也没处看去,难道宫里那几位不怕扫了兴?”

  婉儿白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是比往年要晚了些,不过传来的消息,大概是要去悬空庙看金线菊吧,那些小菊花耐寒的狠,应该不怕的。”

  范闲忍不住摇头,知道赏菊推迟和京里最近的热闹总是分不开关系。最近这两天京都里的大势已定,虽然很多人都以为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强撑病体,才能镇着二皇子那方,但他自己心里明白,监察院做事,并不需要自己太操心,所有的计划都已经定了,又有小言看着,分寸掌握的极好,应该无碍。

  他的身体稍已经微好了些,不过依然装病不去上朝听参,也不肯去一处或是院里呆着,只是躲在家中的园子里当京都病人,像看戏一般,看着老二在那边着急。

  “高些!再高些!”

  范闲躺在软榻之上,在妻子与妹妹地服侍下,看着那边胆气十足的思思踩着秋千越荡越高,直似要荡出园子,飞过高墙,居高凌下地去看京都的风景,忍不住笑着喊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 陈园有客

  秋千越荡越高,忽然思思似乎在高空中看见了什么,赶紧着不再蹬板,任由秋千慢了下来,还不等秋千完全停好,就急急忙忙地跳了下来,连落在草地上的鞋也没穿,就往范闲身边跑。

  旁边扶着的几个小丫环吓了一跳,四祺正准备打趣她几句,但看着她神情,很识趣地住了嘴。就连这边的三位主子也觉得纳闷,心想这姑娘发什么疯了?怎么如此惊慌,以范府的权势,在京都里还会怕什么来客?除非是太监领着禁军来抄家。

  “府门口……是靖王爷的马车!”

  思思气喘吁吁地跑到范闲软榻之前,抚着起伏不停的胸口说道。范闲一怔,马上醒过神来,从软榻上一跃而起,喊道:“快撤!”一边往园后跑,一边还不忘回头赞扬了思思一句:“丫头,机灵。”

  看这利落无比的身手,哪里像是个不能上朝的病人?软榻旁的婉儿与若若疑惑着互视一眼,也马上醒悟了过来,面色微变,赶紧站起身来,吩咐下人们安排出府的事宜,又喊藤大家的赶紧去套车。

  一时间,先前还是一片欢声笑语的范宅后园,马上变成了大战之前的粮马场。众人忙成了一团,收拾软榻的收拾软榻,回避的回避,给主子们找衣裳的最急,忙了一阵,终于用最短的时间,收拾好了一切,将范闲拥到了后宅的后门外。此时,藤子京也亲自拉着马车行到了门口。

  “这还病着,就得到处躲。”婉儿将一件有些厚的风褛披在了范闲的身上,埋怨道:“小舅舅也真是的,都说了不用来看的。”

  范闲哪有时间回答她,像游击队员一样,奋勇往马车里钻进去。

  林婉儿嘲讽一笑,转脸见小姑子也是满脸紧张,抱着一个小香炉跟着范闲往马车里钻,不由大感意外,说道:“若若,你又是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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