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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339节

  来不及与庄院里的那几位姑娘打什么招呼,只是与正在绣绣的思思打了声招呼,范闲与费介就分乘两辆马车,沿着难行的山间雪路,往苍山下行去,一路上车轮碾碎无数寒冰,卷起几丝寒泥。

  负责护卫的侍卫分成了两拨,六处一半的剑手随着这两人下了山,而高达这批虎卫却被范闲极为小心地留在了山上。

  ※※※

  傍晚时分,费介乘坐的马车,在严密的防卫之下,进入了京郊那座比皇室行宫还要华丽清贵的庄园。

  “费老?”守门的那位老仆人看着费大人满脸寒意地下了马车,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功夫,园内灯火大明,费介与轮椅上的陈萍萍沉着脸出了园门,在众随侍地护卫下上了马车。

  “入宫。”陈萍萍冷声说道,只是这句话一说完,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柔和了起来,轻声说道:“还当是多大的事情,值得你们老少二人如此慌张。”

  费介搓着手惊道:“这不是大事,那什么是大事?”

  陈萍萍轻轻抚摩着光滑的轮椅把手,嘲笑道:“你这老家伙天天泡在药里,一时想不明白倒也罢了,范闲却是让老夫大为失望,只要稍一用心,便知此事无碍……罢罢,小孩子,这事情在他心里压的太久,一朝被人揭穿,难免会有些惶恐。”

  马车嗒嗒嗒嗒向京都城驶去,不一会儿功夫便入了城门,城门此时尚未关闭,当然,就算已经关了,监察院的院长大人要进京,连京都守备秦家也是不敢拦的。

  马车将要到皇宫的时候,陈萍萍才睁开养神的双眼,淡淡说道:“这不是坏事,是好事。”

  费介摇摇头:“我不管了,我这就去院里让八处的人准备着。”

  宫门处传来启钥的声音,陈萍萍拥有不论时辰直入宫中叙事的独权,地位超然。老人侧耳听着这耳熟的声音,面无表情说道:“消息传到京都后,先让他们压两天,至少这种表面功夫要做出来让人看看。至于范闲的身世……总有一天是要亮明的,如今这个时机,就是最好的时机。”

  ※※※

  范府书房内,庆国户部尚书范建正一边啜着酸浆子,一边看着身前的范闲,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也总算看着你着急的模样,为父往常总以为你的心肠是冰雪做的。”

  范闲苦笑道:“父亲,这时节了还开什么玩笑,等消息传到京都,究竟该怎么办?”他望着父亲的双眼,沉默半晌后幽幽说道:“既然这么多年一直瞒着天下人这事,想来一定是有人不愿意我出现。”

  范建用清湛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儿子,轻声说道:“可现实是你已经出现了,而且出现的非常漂亮。你与叶家的关系,终究不可能一直瞒下去,如果要选择一个揭穿的时机,为父以为,当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第六十九章 知母莫若知父

  “最好的时机?”范闲一头雾水地看着父亲,但不知为何,见到父亲大人如此镇定,他的心情也轻松起来,再不似在山中那般焦虑,自嘲一笑,将腋下的拐杖扔开,坐到了椅子上。

  “当心你的伤口。”范建摇了摇头,不赞同的说道。

  范闲笑了笑,轻轻揉了一下胸口下方,内里有些隐隐作痛,不过最近费先生在旁边妙手调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说说吧,你究竟是在害怕什么。”范建轻援颌下飘然长须,一向方正严肃的尚书大人,在此刻终于露出了一丝成竹在胸的潇洒感觉。

  范闲一愣,皱眉想了半天,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有些惊慌过头,自己究竟是在害怕什么呢?在心中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隐忧,诚恳说道:“这消息如果传开了,天下人的议论自然会异常汹涌,宫中知道了我的身世,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范建冷笑道:“莫非你以为宫中直到今天还不知道你的身世?”

  范闲沉默了起来,知道父亲说的很对,自己是叶家后人的事情,皇帝当然比谁都清楚,至于太后那边……看上次冬至羊肉宴上的神情,估摸着那位老人家也早清楚了,只不过这一对母子瞒着天下人而已。

  “他们想瞒着天下人,如今瞒不住,事情的发展总会有些变化。”范闲平静说道:“而且,皇后知道我是叶家的后人,她会怎么想?依父亲所言,叶家与她之间可是有化不开的仇怨。”

  范建摇了摇头,冷然说道:“皇后那处不需要考虑,这位妇人乃是有史以来势力最弱的皇后,你需要考虑的,只是东宫太子会不会被她说动来对付你。”

  皇后的家族势力,早在十几年前的京都流血夜里,就已经被庆国皇帝清除的一干二净,一向不显山露水的范建,在其中起了最大的作用,所以他当然清楚皇后根本翻不出什么动静来。

  “太子。”范建的唇角泛起淡淡笑意,“他是聪明人,以你目前的地位权力,他只求你能保持平衡就行,哪里还会因为当年的事情,来主动撩拨你。”

  范闲微低着头,半晌后说出几个字来:“长公主呢?”

  天下皆知,叶家的产业被庆国皇室收入囊中,成为了如今的内库。当年强行征收天下第一商,用的名义自然是很可怕的那种,比如谋逆之类。而如今忽然多出来一个传说中的叶家遗孤,那究竟查不查当年的遗罪?

  就算不查,在很多人的眼中,叶家后人也是皇室必定要斩草除根的对象。这是历史的规矩,没有人会躲过。

  范闲是叶家后人的消息传开后,长公主一定会利用这件事情,大做文章,逼迫宫中做出相应的反应。上溯叶家产业被夺之事,依照皇家的惯常行事手法,范闲不被暗中杀死就是好的了,更不用说飞黄腾达。

  当然,范闲身世的另一半也很奇妙,所以他不用担心宫里那对母子会对自己下杀手,甚至对方都不会将自己当成需要提防的对象,但恼火就恼火在,世人并不知晓这个事实!

  如果宫中那对母子想长久瞒着世人,就只能将范闲当作单纯的叶家后人来看待,在舆论的压力下,让范闲与内库……甚至是监察院脱手。而对于已经结下了无数仇家的范闲来说,失去了手中的权力,实在是相当的危险。

  “长公主?”范建面上毫无情绪说道:“如果她足够聪明,这次就会袖手旁观,而不会出手。”

  “为什么?”

  “因为陛下的心思。”

  范闲沉思着,渐渐明白了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皇上当然是知道自己身世的人,虽然不知道皇帝将来会怎样安排,但至少在当下来说,他还没有掀开桌面上绒布的打算。知晓此事后,想来皇帝与自己的反应一样,应该是在震惊之后感到一丝愤怒与狂躁。

  皇帝与范闲,都是很喜欢掌握一切的人,所以很忌讳这种脱离控制的事情发生。所以陛下一定会非常愤火,他第一个念头是要找出泄密的人,而如果长公主此时好死不活地借此大举向范闲进攻,皇帝反而会大力维护范闲,并且在心中对长公主的疏远之意更深一分。

  范建淡淡说道:“你如今已是监察院的提司,通过这半年来的行动,手中握有了足够的权力。由澹州直至京都,不论是为父,还是陈院长,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替你将脚下的基石打造的更牢固一些……如今的你,已经是一方重石,怎会害怕那些清风拂面?放心吧,那些风已经吹不动你了。”

  范闲沉默着,心中另有所忧。

  “自然,这人间也有天界罡风。”范建嘲讽说道:“你所害怕的,不外乎是宫中的态度。但是太后与陛下都知晓此事,顶多会碍于物议暂时冷你两天。这事儿怎么发展,终究是看陛下的态度。”

  最后,这位老谋深算的户部尚书说道:“而经由悬空庙刺杀一事,陛下深信你之忠诚,当然会偏向于你……如今你伤势未愈,陛下总会记着你的功劳,在这个时候,你的身世被揭出来,陛下会尽量替你考虑,不论是皇族利益,皇后太子,甚至是长公主太后的压力……”

  “与你替陛下挡的那一剑相较,就算两相抵消了。”范建冷笑着说道:“所以说,这是最好的时机。宫里这些事情,我不说你也清楚,或许再过些年头,陛下惜你救驾的情份淡了,你也就再难利用。揭破身世只能在这几天,早些不行,晚些……也不行。”

  最好的时机。

  范闲在心里品着这些话里的寒意,面上浮出一丝苦笑:“我只是担心,这件事情会对家里带来什么麻烦。”

  范家收留当年叶家遗孤?虽然这是皇帝的安排,但闹大了之后,皇帝肯定是不会认帐,倒霉的只能是范府。

  范建缓缓闭上双眼,唇角欣慰的笑容一现即隐,缓缓说道:“傻孩子,如果连你都不会动,怎么会动为父?如果朝廷对我动手,岂不是证实了你是叶家的后人?”

  范闲睁大了眼睛,半晌后说道:“您的意思是,不论外面如何传,我们死都不能认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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