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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360节

  思思被这句话真弄急了,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咬着唇边的一络头发,气的一言不发。

  范闲一愣,赶紧将她的身子扳了下来,知道这话是自己说的不对。庆国女子,大凡十五六岁就要嫁人,像思思这样已经二十还是黄花闺女的确实少见,虽然范闲总以为二十岁才是恰恰成熟的美妙时辰,可在一般人的眼中,思思已经成了老姑娘。

  尤其是在范府之中,虽然众人看在澹州老祖宗和范闲的面子上,对思思很是客气,可是人前背后总是少不了一些闲话,尤其是范闲一直没有将她收进房中,更是助长了这种风气。

  细细想来,范闲知道是自己没有处理好这问题,他总觉得不必着急,却没有站在思思这丫头的立场上想想,姑娘二十,这要换算成那个世界里,那就得是三十的老处女,搁谁身上,也无法接受这个悲惨的现实。

  思思蜷着身子,不理他伤心地睡着。

  范闲想了想后,笑着说道:“说起来,咱们已经两年没在一张床上躺了。”在澹州的时节,比他大两岁的思思虽然都是睡在一边,但范闲早就养成了起床后去她床上厮混一阵的不良纨绔习气。

  “少爷大了,自然不能老和下人一处厮混。”思思将脑袋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回道。

  “这要厮混许久的。”范闲也没哄她,只是温温柔柔说着,“像我这种烧糊了的卷子,也只有你才不嫌弃了。”

  思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少爷若是烧糊了的卷子,这天下间的姑娘家还怎么活?”

  主仆二人忽然同时沉默了起来,都想到这段话是石头记上王熙凤地自贬,便悠悠想起在澹州的时候,每个夜晚一人抄书一人侍候着的画面。

  那些日子里,范闲每当用极娟秀的小楷“抄”石头记时,思思便在一旁磨墨,拨灯,点香,准备夜宵,二人完美地实践了红袖添香夜抄书这句话。说起来,思思才是这个世界上范闲的第一个读者才是。

  范闲将大姑娘的身子转了过来,霸道地揽在怀里,说道:“既然笑了就甭再哭,听少爷给你讲个禽兽不如的笑话听。”

  思思好奇地睁着眼睛,等着他开口,等听完那个著名的笑话后,终于忍不住埋在他怀里笑了起来,促狭说道:“原来少爷是说自己这些年禽兽不如啊。”

  “如今想起来,自然是有这个问题。”范闲很老实地承认了错误,“当然,最关键的是,我并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当然,我承认这话也有些无耻的虚伪。”

  “怎么想的?”思思很迷糊。

  范闲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思思忽然间明白少爷说的是什么意思,吃惊意外之余,平添了些许感动,虽然少爷的想法确实太过荒唐糊涂,竟似准备看自己的想法,不过……还是有些温暖啊。

  “少爷,还记得小时候……你打周管家那次吗?”

  “当然记得。”范闲笑了起来,“那家伙,居然敢给你使脸色,看我不打的他满脸桃花开。”

  思思鼓足勇气看着他的脸,半天却没有说出话来,自己毕竟是个丫环,怎么能说那些情情爱爱的话呢?那一日,范闲打的周管家满脸桃花开,思思姑娘心里的桃花也在那时节开了。

  其时范闲才十二岁,思思不过十四。

  范闲不知道大丫环心里在想什么,反自琢磨着当时的场景,下意识里说道:“当时那一巴掌下去的还真狠。”

  思思缩在他怀里,吃吃笑道:“少爷手劲儿大。”

  “手劲儿大?”范闲嘿嘿一笑,左手在被褥里已是落了下去,恰恰打在思思圆圆的翘臀上,姑娘入睡穿着件单亵裤,薄的狠,手掌与臀面一触,发出一声啪的清脆响声。

  回忆总是美好的,调情总是愉悦的,主仆二人就这般拥着,半晌没有言语。只是夜深人静、褥有暖香,空气开始暧昧和温暖起来,范闲也终于开始禽兽起来,两只手早就不老实地开始在修远的道路中上下求索。

  “灯,灯还亮着。”思思急羞说道。

  范闲此时已晋入灵长类禽兽境界,猴急不已,闻言伸出左臂往后一劈,浑以为自己这一式习自叶灵儿处的大劈棺,能轻易地破风而斩,将桌上那枝烛火吹灭,没料到……掌势一出,那烛上火苗兀自坚挺。

  他这才想到,自己的真气全散,哪里还能够隔空灭烛,内心不由大感恼火,头一次发现真气爆体的最大坏处原来是这个,咕哝着骂了几句,伸手到枕头下面摸出袖弩,回头胡乱着急地抠动了扳机。

  只听着嗤的一声,弩箭穿烛而过,射入了舱板之中,发出一声闷响,烛火马上灭了,舱内归于黑暗之中。

  他犯了大错。

  还没来得及享受黑暗之中的甜蜜,便只听得舱外嗖嗖嗖嗖响起数阵风声,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在片刻之间汇集到了房外,只听长刀出鞘之声,弩机上簧之音,交织响起。

  先前范闲用弩箭灭烛,箭头入木声音虽然轻,但落在那些专业人士的耳朵里,却是分外惊心,尤其是船上有一位皇子,一位提司大人,守夜的人不知道有多警觉。只听得舱外传来一名虎卫警惕的声音。

  “大人,有情况。”

  范闲大怒起身,又庆幸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没有直接闯进门来,回身看着被褥中偷笑的丫头,痛心疾首,郁卒莫名。

  一夜无话。

  ※※※

  第二日一大清早,范闲就起来了,今天没有让思思帮自己梳头穿衣,姑娘家有些不方便,只好躺在床上继续休息。

  端了碗粥和几个玉米馍、咸菜入屋,服侍可怜的姑娘家用早饭,范闲做完了男人该做的事情,便走出了舱门,来到了船头。眼望着浩荡江面,迎着寒冷冬风,觉着浑身上下神清气爽,无一丝不适。

  晨雾退后,大船便离开了颍州。其时船上大多数人都还在睡觉,此时范闲回头望去,那个码头早已消失在了群山身后,再也看不到了。

  “大人起的早啊。”苏文茂在一旁谦恭说道,眼光却在范闲的身上飘来飘去。昨天夜里的笑话,此时早就在船中传开,没有人敢当面说笑什么,但心里都会觉得有趣。

  范闲没有注意到属下的无良眼光,随口说了几句,眼光一偏,便瞧着三皇子与邓子越两人走出了舱门。

  范闲很规矩地向三皇子行礼请安,一丝不苟,一点不因为此时身在京都之外,便有所散漫。

  三皇子面相稚美,有些窘迫地生生受了这礼,没有挪动身子。

  范闲行完礼后,很自觉地马上直起身子,稳稳地站在三皇子的面前,一言不发。

  三皇子挠了挠头,委屈无比地抱着小拳头,对着范闲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学生见过司业大人。”

  两个长相漂亮,心思复杂,年岁却相差甚远的人,在古怪的仪式之后,便开始了船上的一天生活。如今这艘船上,除了一向跟着范闲的那批下属之外,还多了几位宫廷的教习嬷嬷,两个小太监,那都是宫里调出来专门服侍皇子的,不过范闲这人心狠胆大,硬生生将这些人留在了下层,不允他们上来。

  而范闲这边,监察院八大处,除了六处的剑手负责暗杀安全之职外,还调了二处和四处的两位官员随行,二处的官员负责保持情报的通畅,四处的官员则要负责居中联络江南之行,沿岸各地的监察院巡查司官员。

  范闲自己师门是三处出身,如今执掌一处,如此一来,等于这艘船上已经有大半个监察院的构置,虽然人数不多,但分工配合起来却是非常顺畅。

  船上生活颇多无聊,从京都出来的这些人们,刚开始几天还有兴趣赏赏江景,但渐渐看的厌了,加上河风凛冽,这些天除了有职在身的,其余的人都窝在房里休息。

  范闲和三皇子站在船头,看着迎面而来的峡谷风景,不知道在轻声说着些什么。三皇子一味诺诺,范闲面色温和。

  苏文茂站在后方,看着提司大人和那位皇子,心里却在想着另一樁事情,为什么船上非要装那么一大箱子银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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