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267节
杨温、项元镇打上午便整兵备战,与梁山军对之。二人早在望楼上向着梁山军阵观望了许久,见到梁山军将士阵型严整,气势倏然,心中对之评价不低。
军士威武不等于军士敢战,否则皇帝老子金銮殿上的站殿将军,金瓜斧钺武士,便是天下第一等的精锐强兵了。可是那股精气神,多多少少还是能反映出一支军队的武力的,就如同中国自古就喜好的以貌相人。比那地方上的禁军真强出的不是一丁半点。而梁山军上下的武备叫二人看了也眼红,那前方的营伍小方阵,竟然是清一色的铁甲兵。如此奢侈叫他们两个节度使见了都咂舌。
杨温与项元镇本还准备要与梁山军一个下马威呢,上午看到那一个个铁甲兵都,就都熄了本有的心思。两人便决心安守营寨。
凌振引着砲营,将一具具梁山砲推到阵前,二将也都看在眼中。他们自然也听闻过何灌范县之败的原因,对于梁山军推出的石砲是惊疑不定,甚至下令过营寨外围的多梢炮率先攻击过。
可惜多梢炮准头有限,射程也有限制,能攻击到梁山砲阵地的重型多梢炮,只在少数。忙活了一阵,毛都没伤到梁山砲砲营一根。
而现在,轮到梁山砲发威了。
杨温听到营地外战鼓声擂响,忙披挂甲衣,提枪上马。赶到辕门处,就见到一副惊魂未定的项元镇正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头颅。
身旁一座箭楼已经倒塌。一颗从天而降的石弹划过他的头顶,将箭楼拦腰打成两截。项元镇但凡脑袋高出一寸,小命怕就危矣。
“贼寇好厉害的石砲。”杨温大惊。这箭楼立在辕门内,距离贼寇前沿怕是要有一里之遥。
床弩射出的踏橛箭也不过是这般远,还会劲头大减,可梁山贼军的石砲竟然也打的那般远。这圆滚滚的石头从天上落在人头顶上,哪还会有性命在?
就在说话间,二人就听得一阵呜呜的声音传入耳中,抬头看,便见到一颗石弹划过一道弧线,直落在了辕门前,砸的门外鹿角四分五裂。那石弹受鹿角的反震,亦打了个旋,撞入了一队正从辕门中通过的甲兵。
杨温从不知道坚固沉重的步人甲,有朝一日竟会这般的脆弱不堪。就仿佛一层薄纸,被石弹轻易撞破。内中包裹的血肉也似熟透的西瓜一样,受石弹一撞,就四分五裂。无数血箭四射,残肢断臂和零碎的尸体横飞。
那石弹斜着穿过辕门,一路撞碎打破的了似不是六七具身披重甲的精锐甲士,而只是随脚踢破了几颗西瓜。
第289章 回首已是不归路
陆谦握着千里镜细细观看者对面。宋军营地还自坚固,杨温与项元镇利用几日时间,把营垒修筑的很坚固。寥寥几发石弹给石沟镇宋营带来的只是很小的一点伤害。
绣花针刺一下是很痛,但绝对要不了命。
就是不知道宋军有没有上甘岭上的志愿军只挨炮不还手的坚毅!
凌振的首要目标,是宋营外头屹立的那一具具重型多梢炮。只要把那几具重型多梢炮给搞定,宋军就真的是只能挨打不能还手了。
一门梁山砲发出咯吱的吱扭声,青色的石弹在空中一闪而过,砸在对面宋营的一堵羊马墙上,土石崩裂中激起一团烟尘。
羊马墙是宋军营寨最外围的防御措施,其下是一条六七尺深的壕沟,时间急促,还没来得及引水灌入。宋军大大小小的石砲就在羊马墙之后。
陆谦微笑,心中知晓凌振的石砲已经结束了。
接着又一颗石弹再度击中了羊马墙,墙垣上炸开一朵石块和尘土组成的小花,墙头后传来宋军的大声惊叫。
之后鼓声猛响,阵前众炮齐发。无数如斗大的石弹遮天蔽日,挟着巨大动能和势能,呼呼风响,声威赫然。每枚石弹砸到羊马墙,砸到地面上,都可以叫羊马墙后的宋军士兵发出一阵惊呼,感到大地都在震动。楼橹中炮,立即倒塌,四处泥土飞扬,木屑飞溅,而人不幸被砸中,当直接化为肉酱!
项元镇险些丢了性命,再闻梁山砲响,都心有余悸,就更休说寻常士卒了。
二十具砲车所发不过五轮,望楼上,陆谦便清晰的看到,残破的羊马墙后,大批的宋军官兵在向后逃窜。那一过程里,他们惊慌恐惧,甚至为了快捷一些,不惜自己推翻鹿砦栅栏。
鲁智深此刻就在阵前,宽大的僧衣下是上等精铁打制的一副山文甲。正喝呼着手下各营各都主官打起精神,小心防备着敌人的突击。
就以他之见,这个时候,死守是最蠢的选择。就该选调精兵杀出来捣毁石砲。
杨温、项元镇显然不是怯懦之辈,久经战阵的他们做出了跟鲁智深一样的判断。杨温率军留守营寨,项元镇引精兵三千直捣梁山军的砲营。
“咚咚咚,咚咚咚……”战鼓发疯一样被擂响,急促的鼓声叫人听了禁不住热血沸腾。
就听漫天的喊杀声大作,宋营阵上黑压压一片乌云压倒。正是出击的三千军士。为首一员花白老将,年岁没有六十也不会小过五十,正是那项元镇自引三千军马,向着梁山军阵前杀来。
老将军年纪不小,却依生得一副铁打身板,虎体狼腰,豹头猿臂。头戴镔铁盔,身穿皂罗袍,胯下一匹黄骠骏马,手绰一支丈二长枪。
作为原著上与周昂、王焕、张开一同杀出重围的四将之一,项元镇的武艺是不须多言的。更有一手神射功夫,也故而,他张声呐喊,挑起将士勇气后便不自觉的退到了第二线。
陆谦传下令下,着鲁智深引兵杀败来敌。
花和尚当下一声大喝,五营精兵大步向前,将士们脚踏硬弩,手拽强弓。待到项元镇引着三千兵冲到近前,后阵一声炮响,床弩齐齐发射,粗大的踏橛箭化作一道道闪电,瞬间越过二百米不足的距离,撞破了宋军前方那一面面盾牌组成的防线。其后如雨一样倾泻下去的飞箭弩矢,叫混乱中的宋军前阵一片狼哭鬼嚎。
不趁着宋军盾面被打破,前沿阵列松动时候,集中弓弩攒射,那更待何时?
尖厉的铜哨声响起。梁山军锋面三个营的军士齐齐大步向前,密集的脚步声和铁甲甲片的叮当声响响成一片。
两支兵力相差仿佛的军队,以最野蛮的姿态,发出了自己最狂野的咆哮。
身披着重甲,排列着整齐的方阵,自己与战友之间的间距绝对不超过三尺,自己与敌人之间的间隔也不会超过一丈,甚至一样不及三尺。数百根长枪相互捅刺,数百杆大刀彼此挥砍。
长枪是很重要的肉搏武器,但一支军队里绝对不能只有这一种肉搏武器。
对比宋军喜欢用的战斧掉刀,梁山军甲士更喜欢用狼牙棒、铁鞭、铁锤,后者也可以被称作铁骨朵,这些造价低廉,修理也极易方便的武器。
长枪大刀的捅刺挥砍之中,就是他们的用武之地。
神臂弓在这一刻成了废物,要越过前方厮杀中的肉搏兵,把杀伤力施加到敌人的头上,弓箭才是必不可少的。宋军的弓箭自然还是软弓轻箭,一支支箭矢落下,很快,很密集,但杀伤力也很丢人。那浑身被扎成了刺猬,把手一挥,抹掉几支、十几支箭矢后,继续奋勇向前的梁山军将士比比皆是。而宋军在梁山军强弓重箭的攻击下,却纷纷发出了惨叫。
梁山军在一步步向前。比起过往迎战的宋军,眼下的这支宋军的作战意志确实坚强不少,可也就那么回事。
铁骨朵发狠一样把对手砸成爆开的血浆,铁鞭把一颗颗带着铁兜鍪的脑袋打碎,狼牙棒挥舞间砸碎的天灵盖一刻都不曾在战场上消失……
如此的厮杀,这般的血战,项元镇的手下能顶得住吗?
他们先前已经胜过了不敢肉搏不堪一击的的禁军精锐,但距离能针尖对麦芒的与梁山军血战到底的层次,却还差了一大截。仅仅是一通鼓,待那向前敢战的死绝,胆大妄为的丧胆,项元镇这支精兵便就是不堪一提的豆腐渣,与那寻常宋军无半分区别了。
鲁智深大刀阔斧,将士们浑如猛虎啖羊羔,是势如破竹,挡者披靡,杀得项元镇三千人马大败亏输。宋军士卒抛金弃鼓,撇戟丢枪,觅子寻爷,呼兄唤弟,直折了上千人马,如是江海倒卷,退潮般的后散。
鲁智深倒是有意紧追不舍,可宋军营地里忽的杀出一队骑兵,人数虽少,却是把他迫住。
陆谦在阵中鸣金收兵。
花和尚悻悻归阵,未能一鼓作气杀进宋军大营,叫他甚是失望。陆谦却哈哈一笑,并不在意。有砲营在,宋军便得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