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333节
“王相公何出此言?某多日来拼死征战,可无半点虚假。今日来敌乃梁山泊兵马,彼辈兵锐,为当世大贼。而我军连日作战,兵疲将颓,士气低迷,一遭被贼军杀进,安有半点胜算?”团练使本准备在话中加上一句‘王相公心中当自明白’,也怼那王师中一遭。可话到临头,他却是犹自胆怯。王师中乃堂堂进士,背后根脚身后,自己一勇匹夫,还是休要触怒的好。
这团练使话说的在理。沧州军中多有支持者,就是那高举上首的兵马都监,实际上也想撤兵。王师中独臂难支,眼看这事儿就要有了定论。毕竟他不是沧州本地官员。众人虽然敬他三分,却看轻了他三分。
就在这时,耳朵中忽然传来“轰”的一声。
“怎么回事?”场的人都震惊,连忙起身出帐观看。这军营中吊斗森严,夜间更是不准有嘈杂声响起,更勿囵这般的大炮仗声音。
而就在众人奔出帐外期间,他们又接连听到五七声爆炸声。兵马都监额头上都冒出层明汗来。
却见后营营帐区忽的燃起大火,那将士纷纷冲出军帐,火把胡乱点起,喧闹声直冲上云天。
却是梁山军斥候扮作民夫混入了沧州军中,用算好了时辰的火雷弹丢在军帐区,遮掩好。这等到晚上时间到了,纷纷爆炸,就是如此动静了。
而那所谓的火雷弹就是火药,只是内胆与外壳之间放的有硫磺硝石等纵火之物。可以用火绳,也能用燃香。今日点火用的就是燃香,计算好时辰,将那炊饼大小的藤球隐藏在帐篷一角,那真很难被发现。
如此夜间猛地爆炸处,不仅燃起了大火,更叫沧州军惊慌莫名。营地外,卢俊义、邓飞趁机带领马军出击。
本来邓飞还想再等候一日,但卢俊义决定今夜里发起突袭。原因自不是他要去就宋公明,而是卢俊义笃定沧州军兵无战心,将无斗志,今夜偷营,必能得手。
那白日里的突袭叫卢俊义把沧州军看低到了泥土里,比起梁山军,那沧州军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宋江麻溜的奔上了城头,不仅是他,棣州城的一干头领,纷纷亲自上城观看,或是派亲随前来打探。宋军大营里嘈杂声一片,还燃起了大火,而远方的黑夜中,号角声吹起。
棣州一干人物纷纷面面相觑。
夜色很暗,肉眼很难看见下面的虚实,但官军大营处有的是火光,还是可以勉强看出的:“是骑兵!”梁山泊的骑兵。
他们已经打破了官军外围的小寨,冲进了沧州军大营当中。数百甚是是更多的骑兵冲入营中,刀光和火光连成一片,如一道奔流的铁流,横冲直撞。
这时候,棣州城下有一骑赶到,对着城头高声叫道:“卢俊义卢头领已经袭破官军大营,棣州城内军兵速速赶往大营,缉拿俘虏。”
宋江这一瞬间里全无感到高兴,只觉得胸中一阵恶闷,直想要呕血,手指捏的死紧。
就差这一线,就差一线,只要自己能抢先打退沧州军,自己就可打出大胜的旗号来。到时自己就是以千多人马对抗上万官军,并战而胜之,这足以为他搏得很高的声望。可现在……
熟透了的果子被别人摘掉了,自己方面的牺牲,等于全部白费了,真叫他几咬断了牙齿。但是,人在屋檐下就不得不低头,他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
第349章 逆臣逆臣,背国小人
八月十五,月上中秋。
这是一个华夏文明中来历十分悠久的节日,对于全天下的中土百姓而言,这都是一个万分值得纪念的日子。
毕竟,中秋夜,团圆夜么。
虽然今日之人已经很难考证出中秋节的来龙去脉,只知道这个词最早见于《周礼》,《礼记·月令》上说:“仲秋之月养衰老,行糜粥饮食。”
陆谦不是多愁善感的诗人,不会借景抒怀,借情抒怀。他甚至连月饼在北宋时候还都未曾流传开来都不晓得。但这并不耽搁他在中秋之夜,‘干’出两件震动齐鲁,甚至是震动天下的大事来。
第一,赵明诚、李清照夫妇出现在了大都督府,确切的说是赵明诚本人出现在了陆谦的中秋赏月宴席上。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要知道,这位爷可是前宰相的公子。按道理,那当是老赵家标准的拥趸,可现在竟然同梁山泊这窝反贼同流合污了?大家能体会到这种震撼力吧。
正史上的赵明诚,在霉运结束后,二度出仕,起点便是莱州知府。因为奔母丧而南下,转而就做了江宁知府——南京市长。而彼时他的年纪还不到四十岁。在老赵家的恩誉老臣的笼络制度下,赵明诚的政治隐形资本就是这般的浩大。
所以,当赵明诚成为了陆谦的贵客,并且在筵席上与陆谦唱了一次双簧,如此就任宣政司之新闻署少监,可谓是惊呆了无数‘来宾’。
这些人有青州本地声誉颇佳的士绅大户,也有张叔夜、韩存保、徐京、权邦彦、陈文昭等。
看着赵明诚这位前宰臣公子,堂而皇之的成为了陆谦下属的官员,眼睛里闪烁的全是荒唐。这真是比活见鬼还要叫他们震惊。
你能想到安倍弯人的儿子叫嚷着要加入兔子国籍,叫嚷着自己最热爱小白兔吗?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颠覆性的一幕。
而这种颠覆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赵明诚’风波所掀起来的震撼,那俨然就会是士林士大夫中的一股泥石流。给文人士大夫,给士绅百姓,都能带来巨大的冲击波。
陆谦很欣赏这么个人的。有身份来历,有文化素养,又有一副软骨头,那简直就是完美至极的诠释了何为傀儡。
至于李清照,则在后宅受到了潘、程二女的热情款待,同时在场的还有林娘子、徐娘子这么一票梁山泊头领们的内眷,当然,扈三娘也在这当中。只是她注定是要受打击的,生性喜爱舞刀弄枪的她与这内中的气氛十分不搭。
第二,便是宋江投靠梁山。
虽然宋江只是一个郓城小吏,根本不被士绅文人们看重;其江湖上的名头对于很多文人士大夫来说,也是可笑。就本身的能量及影响力来讲,宋江根本就是小虾米。但是宋江的投降之余却直接带来了一座棣州,更为梁山泊带来了一场大胜,这就叫无数心向东京的士绅文人破口大骂了。
要知道,棣州位于京东黄河故道北岸,本身的地理位置并不重要,人文财富也不出众。若说意义,那就只能是说它的存在,可为青州、淄州之屏障,为梁山泊带来了一块防御+1的盾牌。可是同期的那一场攻防战,意义就不同了。
那代表着沧州官军的全面败北,代表着河北禁军的不堪一战。毕竟棣州城里只有千把叛军,救援棣州的梁山军也只有一千骑兵,可就这两千步骑便杀得两万沧州军满头是包。
是的,两万沧州军。
沧州府倾力而出,人家三万驻军呢,怎可能只出动万把人。
如此消息公布来,这场中秋赏月宴便彻底的热闹来了。
以至于,宴席作罢,陆谦赏赐金银钱给在座之人,那些士绅富户们就都自觉的这金银币造的精细,而无人想的太多。却不知道,这金银币的面相对日后的中土又有着多么深远的影响。
首先,这钱耗就是没了。
这个时空的中国白银诸多,已经普遍成为了流通货币。以至于交税的时候,也多有百姓巨室以白银缴纳。这税银是零碎不成形状的,从县衙上交到州衙,那不可能用大把的碎银子去对付,就只能溶银,如此自然就有了银耗。
于正史上,这是张居正‘一条鞭法’之后,才大行其道的新名词。一条鞭法规定,赋税一律征银上交国库,把百姓交的碎银熔化重铸为上交的银锭就有了火耗。征税时加征的“火耗”实际上远大于真正的“火耗”,那差额就归官员了。满清入主中原后,继承了这一衣钵,且发扬光大。“火耗”不断加重:一般州县的火耗,每两达二三钱,甚至四五钱。而偏僻的州县赋税少,火耗数倍于正赋。要不然怎么会有“康熙康熙,吃糠喝稀”这么一说呢。
眼下时空的钱耗倒不如正史厉害,因为百姓缴纳的税赋里一部分是实物税,且铜子也是颇多。
但陆谦考虑到日后要开发日本的金银矿藏,中国境内金银肯定无缺;且这税赋方面,日后也肯定要重点发掘商税,金银会逐渐成为主流。如果不加以控制,火耗必会愈演愈烈。
陆谦当然可以加以约束火耗的份额数,但他发自内心的就觉得“火耗”这玩意是不该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