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371节
这个在闻焕章看来,为人端良,博学好古,品性刚直之人,背地里似乎并不怎么干净。倒也不是天大的事情,而是有夜敲寡妇门的嫌疑。
可就是这一件事,声张起来,便足以叫其于士林市井之中身败名裂。
而如此花边新闻却是闻焕章所举荐的这些人中,少有的真凭实据了。如此可见这波人的道德底线还是甚佳的。除了那程家兄弟外!
这些罪证中后两者才是重点,也是陆谦早前厌了闻焕章所在。
陆谦又打开一封信,伸手从手边拿起一公文来,真是惟妙惟肖,神乎其神。自己提笔写了一封信,只有十个大字。“把这些都给闻成业送去。”
杀人一时爽,事后火葬场。陆谦杀秦桧杀得念头通达,事后的麻烦就叫他头疼了。只是还好,他身边“人才济济”,他只要定下走向,就能完成的顺顺当当。现在,这个事情不仅被他圆了回来,还挖了个坑随便埋掉了闻家父子。到时候真相大白,看那知情人谁不说他一片苦心?
如今箭在弦上,欲罢而不能。这也罢,就当给闻焕章一个教训。叫他张张记性。
当然,此事于他亦是个警醒。君王无小事,天家无私情。
至于那秦桧的事儿,新闻报会有一个完美的结论。陆谦可不会叫秦桧留下个赵氏忠良的名声。
但一定程度上说,他这也是在提秦桧扬名,同样也是在玩火。
这种事日后还是少做为妙。
在他的计划里,秦桧就是《新闻报》剥析当今天下欺世盗名、道貌岸然之辈的第一个例子。
搞舆论宣传,《新闻报》的威力不能小觑。
这种直接面对普罗大众的宣传方式,加上强大的政治做用力,是所谓的士林清议能抵抗的吗?
他们唯一的反抗就是写一写默记杂文。用满满的恶意去攻击梁山泊,去攻击陆谦,为“野史”添文加料。而那些东西要能相信,猪都能飞上天。陆谦也不在乎。
闻成业已经与乐和交割完事物,一身轻松的回家去了。是的,一身轻松。当日他一时气愤难忍,写了一封信,派人连夜送交父亲。那第二日清早起来便后悔了,可为时已晚。
作为一个秘书,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职责所在。这是犯大忌讳的。而他们父子早就上了梁山泊的战车下不来了。
没过几日,他爹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没什么具体的吩咐,只是要他迅速向陆谦请辞告罪,他那事发了。闻成业彻底萎了。
只是没想到陆谦并没责罚他,更没为难他。只当面提拔了乐和取代了己位,闻成业不敢有丝毫的不满,如此,已经不幸中的大幸了。
可是当乐和捧着一个书袋给他送来时候,闻成业一脸懵逼。乐和转身告退,这闻成业虽然是闻焕章的二公子,可今后仕途却不见的如意了,那身上是有臭味,自己还是少接触微妙。
闻成业拆开书袋,里头有些许书信,有的信封已经拆开,有的则密封的严实。他将这些已经拆开的书信一一倒出来,那第一个看到的便是一封出自他手的书信。就是当初他一时气愤下给他父亲去的那封信。
那誊写书信之人,一字不差的抄写了下来。其下附带了五个字:秘书处条律。
闻成业看了后是遍体生寒。这才想到那本条律中的开篇之言语,秘书郎触军机政要,腹藏梁山泊安危,关系重大。只言片语不得与外诉说,那是无时无刻不在监视之中的。
闻成业本以为这只是虚言,可现在看,这是真正的大实话啊。那冷汗是止不住的向下滴淌,即使如今天气已寒。
而第二封书信则是同一折公文连在一起,摊开看,却是那秦桧落款的文书。而将那私信倒出,闻成业看到一半时,面色就已如吃翔了一般。
这信中的大意是秦桧对老婆王氏说,童贯打败了,濮州城危险了,我先把这段日子所得的钱财送回东京家中,但我本人不能此刻回京,因为我是在职官员,逃跑的话名声坠毁,危害是极大滴。可是濮州城内的实力太弱了,溃兵和守军相加才一万出头,必不是梁山贼的对手。后者若杀来城池陷落就是定局,但你不要为我担忧,我贪污钱财都是悄悄做的,人鬼不知,对外又做的大度仁和,官声颇佳。梁山贼是不杀良宦的。我被俘后当做再世苏武,坚守名节,你要在东京与士林中替我扬名。如此,日后梁宋争锋,无论谁胜谁败,我都会因祸得福,能稳坐钓鱼台,富贵不减。
闻成业看到最后都要呕吐了,脑子里只想到了两个词:欺世盗名,沽名钓誉。
这封书信必然是梁山泊探骑劫下的,真的是画人画皮难画骨啊。而再看那一折文书,可不正是秦桧亲笔所书,其下都有他的留款,与那信上的笔记一般无二。而其他公文则是县衙小吏供述的秦桧罪行了。
可是闻成业转眼又不解了,为什么,陆大都督要选择那样个方式去杀秦桧呢。直接言明罪状,杀得不是个光明正大,人人叫好么?
闻成业的眼睛看向了那封火漆封缄,这封信是给他父亲的!
第379章 姓陆不姓赵!
赵佶很愤怒,收到童贯快马加鞭送到东京的奏折后,说真的他是先吐出一口气的。至少这陆贼是胸无远谋,目光短浅,只看到了齐鲁一隅之地,而没有看到整个中原万里江山。当然,赵大艺术家那聪明的脑壳也能想得到,这很有可能只是陆谦表现出的缓兵之计。
但这就好比一颗速效救心丸,先让他有了发怒的底气。而后赵佶便勃然大怒了。仁宗朝多出了一个西夏,已经叫大宋受尽掣肘,数十年中更不知道死难了多少将士,花费了多少钱粮,到今日才彻底看到战胜这批蛮贼的希望,却又被梁山泊一遭毁灭了。
本朝要是再出了个东贼,赵佶很担忧自己死后会怎么被盖棺定论。
他自己很清楚,如今的宋室碰到这般大的麻烦,即便最终平定下各地叛乱,赵宋也几乎要一撅不振。想象看,老赵家血洗了齐鲁、江南、荆湖西北和河东中南部后,国力受创要有多么重大吧。如此自己的身后名堪忧也。
这是一场堪比李唐安史之乱的大灾祸。
而陆谦在赵大艺术家的眼中,那便是罪魁祸首,没有之一。
如此一个乱臣贼子,竟然敢妄想他承认其立国,还求娶他闺女。
赵佶闺女很多,可他不觉得自己有哪个多余的要许给一乱臣贼子。且还是赵氏必须要打灭打平的乱臣贼子。
只不过,齐鲁之地可不比西北的党项贼子。西贼的地盘就在于河套一带,距离赵氏的统治重心,还很遥远。可齐鲁对于中原,近在咫尺。此议不成,梁山贼怕就会自立为王,正邪不两立,刀兵相见下,老赵家该紧跟着迁都了。
而至于迁都的目标,也只能是西京洛阳。
那江南大乱,荆湖也在乱,河北一马平川,河东还是再乱。京兆府【长安】又距离西夏太近,那只能是洛阳。
后者有着山川地理之势,比起一马平川的东京城来,防御上是方便的多了。
对此,陆谦想法是——王庆要倒霉了。
纵览眼下的天下大势,盘踞在荆湖西北,攻夺夔州——隔断三峡,又北进南阳盆地的淮西军,是在不断做大。王庆必会成为老赵家接下来的眼中钉、肉中刺。你说要是没有碍手碍脚的淮西军,赵佶不就可以轻松愉快的搬家去江陵府了么。那才是好地方。地处中央,上头荆北,襄阳城易守难攻;下有荆湖作为腹心。左边,川蜀可为依据;右边,千里长江岂是等闲?
可就是因为一个王庆,如此之佳的临时行在之所,变成了虚谈。
杨戬、梁师成始终闭口不言,但二人却都在小心的观察着赵佶的神情变幻。都已经‘追随’道君皇帝十几二十年的两奸宦,怎会不知道赵佶的性情?看到赵佶前后不一的表情和表现,二人就知道这位赵官家的选择是什么了。
童贯在奏折里说的很直白,也很明白。梁山泊需要时间,朝廷更需要时间。有了足够的时间,朝廷才能发挥出自身最大的威力。而若是不议和,一味刚硬,来年梁山军打过来,再次杀到东京城下,朝廷用什么来解救?
靠各地州府聚集起来的民丁义勇?
且不提那般的诏书颁布下,地方上将会乱成什么模样,就只说效果,又如何能有朝廷出面招募兵马来的更快更强,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