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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464节

“朝廷欲要我军征伐江南。”种师道的语气甚是平静,“特命正臣先生前来,不日即到,调我军尽数开往江南,与南路军合二为一,镇平方腊。此事关重大,老夫也作不了主,今天特请诸君前来会商。诸君可尽抒己见,详尽议论,不必拘泥体貌,钳口结舌,日后又有后言。”所谓的正臣先生,便是范仲淹之孙范正臣也。现任太常寺太祝,固然是远不如祖父辈出众,但范家与西军有着断不可的香火情谊。那范仲淹就不提,其子范纯仁、范纯粹也皆曾在陕覀任职。

要明白违抗朝旨,上书反对出兵是不可能的,但种师道也知晓,自己手下兵将这些日子里连连厮杀征战,确实有些劳累,更重要的是灭田虎不净,复为梁山军挫败,士气低落也。

朝廷如果有大笔的钱帛犒赏,那一切不提,可问题是朝廷内库空荡,这可就麻烦了。如果被强令出征,那队伍士气恐会更低落,还会把西军与朝廷的关系弄的不美妙。如是,以种师道之老辣,也只能‘无为而治’,暗暗鼓动麾下军将表示反对意见,让官家派来的特使亲自看到将领们对这场战争既不热心,又不支持,把这个消极的反应带回朝廷去,如此才有可能改变官家的决策。

种师道的用心在监军谭稹看来是洞若观火。实则他也甚是赞同种师道之策略。朝廷既然无有钱帛了,何若不将西军就地驻扎,就食于地方去?暂缓出兵则个,也免得伤了军心不是?

他前日里接到了梁方平的来书,自童贯失势,梁方平自军前回归后便取而代之,成为了当下的内侍第一人。他叫自己尽可能促成此事。叫诸将明白这一战的意义,晓得朝廷的决心。但没钱没粮的,空口白牙谁会以为然?

近来时候,谭稹已经不止一次向下面诸将透出口风,想必那种师道也有动作。下面诸多军将是不是真的明白此事,还不可而知。可他们本就是局内人,已被卷入了这场交锋。

他们有的是喜上眉梢,感觉到烫手的富贵已经逼人而来;有的是面含重忧,唯恐一场不可预测的祸患来临。心思纯正的,想的是扫荡叛贼,匡扶大宋江山,跃马横戈施展男儿好汉的身手;而心思不纯正的,则在贪婪的打望着江南的财富。

朝廷若无钱粮劳军,便只能把江南百姓的血肉来犒劳他们不是。

面对着这样一个重大的问题,各人根据自己的心情、见解,对朝廷、部队与自身的关系,或者单纯从个人利害的角度上考虑,作出各种不同的反应来。

但虽各人都有着自家的小算盘,可有一点认知在诸将中间还是一致的:今天的军议不同寻常,今日的决定更关系到全军和每个人的命运。这般就叫他们不能像往常一样对只漠不关心,或者轻率而为。

刘延庆、杨惟忠、赵明、焦安节等等,他们相互观望、相互窥测着彼此的面色神情,却没人不肯开第一腔,做这出头之鸟。

一时间大堂中一片寂静。

过了好久,大家才听到北路西军都统指刘延庆开口,在小种没有到场的情况下,他认为自己在入关西军中的地位是当数第三的,而局限于北路军,自然就是仅次于种师道的地位。

如果别人有顾虑,不敢首先打破沉默,那么理应由他来打破。就像皇帝发问后,众官僚为难,这时候就该是由宰相来大破尬局。

“洒家半生戎马,出生入死,绝非贪生怯战之辈。”他字斟句酌,尽量做出副持重的样儿来,但文采有限,肚子里墨水不足,说不到三言两语,就露出军汉本色来。“想我军自前年时候就兵不解甲,去岁从入关,先战河东,后战河北,更可谓是马不停蹄,好不容易还北地一大致太平,将士们筋疲力尽,如何这又要出征江南了?依我之见,还是来年再动兵戈为好。”若是打梁山军他不会说半个不字,丧子之痛叫刘延庆恨梁山军入骨也。但是方腊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

刘延庆率领部分鄜延军前往蜀地镇压川南彝民之乱,血洗泸南,当地人民恨不得寝他们的皮、食他们的肉。而战争中,他自己的部下也损失不小。这刚刚从川南回来就被被调来中原,先打河东后战河北,确实疲惫。更重要的是,这鄜延军连连厮杀之见消耗,就不闻增补,因此听闻宋室还要调他去江南厮杀,甚是抗拒。

刘延庆的结论虽符合种师道的愿望,但他说得太不加遮掩了,甚至太愚蠢了,非但不能为种师道张目,反而可能成为对方攻击的口实。

大将杨惟忠的面颊抖动了几下,连带也扯动他的颊髯,似有动怒之势。

但在他开口之前,年轻性急的刘锜已经抢在他前面说话:“太尉此言差矣!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朝”,我辈分属军人,久受朝廷恩禄,一旦官家有公事勾当,正是我辈效命之秋。怎得推托抗违,私而忘公?小将之意,还当遵旨出师、报效国家为是。”

刘锜的话表面上是驳斥刘延庆,但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私而忘公”四个字的分量下得很重。就是种师道听了,也不禁皱皱眉头。

他年岁已大,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身后英名有污。

刘锜的言语虽甚是不客气,却正点在种师道的要害处。而他也可以说是今日帐中,可以最不买刘延庆颜面的人之一。

作为刘仲武的儿子,在大哥已丧的情况下,刘锜已经是他这一族在军中的代表了。而且背靠着谭稹,只就是论事,还真的不怯刘延庆。

他主张遵旨出师,是既考虑了自家得失,也是有意在寻刘延庆的麻烦。种师道的担忧未尝没有道理,可他为了讨谭稹高兴,只能故意如此。至于针对刘延庆,那是刘延庆自己留人口实。

稍后就是杨惟忠,以相同的理由支持刘锜的主张。“好男儿当从刀枪上搏得富贵,太好机会,岂容错过。”他因为出身的缘故,历来都将“恪遵朝命”挂在嘴边,现下也自然是遵旨出师。

当然,那赵明一类的种师道嫡系,也纷纷开口,言论自然是支持刘延庆的。理由人家也很直白坦荡,久战兵疲,士气低落,朝廷奖赏寥寥无几,强令出兵恐军生怨言。

如此两拨人争论难分高下,最后这决断又被推到了种师道面前。大家都把眼睛觑着老成持重,久处军中威严深厚的种师道。

种师道是种氏家族的人,其家族数代人中名将辈出,然他能享有大名,靠的却绝不是家族、祖先的力量,更多是依靠自己多次陷阵血战,建立功勋,这才取得目前的声誉和地位。

作为一个经略使,种师道自是由宋廷批准任命,可作为一个军人,他的威严被军队广大官兵共同认可,这却是需要实打实的功劳才行,与朝廷的任命乃是两回事情。

“官家手诏,岂可违背?夷适(刘锜字)言之极当。”种师道沉吟半晌,似经过极大的思想斗争后,开口说道,“然老夫所深虑,我军自成军以来,百年中只与西夏及诸羌对垒作战。除去年刘太尉去川南一战外,其余各军,几乎不出西北一隅,实见闻有限。今岁,我军一分为二,北履河东河北,南下荆南荆北,吾与兄弟曾有书信往来,听其言语,那荆湖之地光景与北地大不相同,人生地疏,军情不谙,湖泊沼泽,高山密林多也。想那江南更甚之,此一旦大军难出,制胜之策安在?此处,诸君倒要慎重筹思才是!“

种师中提出一个具体的难处,引起大家思考。接着,众人又听到军中参议赵隆开口道:“相公所虑甚是。这等大事,必须计出万全,才有胜算。岂可孟浪从事,陷此一军,兼误了朝廷。”

这人乃是姚氏门下大将。当初姚麟【姚古叔父】出战,身受重创,叫说:“吾渴欲死,得水尚可活。”但那水源就在敌营近处,想要取水如何容易?是赵隆独身潜往,渍衣泉中。被西夏军发觉后,赵隆且斗且行,返回大营,衣水以喂姚麟,后者方才苏醒。

按道理,赵隆与种师道、刘延庆都非一路人,甚至他与刘延庆还有不对付。因为他是军中参议也,位仅次刘延庆,而老二与老三的矛盾,乃世之常态。且姚雄致仕后,姚古未能顺利上位,与压他头上的二刘都有不对付。但现下赵隆却与刘延庆站在了同一个阵营,非是因为别出,只因为他真的不看好江南平叛。

西军合二为一,这个不算甚。但朝廷无有钱帛发赏,那就唯有叫西军自取之。如此必要掀起一番大祸,那江南战事胜败不提,却定会是血流成河,杀戮无穷。

如此安是朝廷该有的勾当?

但赵隆的言语却换来了谭稹的一声冷笑,“参议之言太过可笑。为军者,就当敢战以报朝廷,岂能畏首畏尾。这般直恁负恩!甫见朝廷有难,便敢不尽力了!”

适才,外头有人递了一句话于他,谭稹听了后,心中默念一声“阿弥陀佛”,态度陡然一定。

“朝廷国库空虚,无有钱帛发下,却是有亏欠将士之处。然江南财富云集,为天下众人皆知,诸君何不驱使将士自取之呢?”这下一句话里,他赫然见将种师道、赵隆的担忧处给挑明了。

此举出乎众人意料,就是刘锜都‘啊’出了声来。

第462章 现在是高丽强日本弱

方金芝一觉睡到下午,看着外头天色,太阳西下,临近黄昏也。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熏香的味道,叫她扬声就要喊人将窗户打开,可下一瞬间她双手便抚到了自己肚子上,却是还要忍耐。

却是日前被请平安脉,发现竟然有喜了。这可叫陆谦大是欢喜不已,他还没嗑药呢,方金芝便有了身孕,真是意外之喜。

陆大王是不以为自己会带绿帽子的,那方金芝头顶上的气柱骗不了人,且这小小齐王府中的一举一动,哪能瞒得过他?再说,此事后没过两日那扈三娘也被诊出了喜脉。那如何还不叫他明白,自己身上的顽疾似已经不治而愈了。

陆谦打开系统栏,上看下看,那是寻不出半点的毛病。若说唯一与早前有不同的是,就该是那武力值了。后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变动,因为加无可加。如是那积攒下的属性值,便被他一个个点在了“统帅”上。

莫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强度稳定了,然后小蝌蚪的活力就一样强大了?还是说早前自己的武力值底,于是那小蝌蚪的火力也跟着低了?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天大的好事。

方金芝想到自己肚子里宝贝,却不敢造次,息了心思问道:“大王在做何事?”

“回娘娘话,大王正在文华殿议事!”身边的婢女闻声回答道。

方金芝听了,脸上笑了笑,这一问就是为了这般,只要陆谦不再那几个妖艳货色处待着就好,她心里就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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