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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497节

地理条件、交通运输能力、人力物力资源,是兵事几大基本要素,黄河流通所过之地便都具备了所有的要素。眼下的安利军,地理上,襟山带河。大伾,浮丘两山平地凸起,视野辽阔,黄河、大运河【永济渠】分别在两山脚下流过,占据了这两个携手并肩的山头,就等于一个大汉一手扼住了东边黄河的鸡脖子,一手扼住了西边大运河的鸭脖子。

而在古代,河流,特别是黄河,既是进攻的通道,又是防御的天然屏障,加之在大伾山东南不到一望之地,有天然军事要塞黎阳关(亦称黎阳津,白马津)。周至宋朝,一直为兵家必争之地。兵马末动,粮草先行。战争打的是后勤保障,是粮秣供给。

只是,眼下这场战事与过往几千年里的一次次大战却显得不同。安利军空有丁勇军士万余人,却兵无战心,将无斗志,徐宁领兵都抵到浮丘山了,那军城之中的知军等人还无个定策。

眼睁睁的看着梁山军抵到安利军城池之下,一分为二,一路留在城外看守,另一路直扑黄河。

天成桥上当然有宋军士卒在守卫,且数量还不少。毕竟这里是沟通南北的重地,且安利军也好,黄河对岸的滑州也好,都是宋军防御要地。自从梁山军退出东京城后,赵佶虽无心重建京畿禁军,却也并非一点作为都没。

以第一时间兴兵‘收复’东京的原兴仁府知府李艺为东京留守,以在东京一战中逃出一劫的留守推官刘豫,为南京留守。组织兵马,整顿秩序,重建官治。

可实则呢?却是因为那两地着实太坑,无人敢入。这才叫李艺与刘豫沾了这不是便宜的便宜。

滑州隶属于东京留守司下辖,彼处的官府配置自然是健全的,但自从梁山军大举攻入河北后,李艺就急忙调遣手下的第一得力大将,关大刀去引兵入防滑州。

彼辈军力看似也不弱,当地官府纠集了地方乡勇民兵,以及滑州的州兵,兼之关胜带来得三千兵马,总兵力赫然也近万人之众了。这是这些人的质量又如何呢?

现下的滑州、东京可不是正史上王禀死守的太原城,后者为宋室边防重地,武库里不知道储备了多少兵甲刀枪箭弩。这滑州兵马与现下的东京兵马可远没有阔绰的兵甲武备。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没有一颗抵挡住梁山军的心。

时到今日,梁山兵精已经是普天下尽皆都认同的事实。就中原汉地,除了西军心气还不弱梁山军外,其他地方兵马也好,士绅乡勇也罢,比之都是垃圾。

宋军自己心气先就没了,还如何能镇定的与之厮杀?

在正史上,两宋交际时候,宋军几次弄出大军夜崩、大军不战而溃的事来,国家养育的军兵就这般模样,何其可笑?

那金兵奔过黄河一战,十几万河防大军不战而溃,梁方平南奔,何灌望风迎溃。黄河南岸无一人御敌,金师遂直叩京城。据说,金兵渡河是用抢掠来的民间舢板小船渡之,一船一回合只可乘载数人去,足足五日才叫金兵尽数过的河来。

据说金军统帅自己都不相信进展会这般顺利。那黄河对岸但是有一两千人马守备,金兵也不能轻易过河啊,说道:此乃天亡南朝也!

彼辈心气、士气已低落到后世人难以想象之境地。

再思之史书上的明末时候,再看唐末、隋末、西晋末、东汉末,都是皇朝末年,却高下立判,一目了然。如何不叫陆谦心中对发源于宋的理学,痛恨至极?

关胜自与滑州文武不同,听闻梁山军已兵马黎阳,先就引兵直抵黄河岸畔,入眼的却就是眼下这乱兵纷扰的一幕。

天成桥上,无数宋军兵丁民壮拥挤一起,是摩肩接踵,人头攒集,一个个皆在死命向南逃奔。仿佛是身后有那千万条饿狼急追不舍,叫这些士卒兵勇尽皆亡魂大冒,却苦于行走不动,叫喊声震天响亮。

“阿也……”关胜身侧一亲兵叫道。他还从未见过眼前模样,怕这浮桥之上要就要有过千人。

站在岸上,他们是不时可以看到兵丁被挤下桥去!却根本无人多去看望一眼,所有的人都只是在互相推挤。如是,不断地有人被挤出桥边,落入黄河浪涛之中!

哭叫声迭起,咒骂声迭起,有人甚至在嚎啕大哭,让人不敢相信这就是军兵,而不是一群柔弱的娘们。

关胜将兵堵在桥南头,徐宁引着百十马军已经赶到了桥北。他对于这天成桥是早有耳闻,却从来不曾见过。

此刻举着千里镜细细探看,果然是宏伟。浮桥穿越黄河南北,架三山之间,并非笔直一条,而是呈孤状凌驾于黄河之上,分为两段,总长约有近四百步。

由大伾山至于紫金山者为长,约三百步;紫金山距凤凰山者为短,约百步。

三座山上都筑有城墙壁垒等工事,可谓易守难攻。但此时大伾山宋营守军已经逃散,就连黄河当中的紫金山之守军,也在蜂拥向南逃奔。

想到北地宋江部送来的捷报,徐宁也不由得叹道:“宋室不灭,天理难容。”

“都督,那对岸的关胜会不会放火烧了浮桥?”一人问道。

徐宁脸上亦闪过犹疑,这般情形下,换做他是关胜,多半也会烧掉浮桥。至少稳妥也。

并不回答,而是叫人传令后续兵马,加快进兵。再叫一亲将,持旗前往桥口招降。而至于浮桥会不会被关胜一把火给烧掉,这就要看谍报司的本事了。

这时的南岸,关胜已经叫人去收拢溃兵,另一边却选派一支精兵,逆流赶赴紫金山。

“将军为何还不纵火?将之付之一炬,方乃万全之策。”滑州一官叫道。

关大刀冷眼一瞄,“火烧浮桥,乃惹怒贼军之举也。其军或是择船渡河,或是叫濮州径直杀奔来一支兵马,敢问滑州可能抵挡的住?”

关胜大怒,且言下有理,倒是叫那滑州官吏给顿了住。他叫嚣烧桥,乃保全滑州之策,可不是为滑州招惹祸事也。

自然,那关胜心中还有一言未说:“此桥糜钱数百万缗,人力物力不可胜计,叫两岸数十州县民力殚尽,如此这般烧了去,如那梁山之人都觉得可惜之极,我关大刀又何尝不知民力有时尽?”

第496章 虎狼之穴行大谋

真定在后世并不闻名,知道这一地方更多在于常山赵子龙。汉末时候的常山就是真定。

北宋时的真定可谓是这座城市的巅峰了,作为河北西路的首府路治,真定府使廨,雄盛冠于河北一路。府城周围三十里,居民繁庶,佛宫禅刹,掩映于花竹流水之间。世云‘塞北江南’。

这里有中国古代园林史上的一颗明珠,真定潭园。

为唐成德军节度使李宝臣在扩建修筑镇州城(当时称呼)时,在城郭内借助水潭为北面防护建造了三面城垣、一面水潭的牙城,并因此得名潭城。后历任节度使多精心营建,使之成为了一座由亭台楼榭、潭水泉池与奇花异木交相辉映的园林式建筑群。这一胜景园林的建造,就连行伍出身,发出“天子宁有种邪?兵强马壮者为之尔!”豪言的五代后晋时期成德军节度使安重荣对它也情有独钟,待到北宋建国,赵大赵二为解除北方威胁而起兵攻辽、剿灭北汉时,先后率重兵赴真定驻跸潭园,此时,潭园被改为帝王行宫,有了皇家身份,其园之繁盛也自然胜过唐时。

如今大名府已破,河北东路安抚使张所父子被擒,其首将王彦投敌,这真定的重要性就更上一层楼也。久经战乱的河北地方州县士绅豪族,都大批的涌入进去。

也是因为流动人口甚大,故而,真定内外把守不是严格。无奈何,你总不能叫人逃难之时都带着相邻亲友,以来证明自己身份吧?

真定官府能赖以鉴定身份的,唯有“身凭”一样。

可真实情况却是,身凭这玩意儿早已经是烂大街了。一些在原地颇有恶名的士绅大户,各支分散逃亡,换掉旧日身凭,隐姓埋名,于数百里之外落脚,那又是一家大好人。虽然这般做后的他们个个都要损失惨重,因为他们人可以走,田产房产却无论如何也走不脱。这又怎能不叫他们吐血?

但钱财固然珍贵,却怎么也比不得自家小命贵重不是?

这般做的人家说多不算多,毕竟不是谁都能丢车保帅的,但数量也不算少。梁山军谍报司已有察觉,却根本无力去监控。只能任凭他们自行其事。

如是,陈正汇这位赵宋朝廷严令要砍脑袋的钦犯的老爹陈瓘【陈馞】,亦可以坐着马车,受捧着书籍,游山玩水一般,顺着官道一路进到真定城外了。

此处为河北西路首府,或许会稍逊大名府,却也是河北一处经济、政治、军事、文化中心。

陈瓘今日来此,那就是要做一回说客,好让陈家在新朝再建一功。顺道也是保全几位旧日的好友,大势滔滔,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还是休要固执的好。

他是宋元丰二年(1079年)的探花,那时的赵宋正处在一新旧两党倾轧正激的时刻。王安石长子王雱病故,其本人辞去宰相之职,隐居江宁,新法法令陆续被废止。但新党后锐人物不甘寂落,与复苏中的旧党争斗倾轧甚烈,何况还有宋神宗这位想要变法图强,有无魄力坚持到底的帝王从中和稀泥,陈瓘一入官场就处在这般的政治环境之中,那是一种悲哀,尤其是他性格谦和却有执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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