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558节
叫他投降那是不可能的。而梁山军的这点兵力,亦不能真将他留在东明县城。
只是关胜不知道,真正要他命的不是来自战场上的刀剑,而是自己人从背后刺来的匕首。
他在城外收拢败兵,半日得两三千人,不敢久留,急忙折返回东京城。却不知道那石猛早就逃入东京也,向留守李艺禀明败仗,唬的后者两腿颤颤发抖。
这梁山军真的杀奔了东明县,即就是说,这战斗就此时正式的打响了。关胜是他手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人,如此还就摆在了文仲容、崔埜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手中,直叫李艺胆子都没了。
刘豫很是了解李艺,这种人不只没本事,胆小,更是属乌龟的。胆小怕事,稍微有不对,就只会缩在老巢。事实上李艺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当即把事情甩给了刘豫,接着就告病,缩在留守司后宅不动弹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莫不是以为自己不接触到军报,那战事就停止了么?还是心中另有他意?
大权独揽的刘豫在关胜引着败兵返回东京城的当日,便在留守司里诱捕了他。而名义上却还是李艺的手笔,毕竟事发地是留守司。
当时刘豫正坐公厅,左右两行,排列狼虎一般公人七八十个,把关胜当庭拿下。再传来人证,却是关胜左右的一亲兵,告关胜私通梁山贼,放纵贼将文仲容。
此言论一出,兀自怒发冲冠的关胜也不再挣扎了。虽说他与文仲容有旧日的情分在,但战场上私自放纵,确是有罪。
刘豫就此把关胜问罪,打入大牢。而后回禀了李艺,后者先是惊愕,后自是一概允了。
到了这个时候,刘家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没有了关胜撑腰,李艺就是个废物。而没有了二人的掣肘,整个东京城就都是刘家人说了算。
待到梁山大军抵到,正好翻手卖了去。
“那关胜与梁山军多位将官有旧,听闻陆王亦于他多有赏识。只这厮是个不识抬举的,我刘家却也无须与他生出间隙。且吩咐下去,叫人好生伺候,万不可怠慢委屈了去。”
刘豫离开是如此的性子。但凡有好处,仇人也能伺候好。
第548章 关胜死了
济州。
陆谦收到谍报司的信报后,乐得哈哈大笑。关胜这厮到底是栽在了刘豫的手中。一如正史中的那般。
这点他记得很清楚。因为被他屈杀的那位济南府勇将关胜,据传就是水浒中大刀关胜的原型。
刘豫在气愤上任济南府后。当年冬季,金兵杀入齐鲁。他是胆小如鼠,可麾下军民斗志高亢。麾下关胜请命出兵,旋即凯旋而归。叫刘豫惊愕之余就小瞧了金人,待金兵二次来犯时候,以儿子刘麟为将,领兵出征。
那关胜久在军中,深得军心,刘麟是谁?军国大事,如此儿戏,军心自然败坏。刘麟如是大败而归,济南城进而被金兵围困,幸得张柬引兵来援,这才解了济南之围。
稍后金人使细作前来勾搭刘豫,期间腌臜那是不需多提,双边一拍即合。因关胜不从,刘豫悍然杀之,再献城投降。
而眼下的刘豫依旧是背旧投新,而后关胜仍由他做了筏子。现在关大刀被打入大牢,整个东京城的军政都由刘豫做主。可以说就是一颗熟透的果实,只等着伸手去摘了。
八月二十五日,陆谦正式出兵。以齐鲁兵马总管雷横为前锋,镇三山黄信为副先锋,文仲容、崔埜、周斌等从之。只先头兵马就有过万兵马,杀气腾腾的直冲着东京城杀来。
李艺是真的卧病在床了,刘豫召集城中诸将军议,稍加示意,果然内中还有赵家忠良。就好比那捅了关胜一刀的石猛,还有曹文锦,据说是曹彬后人。
两人对赵宋还是忠诚的,虽然前者曾在战场上落荒而逃。可这与忠诚并无干系。就好比后世大名鼎鼎的飞将军孙元良,谁敢说人是花生米的铁杆死忠?但在战场上,无论对内对外,人家一概转进如飞,成就了除了阎王爷谁都追不上的‘飞将军’之大名,真是能气煞李广了。
如是,刘豫就再拨调一支兵马,由着石猛、曹文锦引兵出城扎寨。毕竟东京城太大了,守军又是有限,一味的固守城池,并非良策。
曹文锦全副披挂,提根亮银枪,骑了匹青驹,带着一千东京弱卒,沿大路行进。
他一贯是在后督粮的,从未真正上阵厮杀,这次领兵出城,虽然危险巨大,但是能抖擞威风,自也心头大乐。那些军卒也多是四方的游散之徒,刘豫舍不得拿那些像样儿兵马出去送死,就点拨了一些新兵去。走得稀稀拉拉,勉强成个队伍。偏偏曹文锦初次为将,行进中便把令旗招展,要重新编排。如此只是从内城开到外城,全军已然全不成队形。曹文锦却只看得兴高采烈。
走了小半日,抵到金明池旧址,望见废弃的皇家园林建筑,前方哨马来报:“前方有敌。”行走了多时,兵士奔得疲惫,队伍更散。曹文锦忽的听报敌情,直傻了眼。这时就看到远处烟尘大起,身边人惊道:“果有军马前来!将军可早作准备!”
曹文锦脸色大变道:“梁山贼何以来的这般快?”出兵的时候不曾听闻啊。
身边一指挥使只催促道:“且休管则个。是战,是退,还请将军速拿个章程。”
而曹文锦三十二个牙齿捉对打架:“这这这……,你且看如何是好?”
指挥使立刻道:“敌势不明,不如先退。”
“好好好,就退就退……”曹文锦回头便大叫着:“快退,快退!”指挥使不及制止,就见被他这一喊出来,那一千孬兵,个个亡命奔走,须臾之间,却把曹文锦和指挥使两孤单单撇在当处。曹文锦是大惊失色,急急转马,恰此时候又听得背后杀声渐进,心下着实慌张,两腿筛糠似抖个不住,慢说夹住马腹,怕是走马都不成了。
指挥使忙去拉他马缰。这时背后军马已近到不足百步,当先一员大将,身长六尺,紫棠面皮,有一部扇圈胡须。手提大杆刀,高呼:“郓城雷横在此!”曹文锦被他暴雷似一吼,吓得一哆嗦,险些坠下马来。手中的亮银枪都坠到了地上。
雷横做了半辈子的县衙都头,一双眼睛也是有神,看他如此不济,却是个将领打扮,心中好不耻笑,却也待捉了问个明白。料这厮不敢隐瞒东京城内的军情。
只是不想,恰在此时几支流矢飞来,那其中一箭正透那人脖颈,曹文锦翻身坠下马来,眼看是死透了。那身边的指挥使怒气勃然,振奋起精神来,挺枪直取雷横,只一合,被雷横斩于马下。
这时稍落后头的石猛听到前面嘈杂大作,片刻之间,曹文锦部下的溃兵就潮水般冲下来,顿时把他部冲得七零八落。石猛大惊,就待整顿,雷横率军已挟风杀到。
石猛回马便走,但其一身文山甲,早被雷横看到。叫手下一撮弓弩好手,齐齐射去,箭矢穿空而去,就看那将连人带马都攒到地上,已经不活。
雷横再趁机挥兵掩杀,石猛手下军马是非死即降。
如此抵到东京城下时,就看城头上一杆杆赵宋旗号被扔到城下,城门大开,刘豫等一干东京留守司官吏,恭恭敬敬的候在门外。他们已经‘统一战线’了。
李艺也在其中,但却很自觉的后刘豫一步。能与刘豫肩并肩的,只有张三。
后者心情很高,但并不激荡。这一日他都不晓得想了多少次,他过街老鼠张三,当年大相国寺周遭的地痞,如今却是被刘豫也要笑脸相迎的存在。只图这一刻,那条命赔进去那都是值了。
然这一日真的来临时候,张三忽的沉没了,沉稳了。
他发现自己的内心并没像自己想的那么激荡,似乎眼前的荣耀,周遭邻居的震惊与讨好的目光,都只是浮云。是以,张三表现的沉稳成熟,不见半点手足无措,不见丁点局促。
或许是因为这一日他期盼的太久,也想象了太多次。就是做梦,他每每梦到今日的场景……
这般就也不激动了。
真正激动的是衙门里的关胜。
当东京城易帜时候,当牢狱中的关胜被通知了这一消失时候,一种愤怒叫他浑身直颤。
这不只是背叛感,他更感觉到了一股愚弄。想象当日刘豫的义正言辞,关胜就想呕吐,这等厚颜无耻之人,枉为人子,枉为人子。
如是,关胜爆发了。他拎起刚刚被刘益打开的枷锁,就如水浒原著上插翅虎枷打白秀英样儿,扯起枷来,望着刘益那张叫人作呕的脸,直打将下来。那一枷梢打个正着,正中天灵盖,把那脑盖儿劈开来,刘益一声也无扑地倒了。众人看时,那人已被打得脑浆迸流,眼珠突出,动掸不得,情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