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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673节

可是齐鲁之地的钱荒却并没得到实质的解决。监管银行的柴进提议加印纸钞,被陆谦否决了。他对纸币抱以厚望,不敢叫它受半点波折。那般情况下他更倾向于维稳。谁叫他对经济学是懵懂无知呢。因为不明白,才有敬畏。

“今岁春季各地分行、支行共收聚各色金银一百一十四万两,出黄金十三万两,白银八十一万五千两。较之上一季,同比增幅22.7%。”最后那个表达方式明显是陆谦带来的影响。

“那化金化银化铜私铸、造假一事,情况又是怎样?”陆谦再问。

“有利可图自然有人犯险。然峻法严刑之下,谁个不怕?今春因私铸金银币,已有百多人获罪被捕,更抓捕造假币者二百余人,按陛下旨意,已各有处置。此等事儿,臣想零星或许有,但成规模者断然无有的。”柴进当初一样玩过私铸,很清楚此间的利润和便利。而现在铜钱变成了金银币,期间利润之大,足可以叫人不顾一切。

一事议过后再有一事,这就是陆谦的日常事。

其内有不少重要的事,就好比江南各行省的划定与正堂官员,比如那税务、户部的季度总结,但也有许多杂事。

“黄潜善。”

“臣在。”

“你随在朕左右,多有功勋,不可不赏。”陆谦手中拿着一道奏疏,却是宗泽送上的,其上标志出了一个个空缺,和相应的州府情况。县一级官员,是不需要陆谦来操心的。

“我这儿有两个选择,一在苏州,一在明州。你欲作何决断?”陆谦不给黄潜善多余的时间,这实则也是对他目光的一次考试。

那明州也就是宁波,虽名气远不如苏州,但在早前时候,赵宋开市舶司诸多,可其中最出名者却是广州、泉州和明州,堪称如今时候中国的三大外贸港。

尤其是陆齐现下的贸易政策,那是极大地激发了番商的积极性。须知道,早前赵宋对于番商虽多有优待,比如在各外贸港口设立规模巨大的番货市场,时称“番市”,定番商聚居处为“番坊”(也称“番巷”)。甚至还允许番坊兴办“番学”。赵宋还制定“番商犯罪决罚条”,番商犯罪,徙罪以上者,由地方官决断;杖罪则由地方官府审查核实后,送交番长按海外国家管理惩处,因为宋朝杖罪打臀部,海外国家则打脊背。

而陆齐却即废番坊,又废番商犯罪决罚条,还禁止传教。态度上与赵宋是云泥之别。还定下了关税,甚是叫人肉疼。

然而司法上的严格,换来的却是商贸上的自由。

之前中外贸易,输入中国的舶来品,都必须由当地市舶司按规定“抽解”(征税)和“博买”(征购)。抽解就是税金;博买就是官府以低廉的价格收购大部分舶来商品,再编纲运送榷货务,由官方掌管其流通和交易。

赵宋政府对海外舶来品的主体部分实行禁榷政策,即官府垄断大部分输入商品的运销业务以获取厚利。剩下小部分舶来品才由中外舶商自行销售贩易。

但现在却全然没有了如此限制。可以想象得到,这今后年景里,中外贸易必然会迎来一空前繁盛时期。

临海的明州,现在不如苏州,未来却未必不如苏州,甚至还能超过苏州。

“臣愿赴明州任!”黄潜善激动的道。他终于等来了外放!

水浒卷 第六百五十二章 新旧之争

仲夏时节,天热得厉害。紫禁城内外值守的亲军,鲜亮的刀甲之下,浑身早就如水洗一般。

然应召入宫觐见的礼部尚书赵明诚与宣政司卿樊瑞,却浑身半点热气也无,整个人滴汗不见,只暗怀着紧张、忐忑,步入宣德阁。

“臣赵明诚/樊瑞,拜见陛下。”

陆谦抬起眼睛瞄着下方两人,半响才道:“尔二人可知道朕找你们来因为何事?”

没有第一时间赐座,这就已经表明了陆皇帝的态度,他那声音固然平和,但目光落在赵明诚与樊瑞身上,却教二人直生出一种无所遁形之感。仿佛是赤身裸体立在大庭广众之下,太暴露了。

“臣等已有耳闻。”那陈瓘与任伯雨等人都恨不得去敲登闻鼓,赵明诚与樊瑞还如何不知。

“且等着。”说罢陆谦就继续低头看江南行省首任巡抚陈文昭的奏报。

这陈文昭较之张叔夜更识时务一些,陆谦叫他在扈成手下效力,后又转益都府尹。此人为官公正廉洁,且胸有城府,德量之懿,而谙练事机,是以陆谦先擢其为中原按察使,后迁淮南左布政使,最后放才升为江南行省巡抚。

赵明诚与樊瑞一个眼神都不敢交汇,恭恭敬敬的候在堂下,直到头发胡子白了一大把的陈瓘与任伯雨二人,与范正平结伴而至,陆谦这方才抬起头来。

陈瓘、任伯雨是何人,前文都有叙述。范正平则是范纯仁的长子,范纯仁则又是范仲淹次子。范正平是标准的名门之后。可惜开罪了蔡京,被其构陷妄传二圣虚伫之意,以至于被羁管于象州,也就是后世的广西来宾,家属死者十余人。将他与赵宋的情分消磨的干干净净。

后范正平回归乡里,著书立传,有《荀里退居编》与《宋史本传》。

陆谦登基后使人邀其入朝为官,并无重职,于国子监任教。基于相性相合,其来到益都不久,便与陈瓘、任伯雨、常安民、毕仲游等昔日元祐党人碑上的‘旧友’交情大好。乃后者所组至诚学社之骨干。

此番至诚学社与赵明诚、樊瑞一派代表的新派曝出矛盾,与他们看来,那就是后者欺人太甚。

“启奏陛下,臣等以为新编教书评选有弊,且不可引为纲目。赵明诚、樊瑞二子系包藏祸心,心有叵测之念也。”范正平当先开炮,这一是他性格所致,二是因为此系理念之争。陆皇帝的事功之学一出,他们就知道周程理学式微已属必然。

这中国的学派理念之争,历来都是以皇权意志为标杆的。早前理学也没被定为官学,但它同样没受朝廷的打压,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都被皇帝所接受了。

若是时局一直这般持续下去,百年之后理学正式大兴,乃属必然。

可陆皇帝的出现打断了这一切。人陆皇帝不仅高声唱着‘事功之学’,更对理学之意嗤之以鼻,那理学式微,甚至是如很多历史上的学派一样最终湮没在历史当中,也属必然。

陈瓘、任伯雨他们没有跟皇帝顶牛的勇气,但也不愿意自甘没落,他们要做的就是将理学的精华渗透进事功之学中。这是一个浩大工程,且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将两者彻底融合,并且能从道理上压倒事功之学。

这新编教材就是二者的一次较量,甚至可说是革新后的旧派,对轻易占据了朝堂制高点的新派发起的第一波挑战。

“……这等粗鄙之人,占据朝堂高位,立于国家教化之所在,蝇营狗苟,弄权舞弊……”

陆谦已经把耳朵闭上了,范正平的嘴炮威力不小,但谁叫人陆皇帝早就心意已定了呢。

“陛下为一国之君,万不能感情用事,以至纲常败坏。纵使宣政司卿为您旧日之心腹,亦不能放纵这才轻德浅之辈,贻害江山社稷。”

乐和人早退到宣德阁门口,低头不语。心里头直对范正平表示感慨,甚个话都敢说,很强大!

这可是扣了一定大帽子给赵明诚与樊瑞啊。

乐和久在陆谦身边,如何不知道这俩人的份量?那赵明诚是当初的陆大都督竖起了一块招牌,但不曾想这人端的识趣,且甚是和陆谦的意。故而这几年来,从一块招牌变成了朝中重臣,即便是六部中排名最次的礼部尚书,那也是尚书啊。何况人赵相公还娶了一好老婆。

早两年前就在后宫那几位主子的资助下,在城中办起了一处女学。内里尽是权贵重臣之女也,据说不日,长公主也将被送入去。

从某种意义上,那位李夫人都已然等同王傅了。不然四时八节的,怎的宫内贵人每每都会赐下重礼去?

而樊瑞就更不须多言,那是当年梁山泊上的旧日兄弟,与薛永、阮家兄弟关系密切,也是圣上的心腹之一。与公孙胜也极是亲密。只是那入云龙有着一颗向道之心,而樊瑞却早已经娶妻生子,年初更是受封鄄城伯,加号开国。

这都是朝堂上的重臣。一个六部尚书,一位是宣政司卿。范正平这般出口伤人,日后就不怕礼部与宣政司联起手来找茬?后者要扩大自我的影响力,办报就是第一要素。现今朝廷已经逐渐放开了报纸官制,除了官方报社,在益都、济南、沧州等地,已经出现了民营报社。

现在范正平他们照死里得罪赵明诚与樊瑞,就不怕拿不到报社名额?要知道新闻署可是宣政司的下属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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