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723节
契丹兵的盾墙在虎贲军的摧残下,根本没有坚持哪怕半刻钟,就被彻底淹没了。
而在付出一定牺牲以摧毁了契丹兵外在的那层硬壳后,剩下的场面就是一面倒的屠戮了。
耶律得重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或许他最初时候还想着整顿兵马,节节抵抗的。但事实证明他这一退,就再没有能止住脚步。
齐军攻势如火似涂,飞快的席卷了温渝河以北,慌乱的情绪完全无法控制了。一个个契丹贵人为了逃命连甲衣,甚至刀弓都丢了掉。
“南人杀来了……”
“都统军大人战死了,我们败啦!”
“败啦,败啦,快逃啊!”
一个比一个可怕的消息在人群中散播着,一个个抱头逃窜的乱兵肆无忌惮的叫嚎着一个又一个让契丹人魂飞魄散的瞎话。
一条接着一条的流言,也叫更多的人人心惶惶,战意自也更加的薄弱、脆弱。
咬儿惟康的旗帜也不见了,这员老将仿佛一滴水样儿融入了乱军当中,到死也没能看到耶律洞仙。后者可没有死,而是成为了俘虏。
是以,等到耶律淳等抵达到居庸关的时候,清点人马,身边赫然就只剩下了不足三千骑。也不知道就这么点人,他们且还能不能安然渡过儒州。
第六百九十四章 燕云(十七)
说到儒州,说到云内,且就不能不提耶律彦光了。
当日他在檀州与耶律得重分道扬镳,引手下的七八千骑兵直奔居庸关,而后就没入儒州地界。彼时儒州等地已经被完颜斜也攻占,若是金军严阵以待,耶律彦光必然不能得好。
只是那时的金军主力正在大同府治云中城与北上的杨志军对峙,耶律余睹又引得一支马军追击天祚帝去,儒州等地着实空虚。
耶律彦光登时就点兵遣将,数日中就连下儒州、可汗州、奉圣州、归化州,完全斩断了大同完颜斜也军与金军主力的联系。同时也是打着‘围魏救赵’的算盘,希望能逼迫耶律余睹撤兵。
事实证明,耶律彦光做到了。那不仅是耶律余地撤兵,更迫的当时已夺取了檀州的阿骨打被迫分兵,以吴乞买长子完颜蒲鲁虎【完颜宗磐】为将,引真女真两千,合北安州辽军降兵数千,夺回了儒州、可汗州等地。
西京道金军后路被断,耶律余睹被完颜斜也强令撤军,与完颜蒲鲁虎军合力夹攻耶律彦光。
前者乃是一员能将,虽多次击天祚帝未果,却也赶得天祚帝狼狈逃窜,期间甚至都无奈使用了替身引人耳目。耶律余睹遂缴获了天祚帝袍服、礼冠等等,外加替身一人。如今面对耶律彦光,也不会疏忽大意。后者兵力固是不多,但内里大都是契丹、奚人,人心颇齐,战力亦强。
耶律余睹不欲与之死拼,遂使那与天祚帝有着五分相似之替身照旧假扮天祚,战前推送出来,并使人高叫天祚帝已经被俘。
战阵上彼此相隔数里,五分相似的容貌在衣冠衬托下也变作了八分相似,又有距离模糊人眼,那便成做十成十了。
耶律彦光军中契丹贵胄出身之人不在少数,许多人皆见过天祚帝,当下军心大乱。
耶律余睹趁机纵兵攻去,都无须完颜蒲鲁虎帮衬,便轻而易举的大败耶律彦光军,招揽契丹降兵三千余。
叫耶律彦光父子只引不足两千骑,狼狈向北逃窜。从后世的张家口一带窜入草原。
这一战意义重大,不止叫耶律彦光损失惨重,更叫天祚帝已被金军俘获的消息传遍了西京道的四面八方。
待到耶律淳一行辛辛苦苦奔到居庸关时,守将石抹都伽刚刚收到此信息,正值失魂落魄,茫茫然不知所以然呢。
“这可如何是好?”耶律淳也一屁股坐到地上。这算什么事?辛辛苦苦的前来投奔,天祚帝却已经先一步被俘虏了。
就是素来‘内当家’的萧普贤女也心里空空的,不知前路在何方向。
耶律得重只把一双眼睛看向了自己老爹,现在真需要耶律淳拿主意了。
但他又能作何选择呢?作为一个意志本就不怎坚定的主儿,没有了父子相传数十年的南京道,没有了天祚帝,耶律淳已经完全没有了斗志。
事实上,此时此刻何止耶律淳没有了斗志,居庸关内许许多多的契丹兵马与权贵们也全都心里空空的怅然若失。有的嚎啕大哭,有的哈哈大笑,就是那笑中带着泪花罢了。
如是当呼延灼引着兵马抵到居庸关城下时候,耶律洞仙终于下定了决心。
“大辽亡了,大辽真的亡了。……陛下,陛下,老臣去了。”抽出配刃,横颈自刎。快的连他身边的仆从都且不及阻挡。
等到阿里奇与耶律得重听到消息赶来时候,耶律淳已经趴在耶律洞仙的尸体上痛哭流涕了。
忠臣,这才是大辽的忠臣。
“时至今日还能怎样?”
“降了吧。”
“降了,我等祖孙族人且还有个安稳。”中原王朝可比女真人文明多了。那陆皇帝素来又是仁爱好名的。
“不然,陛下攥在女真人的手中,我契丹就只能成为彼辈的马前卒,白白死难。”
就算他们能另外拥立新帝,女真人手中握着天祚帝,那新生的契丹皇帝面对内部纷争都且会焦头烂额,如何还能应付外敌呢?
只说女真人把天祚帝的皇子放回来一个,那就是要命的手段!
契丹未来的前景太灰暗了,灰暗到耶律洞仙都拔刀自刎,这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叫耶律淳也彻底的放弃了。
“你们若不愿意,就可自行离去。本王,不想再走了……”
耶律淳向后摆了摆手,人就坐在耶律洞仙的尸体旁,看着仆人收殓。他,心累了。
阿里奇与耶律得重走到外面,二人脸色一个屎一样难看,一个却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将军北去,万望小心。得重……,得重实是汗颜。”
他身为契丹宗室近支,在如此这个时候,且都不如阿里奇这等贫寒出身之辈,如何不羞惭。
危急之下,居庸关内的一切都变得迅速而干脆。要降就降,不降就走。南北两边城门洞开!
呼延灼都不禁咧开了嘴,真的假的?契丹人眼看就跳出笼柙了,怎的忽要投降?就是身边的李奭也觉得不信。“居庸关之北便是儒州,彼处守军空虚,再向北就是茫茫大草原,此时忽的纳降,莫不是有诈?”
这李奭的老爹叫李处温,在耶律淳等仓皇离开析津府时猥缩了留下,那是与谍报司早就有勾搭的一个人。耶律淳前脚离开了城池,他后脚就恭迎花荣引齐军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