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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746节

中原军队对于南越的‘统治’是极其残酷而高压的。

境内的世家大族,几乎都逃不开被清洗和被迁移的命运。前者的下场就不提了,后者若不愿走的话,便就只有罚没为奴这一条路。即便是那些主动投效的家族,也必须迁移。

而对于普通百姓,移风易俗之余,更是给以高压统治。但凡发现有人“通匪”,那就全家遭殃,还大肆鼓励底层百姓彼此监督举报,否则施行连坐制度,遭殃的便不是一家一户了。

那王安石推行‘保甲制度’是为了增强中原的武力与赵宋朝廷对百姓的统治力,连坐相保的检察作用与兵农结合的抽丁、训练的军事职能相统一,很具有理想化。可现下中原军队——三阮所部已经完全退出了第一线战斗,控制地盘也只限于红河沿线,其余土地则都实际掌控在方、王、钟三藩兵马之手。四方治下施行的则都是保甲制度,却是只剩下了统制民力,保证赋役,实行人口管理的职能。那兵农结合的抽丁训练的军事职能,就不需要再提及了。

南下的中原大军以一种摧毁一切的姿态,将“独立意识”存在了二百年之久的南越,进行了一场彻底清洗!

政治与文化的根绝。大批的世家大族不是被清洗,就是被强制迁移,这会直接造成南越文明的断层。虽然使用汉文汉化的南越文明与中原有着很多的相似,但那些‘文化人’脑后生反骨,只这一点便必须要从南越土地上清洗了去。

很残酷的法子,但是没办法。陆皇帝可不想三番五次的来一回平越战争。那些南越本土的世家大族,他们已经从国家独立中吸取了太多的好处,其对中原的敌视太过于根深蒂固,根本不是言辞能够说和的。正史中明成祖犯过的错误,陆皇帝可不会去重蹈覆辙。

就像三阮引兵攻破升龙城后,那城内来不及逃走的权贵,还有在随后的追击途中被俘获的权贵,全部给阮小七给砍了脑壳。

打这场战争之初,这就是一场中原对南越的“灭种亡国”之战。

当然,同样的中原大军的到来对南越的社会阶层也非是半点没有变动的,他们为南越的最底层奴隶带来了新生。要知道南越国总尚有大量奴隶存在,其中多半为“家内奴“,与中土魏晋时候的完全没有人生自由的奴婢也没什么区别。在死后被南越上谥号为仁宗的李乾德,对之也仅仅是定私奴刺墨(黥字)之禁,也就是说京城内外诸人家奴仆不得刺墨胸脚,犯者没官。

但现在这些奴隶头上的主人要么被清洗了,要么被迁移了,他们就也自由了。从某种意义上看,他们已经从奴隶转为了自由农。

就在陆皇帝统帅大军北伐燕云,以及随后的这段日子里,方王钟三藩兵马陆续进入南越,李乾德手下的正规军早被打消干净,但李乾德被人却‘好运’的屡次从追击中逃脱,至今也被南越诸反抗势力共尊。

所以,这儿的厮杀就要继续持续。让更多的土著在战争中反感战争,也在尽可能的压榨出反抗分子。

红河三角洲已经皆被四方给拿下来,南越却还有更多的山区等待着被征服。后者也正是南越土著中的抵抗力量现今的聚集地。如是,南越土地上几万人的大战就没有了,看到的更多的就是如眼前这场战争一下的小规模战斗。

在中原军队看来,这就是陆皇帝所言的治安战。

以南越人为战斗主力,后者纵然身材矮小,力量也欠缺,但总是有一些性格悍勇的。只要言而有信,奖罚分明,这些人就有足够的动力去为中原作战。

披上棉甲,拿上刀枪,如此这般的土著附庸,已经足够追的南越反抗军抱头逃窜。

“李明,你带人从那边去,占领那个高角楼!孙大郎,你带人正面推进。其他人继续看住四面,大家保持警惕!”

即使有土著做挡箭牌,钟相军也并非安全无失。一切都要小心再小心。

半响,男人的惨叫声和女性的哭泣声打破了这儿的寂静。血与火之后,大群的俘虏随着这支兵马归入了中原军队的营垒,后者是俘虏,也就是可以买卖的奴隶。

人力商行在南越地界上的出现,叫三藩的军队都陷入了一种莫大的激励中。那些俘虏再不是只会浪费粮食的废物了,而是实打实的钱财。

工部的矿产勘探队在琼州发现了一处高品质的铜铁矿,在南越沿海地区发现了一处质地优越的煤矿,二者要开发都需要很多的劳动力。还有那琉球,以及赣西、湘南、鄂北的铜铁煤矿,乃至沪港的工地上,再多的俘虏,无论男女都都被消化了去。

男的去做苦力,女的则可以卖给矿场的矿工。那矿场的工作固然危险性高,可正式矿工的工资也高。且矿工多的有那娶不到媳妇的,正好解决了前者的后顾之忧。再不成还可以抛到市场上么。

横竖俘虏有销路,打仗有钱赚。这就给了三藩兵马足够的动力去作战。而随着他们不断地深入崇山峻岭当中,越来越多的南越蛮人倒在了他们世代生活的大山深处,或是臣服在了中原脚下。

……

洪武二年二月二十五日。

从一艘来自广州的天方商船抵到了焕然一新的吴淞港,一群本地工人就忙不迭地围了上去,开机器的开机器,扯吊绳的扯吊绳,一架架崭新的大型畜力滑轮吊机耸立在吴淞港的码头上。在几十名工人的上下合力操纵之下,这艘天方商船搭在的货物,半天时间就卸完了。

时隔数月,费萨尔·本·阿卜杜勒-阿齐兹再次来到了吴淞港。昔日里,这儿仅仅是一处简单的入江口道,但现在,这儿已经取代了通惠镇,成为了沪港地区的第一重地。所谓“市廛杂夷夏之人,宝货当东南之物”,端的不是瞎话。

去岁,费萨尔耗资万贯在吴淞口购入商铺三间,这方才不到半年,市场售价就已经翻了一番。

但这且不是费萨尔急匆匆赶来沪港的重要原因。

真正的缘由是已经抵到了扬州的陆皇帝。

后者沿途巡视淮南水工,费时大半月光景,已经要告一段落。那接下的日子,定然是要巡视沪港。

这不仅是沪港本身的一大盛事,更是他们这些商人的一大盛事。那不分夷夏,无人不愿意迎奉出彩,以得到中国皇帝的褒奖。

更不要说皇帝出巡,沿途携带的达官贵人,乃至随行的内务办,那都是一等一的豪客贵客。

这次费萨尔就拿出了自己手中全部的精品,甚至出发前还在广州高价收购了一批上等宝石、宝马。

宝石,这一直是天方与中国交易的拳头产品,虽然因为数量限制,总金额远不如香料。但看那些大海商,谁家手中没有一批精品宝石?在通常意义下,这些就是他们与中国贵人沟通关系的凭借也。

而宝马,尤其是卖相极佳的宝马,却是近来时候中国市场上陡然热络起来的抢手货。

尤其是益都那边的贵人,人人愿意花大价钱购入上等良骏。那种劲头可不是只为了寻找好马坐骑。

原因如何,费萨尔根本无从得知。但这对于他来说,对于整个天方商贾而言,都是好事。

那大批量的马儿,远渡重洋,自天方运抵中国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可少量的宝马名骏却是可以。更不要说那印度也有上等的良马……

横竖中国只要有销售市场,他们只要有利益可图,那商人们便会趋之若鹜。

费萨尔早早地从船上下来,并没直去自家店铺,而是在码头外一处茶馆坐了下。往来东西方许多年,更在广州置下了房产的费萨尔是一个标准的中国通,不仅会写汉字,更精通汉语。

很清楚茶馆在中国的作用,那可是最佳的消息流通地。

果然,费萨尔刚进到座头,前去找报博士购买报纸的侍从还没回来,便听到旁边一桌的人正在谈论陆皇帝南巡的趣事。

那是皇帝仁慈有爱,皇后贤淑德厚。

陆皇帝一路走来可洒了不少钱。首先是地方上物质供应,那并非白白索要地方物资,而是全都由内务办采购处的人使人招标的。

分段招标!这是一个很新鲜的法子。叫那些商人们在一个基准数值做依据下,竞价承包沿途供给。

除去地方官府敬献的少许土产外,那总规模超过了七千人的南下‘大军’,沿途所需的粮食、蛋禽、牲畜、河鲜、瓜果等等,全都中标的商人负责供给。

那要是当中出了差错,轻者商贾本人遭受惩处,重则便是抄家灭族,殃及联保之官绅。

可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都能参与竞标的,后者需要州县官员的联名作保,那出了问题,联名之官员一样要吃罪。这许会催生出很多官商勾结之事,但也最大程度上保证了竞标商人这一群体的纯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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