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869节
齐军士卒在尸首翻找着战死的同袍的尸体,同时也在一个个杀死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谟葛失伤者。
整个战斗前后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当达呼里的纛旗被砍断,当达呼里屈列的首级被砍下时,谟葛失人的抵抗就没了。他们到底不是千锤百炼的战士,因缘际会而成就的政治地位,实则就是海边的沙堡,或是那虚幻的海市蜃楼。
对比用战争和厮杀一步步走上权力王座的民族,他们太孱弱了。
不是身体,而是心灵。
“这厮竟是谟葛失人的大王?”史恭待弄明白了达呼里咄鲁的身份后,震惊了。“身为一部之王,竟然在那个时候就掉头跑路,端的非是人子。”
他史恭若是这般的贪生怕死,何以能有今日的光彩?战场上的真将军,最是看不上如此人物。
“贤弟此功劳极大。能生擒谟葛失王,陛下定有重赏。”双鞭将虽然不是智谋无双之人,转眼间也能陆齐有了谟葛失大王后能够施展多少种叫北辽不痛快的段。
一个最明显的例子,那就是谟葛失部真要完蛋了,几乎一点生都没有了。
达呼里咄鲁还活着,被生擒活捉去,谟葛失部就即便是有王子也不能痛快继承白水王之位。陆齐完全可强硬“归化”白水王,代之发出声音来。
谟葛失部新生的大王不被他所承认,如此就足以叫整个谟葛失不稳。何况那个新生的白水王十有**会是天祚帝强行任命的一个倾向于契丹者。
早前呼延灼便想着铲平了谟葛失王庭后,只要白水王不逃脱,谟葛失人就别想安稳。即使还有达呼里家族的血脉在,北辽和乌迪里人,甚至是阻仆人,也能各捧起一个自己人来,叫整个谟葛失部都陷入分裂状态。即便有了名义上的白水王,也只是一个名号罢了。下面各部分裂,各有头首……,如此的一个游牧部落,早晚要在竞争残酷的大草原上烟消云散,甚至都不会要多久!
天祚帝出于大局考虑,自然会选择竭力维稳,保持谟葛失部的存在,但乌迪里人和阻仆人呢?他们却不会放过这个好会。
二者与谟葛失人系出同源,百多年里彼此都不知道联姻了多少次,虽然在阴山以南区域里,谟葛失人与乌迪里人是竞争者,同时他们作为契丹人的忠诚小弟弟也与被契丹搞得大脑凌乱的阻仆九部全然不同,但该联姻的时候还是有联姻的。
这般做的后果也就意味着乌迪里人和阻仆人在必要时,都有能力插进谟葛失人的王位之争,且是顺理成章的!
呼延灼为甚能肯定,铲除了谟葛失王庭后,北辽就一定会政局不稳,平衡失调,原因就在于此。
猝然崩塌的一根柱石,纵然碎石仍还在,还能被别的柱石给吸收了进去,但柱石之上的平衡却已经被打破了。
这就像一张桌子,忽的断掉了一条腿,主人没办法为这张桌子重新装上一条腿,而只能给其他条腿加粗,偏偏能够被主人应用的木料还只有那断掉的一条腿。这般还想着要整个桌面依旧平稳如初,那真的是痴心妄想。
听了呼延灼这番解释,史恭表示赞同。而且要说此事之功劳谁最大,自己莫不还能遮掩的了他呼延灼不成?
“总管方才是第一功臣。这谟葛失部关系道北辽政治平稳,干系重大,安能瞒得过陛下那一双慧眼?那女真已经灭亡,陛下腾出来自然扫灭赵氏残余,接下来岂不就是北辽?”若是北辽政局真的因为谟葛失部的破灭而生出大的动荡来,呼延灼的功勋就更大了。史恭很是羡艳。
他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胜在武力,而短于谋略。只能算是一将,却非是帅才。
呼延灼却不一样,人家有着家学传承,更半辈子浸泡赵宋官场,书读了不少。后者并非能叫你一定就成材,但却肯定会正在人的见识,开阔人的眼界。
就像现在的这一仗,打的不只是战争的胜利,更在于政治上的变化。与皇帝说过的那一句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而他史恭这辈子顶多能做到前者的程度,却肯定做不到后者的筹谋。
所以,只有开国男在身的史恭,这辈子最大的奋斗目标就是能当上开国伯。而同样属于是开国男的呼延灼,他的奋斗目标却是开国侯!
“贤弟谬赞了。这番功成可少不得宋留守与晁都护筹谋。非是二位相公鼎力支持,安有我等今日?”
花花轿子要人抬人。呼延灼很清楚这一点。陆齐虽然取代了赵宋,官场上的规矩也变了许多,但官场上的智慧却从未改变啊。
史恭却又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短处。适才他脑子里愣是把宋江与晁盖忘在了脑后。听呼延灼说起来,始连声称是。
齐军损失轻微,一把大火将死难的将士化作骨灰,白灰洒满大地。这尸首和骨灰都是很难带回去的。
齐军扫荡了谟葛失王庭,灰蒙蒙很难保证就一个人也没有逃出去,消息是很难隐瞒的。
呼延灼很快就会率军离开。所以,阵亡将士的遗体和骨灰便都留在这儿吧,有他们的兵牌在就好。
仍旧是老的一套,马儿抢走,牛羊尽数杀死,吃喝一通后,带着从俘虏甄别出的谟葛失人贵族,就打马向着西南奔去了。
下午时候就有北辽的哨骑在王亭外晃荡,次日,确切的消息便送到了耶律马哥。而那时候的呼延灼军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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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一章 人心所望
五月初,陆谦率军回到了燕京。
将一批人的尸骨,葬于燕京忠烈祠后的墓园,随即,在此举行祭礼,祭奠今岁北地战死的军将士。
黑三郎已经知道了鲍旭的恶讯,再度痛哭流涕一场。只是这回宋江痛哭失声却是没有晁盖相陪了。
那朱仝、雷横二人与晁盖也是老朋友,忠烈祠有二将的牌位,晁盖抵到燕京的当日便去往祭拜了一番,哭红了双眼,哭哑了嗓音。黑三郎陪晁盖从头哭倒了尾。
然而现在这鲍旭,与晁盖有鸟的关系?
就像那临潢府里,郭药师等听闻了刘舜仁的恶讯后也在自家家后花园设灵位祭拜了一番。平日里对郭药师三人信任有加,宠爱有加的天祚帝,直视若未见。
刘舜仁死难时的身份可是陆齐的军将,而不是他耶律延禧的臣属。他能理解郭药师等人与刘舜仁多年里生死之交的轻易,甚至能理解刘舜仁降于陆齐的苦衷。当日他一部孤零零的丢在严州,非是降了陆齐,怕是性命早已经不保了。但叛将就是叛将。
燕京城短时间里一片白色悲色,但实际上,今年陆谦虽扫荡了女真,打击了北辽和蜀宋,岭南方面对贵州小朝廷的攻杀甚至还在继续,打的仗虽多,南北战事,纵横国东西南北,可陆齐大军所向披靡,军卒的损伤却真不多。与取得的成果相比,这点损失根本不被看着眼。
岭南战事和与北辽的厮杀都是开胃小菜,在关与宋军的碰撞也是不在话下。
蜀宋的确是倾力而为的,大军杀出兴元府汉,兵力多达十万。领兵之将是刘光国、姚平仲、姚友仲、刘锜等一干当打之将,手下也有王德、韩五、解元、张孚、张彦等一干悍将勇将,就是把持后勤转运的都是宿元景、陈遘、赵不试、李夔这等赵宋铁杆!
然而没有鸟用。宋军且算是强大的步军集团,在一门门火炮面前变成了纯粹的血肉靶子。整个战争过程就是行动笨拙的宋军步军集团,从防御为主转为进攻为主,去学着怎样攻击敌人,却又遭受到沉重打击的过程。
西北军团可是有不少马军的。马军与炮兵的配合,前者追杀崩溃崩乱的步军,后者轰击严整严肃的步军,那是相得益彰。
鲁智深在独自打仗上只能说是一及格分,但他身边多的是人才,那些从赵宋朝投效来的人,花和尚也不逼着他们去与赵宋刀兵见血。吴家吴玠吴麟,杨家杨可世等,曲家曲奇、曲端、王进、王渊等等,尽数不用。没了他们,西北军一样是兵多将广,一样的人才济济。
对赵宋的厮杀,花和尚就以索超、唐斌、翟兴、翟进、史进、郦琼等人为将,以神机军师朱武为辅。
大炮在前,步军在后,骑兵两翼分布。阵势很平常平凡,但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
面对宋军的步军阵列,大炮开兮轰他娘,见了宋军步甲混乱就出动两翼的铁甲马军冲锋。轻而易举的就把蜀宋拼尽全力抽出的大军给摁回了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