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876节
接着就为工部找了个新活,“桂西建省已指日可待,不可不重之。其地山多林立,行有水路可通行。工部且要对其有个系统周全之了解,来日好教朝廷来做布局规划。”
但这也只是“来日”。中国先进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同时需要修的路也太多,便是按资排辈,也远轮不到桂西的。
当一个国家的交通都来到陆皇帝面前的时候,他就发现那交通建设与先前只限于陆齐一地,或是多在平原之中时候,真的大不相同。
对比齐鲁山地的交通筑路,那晋西和陕北以及西北才更叫人头疼。而就更无须说甚闽地、赣西、湘南等处了。
这种国家基础建设,那便要同学堂和适龄儿童入学率一样,且要一点点的来做。
不可急切,亦急不得!
治大国若烹小鲜。古人的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
历朝历代上对这句话的解释有很多,不少政治家都喜欢引用这句话来提醒执政者。不管其他,横竖在陆皇帝的理解中,那就是:治理大国就好像烹煎小鱼儿,油、盐、酱、醋等调料放得要恰到好处,不能多不能少,且火候很重要,万万急不得!
第八百二十七章 位卑不敢忘国忧
贵州城中。
赵桓端坐在中央的龙椅上,直若一泥塑木雕,底下文武无人会去多看他一眼。
迄今方才二十有五的小赵皇帝,看着下风文武群臣的争吵,看着徐徽言那威武霸气的模样,直不敢开口说出一句话来。
“贵州局势危在旦夕,朝廷危急。徐将军一意孤行,陷陛下于危难之中,你是何居心?”耿南仲一双眼睛里恨不得能喷出火来把徐徽言烧成粉末。
自从陆齐大军杀奔广南西路,南宋文武就已经有了多番激烈的争吵。然而决意仍旧僵持不下,耿南仲等人倾向于北巡,也就是通过后世的黔省进入蜀地。可徐徽言死不开口,让耿南仲等人分外难受。因为整个小朝廷的安危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不开口,贵州城内恁地能走脱一个去?
如此曾一度吓傻了赵桓,直以为徐徽言这是要把他卖给陆齐当献礼。便是耿南仲也是如此想的。
二人都恼死了徐徽言了,自不惜以最坏角度来揣测他!
可惜接下的时间里,二人,或者是南宋朝堂上的一干反对派们却都惨遭打脸。人徐徽言且是忠诚于赵宋的,否则安会与齐军一次次拼杀血战?若是要投降陆齐,自然该是越早越好,那样他的资本才会越多,回报也才会越多么。
可徐徽言没有,人家是拉着队伍与齐军厮杀拼杀了一阵又一阵。尤其是贵州之前的浔州一战,他与他哥哥徐昌言尽都负伤,非是大将呼延通冒死救主,保不准徐家兄弟都要折掉一个。如此若说人徐徽言对大宋一点也没忠诚,纯粹是董卓那样的乱臣贼子,那可就扯淡了。
如此模样的乱臣贼子,任哪个末代皇帝看到了,怕都会痛哭流涕的。虽然外人并不知道,徐家兄弟遇险受伤一事,只是一个局!
“耿说书太过放肆了,莫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南宋小朝廷里岂能无有依附于徐徽言的文臣,那是必须当然有的。面对耿南仲的怒吼,徐徽言都没去搭腔,自然有小弟迎头冲上。
语气中且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让对面的耿南仲脸色火一样通红。“你,你……,无耻之徒,小人得志尔。”
现如今的耿南仲可不是当初的耿南仲了。徐徽言没一刀杀了他,却也上奏小赵牌位革除了他的官职,最后只留了“崇政殿说书”的职衔,这是徐徽言在有意的侮辱耿南仲。
崇政殿说书只听名字就知道这官儿很小,虽然从逼格上讲,在赵宋一朝的价值观中还是很清贵的。
这个说书的就是皇帝的经筵官,也就是给专门为皇帝讲解儒经者,其上是“翰林侍讲学士”和“翰林侍读学士”,再上的就是翰林学士。
但总算给了耿南仲和赵桓联系的途径,让耿南仲好经常入宫来给赵桓打气鼓劲。
那相当一段时间里,耿南仲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说书的一样,在贵州是毫无存在感的。直到陆齐大军压境来,随着徐徽言带军的一场场拼杀,耿南仲的脾气也越发大了起来。就像一个河豚被抓住了一样儿,迅速扩大。
因为他有一种直觉,徐徽言不会杀他!或者说他觉得,徐徽言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乱臣贼子。
原因有三。
第一是徐徽言抵抗坚决,如此局面下不投陆齐,这还不是朝廷忠臣么?
第二是徐徽言进入贵州后没有杀他。要知道他当时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呢,且都有考虑是否自己了断了干净。结果他没死!
第三是徐徽言入朝之后,虽迅速整合兵力,但对于朝廷上的君臣却都只是高高挂起。你看不到他对皇帝的嚣张跋扈,也看不到他对群臣的侮辱践踏。比之史书上记载的董卓,那真的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耿南仲最初时候自然不是这么想。在他眼中徐徽言就是个叛臣贼子,就是个活曹操。但随着战争的开始,随着一场场厮杀的继续,随着徐徽言坚持抵抗,耿南仲满满有了新的‘醒悟’!
他重新定义了一番徐徽言。
这并非一个通常意义上的忠臣。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式的忠臣是绝对不同的。但也不能说是通常意义上的乱臣贼子。因为乱臣贼子索要的一切,徐徽言根本没有要,也没去强行抢夺。如果说他夺取了南宋的权利,那倒更不如说他是夺走了耿南仲的权利,包括耿南仲在赵桓心中的影响力。
作为小赵牌位的老师,耿南仲在赵桓这儿,那就是包揽一切的“托孤大臣”。加之小赵自己的小聪明小算计没权利就没责任啊。老赵家江山不保的可能性远远超过了苟延残喘,小赵要为自己的后半生打算考量啊。
他妹子都已经是赵皇帝的女人了,还有了子嗣,可以说彼此间是有那么一分缓和的余地的。
如此的,只要他能尽可能的减轻责任,小赵觉得自己即便真的被那啥了,也该无性命之忧的。
就是如此这般的考虑,不就是权利么,老师你要拿,那就要去好了。哦,徐徽言你这匹夫也要是不?可以,给你。
他只需要躲在背后就行。
这种行为让小赵在不自觉中就像软弱的泥塑木雕迈进。
徐徽言代替耿南仲,这种事在本质上对他一点伤害都没有。只不过是一个新人代替了旧人,横竖那都是他愿意丢掉去的东西。
耿南仲现在就有了一种明悟。只是,他并没有真相。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是架空赵桓,觉得自己能从赵桓手下撷取权利,能让赵桓对自己言听计从,全是因为他是赵桓多年的老师。是这么多年里始终伴随在赵桓的身边,全心全意的为赵桓考量的人。
是以,耿南仲敢越发肆意的抨击徐徽言,因为把徐徽言‘乱臣贼子’的帽子摘下后,他觉得徐徽言顶多是一个权臣,还是一个比较有节制,比较知道分寸的权臣。这种人他耿南仲何惧之有?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老夫职位虽卑,却自怀一颗赤胆忠心,不敢忘国忧。敢问,汝辈可有乎?”
第八百二十八章 将军高义!
“自以为是,大言不惭。且在此口出狂言,好不知羞耻。我等朝堂重臣,筹谋全局,位居高处自目能及远。所言所行,尽是为国。岂是你小小说书人,位卑身贱,鼠目寸光之辈,可诋毁的?”
徐徽言继续一言不发,由着下头依附来的人物去冲锋陷阵。
那路人甲喝斥完耿南仲后,转头向赵桓一拜,大声道:“陛下,臣以为今日商谈朝廷大事,在场诸位皆该是朝廷重臣尔,岂可鱼目混珠。耿南仲位卑身贱,小小崇政殿说书,何以能在今日场合下大放厥词?全仗陛下心念旧情,顾惜昔年情分,方允他上朝列席,此已是宽宏大量。然其仍不知足,竟敢于此大事上大放厥词,实得意忘形不堪造化也。臣请奏陛下,将之逐出殿外。”
说话中这人情绪已经有些发狂了,吐沫横飞,这似乎是很不常见的一幕。但谁人知道他的苦?他早早投效徐徽言不就是为了能早早从南宋这条要沉的破船上下来么?在他的眼中,徐徽言就是一勇夫莽夫尔,日后唯一之出路便是等到东面的齐军杀来,他再举兵而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