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第448节
不需要李和解释,李隆自然肯定的道,“没事,浦江老早我们都是这么搞,我们好五十万呢,要是有事,哭的也是我们。”
潘有才沮丧着脸道,“那可是我借来的,跟你能比吗?”
杨学文拍拍他肩膀,笑着道,“说的好像我的钱跟风刮来的似的。”
刘传奇道,“你们还能不信二和,行了,就这,赶紧走吧。”
一段日子,大家都住在一起,也没人提回家的事情。全部身家在这呢,谁敢放心走?
每日大家按照人头凑份子买菜,轮流两个人烧饭,既然不想欠李和太多人情,李和也不管,由着他们。
剩下的时间都是跟着李隆研究证券报,说是研究,其实他们只在乎每天数字的涨跌,至于什么技术指标,基本面,一窍不通,甚至连什么是股票都闹不明白,只知道买了就能赚钱。
涨了一块钱,高兴的欢天喜地,老家带过来的枣子酒都喝的香甜,晚上还必须加餐,红烧肉都要烧两份,要是跌了一分钱呢,难过的痛不欲生。
李和都有点受不了他们,这都没要一个星期,他就赶紧打发付彪赶紧的多去拉股,再这样下去,他会被他们折腾成神经病。
只有杨学文镇定,把付彪的仓库的旧木料拉出来,整体在院子里,不是刨、凿就是锯,院子里堆了一大摞的椅子。
不过他却是遇到了高手,那就是万良友,他对万良友的手艺也是真心服气,笑着问,“万哥,你这手艺真是没的说。”
木匠师傅开料离不了墨斗弹直线,可是万良友做木活时从来不用,好像一切东西都装在脑里面,那块木头该削多少,那块木头该怎么凸出,都清楚。
这个让杨学文服气的很。
万良友客气的摆摆手,“我们入伍那会,讲究人民解放军应该是一个大学校,这个大学校,要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又能从事农副业生产,又能从事群众工作,参加工厂、农村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战斗队、工作队、生产队,敢把重担肩上挑。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文武双全干劲高。我这小学毕业学什么文化,我就学了点木工,还别说,这方面我算有点天分,退伍后我就在老家做了好几年的木匠,要不是你家大舅子,说不准我现在还是个木匠呢。”
嘴上说的谦虚,可是脸上着实有点骄傲。
杨学文笑着道,“我爷常说,民家请你起门屋。官家请你起官所。锯子锯出千条路。刨子刨得一坦平。斧头就是摇钱树。墨斗就是聚宝盆。一天三餐白米饭。”
万良友道,“差一句呢,甘酒长酒吃不了。木匠可学本是真。”
“对,对。”杨学文高兴的很,终于找到了一个有共同语言的人。
李和对着俩人道,“你俩这是要去开家具店?”
杨学文道,“就是看着这些木头废在那里,有点可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打点家具也能用用。”
李和踢踢一个吃饭桌子,不确定的问道,“这是红木?”
他家里是有不少家具,可这依然不妨碍他是这方面的白痴。
“可不是,要是真心卖,也能卖点价,关键要有懂的人。”万良友笑着指着地上的一根横梁道,“瞧瞧这是什么?紫檀,想想人家得有多贵气。”
杨学文也点点头,指着一根杨树的年轮道,“这树看着不值钱,可毕竟有年头了,懂行的还是抢着要。”
李和笑着道,“按说我你俩搭伙做木材得了。”
“做木材?”两个人都不解。
李和笑着道,“你们专门去收旧木料是了,这深圳拆迁还不算多的,要是去广洲才叫多,过去那里豪门大户多。反正现在不值钱,花不了多少本钱,收回来我给你们找地方囤着,万一将来值钱了呢?”
事实证明,这行肯定是不会错的,后来国内的旧木料拆完,许多红木家具商都赶赴东南亚去特意拆,拆回来做成家具,一个小柜子都是可以随随便便卖个几万块。
万良友道,“这能行吗?”
杨学文道,“我觉得可行,反正浪费了真可惜,咱们不图赚,可也绝对赔不了。”
“这不好吧。”万良友有点疑虑,他倒是有点心动,可他是负责李和安全的,哪里好中途去做什么生意。
李和直接拍板,“有老丁和张兵够了,你有机会你就去做,不用顾虑我。”
“那就干了?”万良友见两个人都点头,大度的道,“既然合伙做,那我也出一半本钱。”
杨学文不差钱,他更不能差钱,甚至底子比杨学文还要厚实许多。
“那成,咱们一人先拿个五万块钱就够,木料收回来先放着,不急着做家具,等行情涨了,咱们再放手。”杨学文是明白大舅子的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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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3、人性
两个人当下商议好,说干就干,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
付彪是地头蛇,哪里要拆迁,哪里有旧木料,自然是一门清,所有野帮衬着这两个人。而且他自己名下还有大量的拆迁工地,全部大气的白送,一毛钱也没要。
两个人开局不错,在一处老房子里找了几十根的红松窗框子料,真正的东北老红松,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
借用了付彪工地上的拖拉机,当天就搬回到了付彪原先的仓库,万有良道,“知道这做什么最好吗?”
杨学文道,“做啥都行。”
万良友笑着道,“以前东北出的秤大多用这个木材做秤杆,没比这个老红松更好的了。”
没过几天,两个人更加不知道怎么高兴了,许多宅子的旧房坨,都能找到上好的陈料,榆木的,柞木的,水曲的,运气好也有山槐的,虽然这种木材经常被用来冒充红木和红酸枝,可依然是好木材。
这么多木料,现在都归于两个人所有,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周边有来捡破烂的,居然也有来找木料,一般都是送给磨豆腐、水房或者养猪的当柴火烧。
这令两个人忧心忡忡,杨学文把闲着没事的李隆等人给发动起来,李隆等人也没推辞,骑三轮车的,拉板车的,开拖拉机的,整车整车的往仓库里送。
没两天,仓库放不下了,李和又给他们找了一处地方。
直到两个人把周边都扒拉了一遍,才消停一阶段,要是太偏远的地方,拖拉机可没法子拉回来。
不过这帮子人没一个人肯清闲的,潘广才几个人知道做拆迁工一天有十块钱挣,纷纷要求跟着付彪做小工,付彪征求李和的意见,也就同意。
李隆和李辉几个人已经把证券所当做家,不到收盘是不肯回来的。
杨学文和万良友整天到外面找木料,很晚才回来。
很明显,家里只有李和最闲,只是早饭、中饭没地解决,还是天天下馆子。
这早上一起来,家里空荡荡的,鬼影子都瞧不见。
他准备先去吃个早饭,刚打开门,一个人影歪进来,把他吓一跳。
一个妇女抱着布兜从地上站起来,看到李和急忙道歉,“大兄弟,我以为这里没人住呢,我就这在歇歇。”
她个子不高,身子消瘦,脸面憔悴,眼上都带着血丝。
李和笑着道,“坐吧,没事,门槛子就是给人坐的。”
“不了,我这就走。”妇女把布兜拎在手里,还没走出几步,忽然又转身对李和道,“大兄弟,我再给你打听个人。”
“你说。”李和没有拒绝。
妇女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递过去道,“你看见过这个丫头吗?”
李和接了照片,她认真的盯着,生怕李和不给她了。
这是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李和看了看背面凝固的胶水,知道是从学生证或者其它证件上撕下来的,他仔细的看了一遍,半晌摇头,“大姐,不好意思,这个我没见过。”
“哦,谢谢。”妇女好像早有所料,虽然失望,可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很淡漠。
“没事,你女儿?”李和心里抖了一下,不忍看妇女的眼神,把照片还给她,“很漂亮。”
妇女小心的把照片装进口袋,才回道,“是我家大姑娘,前两年出来打工,两年没消息了,你说能去哪呢,大姑娘可孝顺懂事,不能不要家的。”
“没事,会找到的。”李和心里不舒服,他明知道找到的可能性不大,可还是忍不住撒谎。
“我已经在深圳找半年了,所有的厂子啊,我都找了一遍,我还求了那些好心的记者,他们也在帮我找,都没找到。我再找半个月,再找不到我就回了,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这能怎么办啊。”妇女满脸凄然,她说,“大兄弟,麻烦你帮我留个意,遇到了让她回家。”
“一定。”李和回答的很勉强。
“那谢谢。”那妇女笑着转身走了。
“喂,大姐,你等下。”李和把她喊住,上前几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估计也有千把块,塞到她手里,“别急,可以先回家等着,万一她哪一天回家了呢,这钱你拿着,我一点心意。”
“这不行,大兄弟,这太多,我不是讨饭的,我是来找闺女的。”妇女一把就推过去,这沿途有施舍给她饭的,有给她鞋的,也有给钱的,顶多几块钱,可是没有人一次性给这么多的。
“大姐,拿着,以后有钱再还给我。”李和指指宅子的门头,“给我汇过来就行。”
妇女道,“那我也还不起啊。”
“哈哈,那就别还了。”李和门都没锁,直接走了。
妇女急忙朝着李和喊,“大兄弟,你叫啥啊。”
“李和。”李和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诚心实意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李贺。‘’只剩下妇女喃喃自语。
城市里伫立着成排的电线杆,农村人进城的第一感觉,就是这电线杆子都跟家里的不一样,家里的都是木头的,城里的是水泥的。
水泥柱子上都是各种小广告。
灰白,滞涩。
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充满着诱惑。
“酒店招聘公关,月薪上千,男女皆可”
也见证着医学的发展。
“祖传老中医,无效退款”
也充满着各种寻人启事,大概是对方的穿着、样貌,身高,性别,不少都配着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这些寻人启事,还原着一个超乎想象的悲惨世界。
九十年代,到处是奇迹,到处是热潮和热点,比如:股份制、下海潮、气功热、特异功能热、各种抽奖活动等等。
但是还有更多的荒诞、扭曲,恐怖,无奈,抗争。
每一处的墙面和电线杆子,李和都不自觉得看了一遍,后面就不敢再看了。
人怎么可以坏到这个程度!
世界上恶意的东西真的太多太多,可能他也没有解决的办法。他能做到只是,努力不让自己成为一个恶意的人,尽量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对于他这一辈人来说,如果**十年代,还有什么值得怀念的,那就是年轻真好,除此,他只是希望快快的翻过。
几个学生崽子躲在饭店的墙角嘻嘻哈哈的抽烟,打闹。
“喂,老板,借点钱抽烟呗。”一个孩子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
“滚!”李和一巴掌抽过去,他正气头上,没有留一点余力,那个学生直接躺在地上,嘴角都出血了。
剩下的几个孩子惊恐的看着李和,狠话都不敢留一句,扶着那个倒地的孩子,急忙跑了。
“想吃啥?”饭店老板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