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第561节
吴淑屏拗不过李和，只能选择人多的那个队伍，她不晓得李和哪里来的自信，因为这个收银台的队伍里面推车的东西只会比自己选的那个队伍的东西多，自然而然速度会很慢。
但是最终，她发现她还是错了，李和是对的。
她按照李和排最长的这个队伍结账的速度反而比那个短的队伍快。
她很不解，是不是有点搞笑？
她出了超市，把大家买的东西各自分给个人身后的秘书和安保。
然后，她好奇的问李和，“李先生，真是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两个柜台的收银员都是差不多速度啊。”
卢波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没看你选的那队不是妇女就是老人，都是主家过日子的，多一毛钱少一毛钱，能算上半天，要是不对，还要复查，有时候呢，一些老人干脆找不到他们的钱包，自然就耽误时间。而另外一个队伍呢，虽然人多一点，但都是年轻小伙子，爽快又麻溜，即使是找零，人家也很少细数，搂手里揣口袋就走人，基本不会耽误时间的。”
总结一句就是反正别跟在女人和老人后面排队。
聊了一会，大家也没再回酒店，在李和的提议下，大家进了一家小面馆，只因为他来过两次之后，发现这家的羊杂面做的好吃。
他拒绝吴淑屏拿出纸巾给他擦油腻腻的椅子，就那样直接坐下来了。
“老板，浇头放足一点，我按量给钱。”
“没问题。”
老板最喜欢这种大气的客人。
“哥，你觉得我开超市怎么样？”卢波终于说出来了最终的目的。
“想让我再拿钱？”李和乐呵呵的看着卢波。
“还是你了解我。”卢波被李和看的浑身不自在。
“送你两个字。”李和无声的做了一个嘴型。
“什么意思？”卢波不解。
李和道，“没看懂我口型？”
“没注意。”卢波显得很不好意思。
付彪拍拍他肩膀，“朝我这边看，我解释给你听。”
卢波正色道，“你说。”
付彪咳嗽了一下，道，“李哥的意思是啊，狗嘴巴上贴对联。”
“什么跟什么？”卢波急了。
“就是没门呗。”江威吸溜着面条，不忘插一句。
“吃饭都堵不住你嘴。”卢波看了一圈，没一个是他好出气的对象，只能气恼的朝着小威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老板端上来一大盆的羊杂，李和把面条吸溜完，只留了一点面汤，夹了不少羊杂，把碗堆的高高的，一边吃一边道，“我多少年都没见过你分红了，你还找我要钱？我上次看你报表，你们账上可是还有不少钱吧。”
他不能再惯着这帮人了，今天这个找他要钱，明天那个找他要钱，他都快成提款机了。
做老好人可以，可是老好人也不能常做。
卢波却委屈的道，“哥，你忘了，刚刚才与美国贝尔斯登旗下的商场签过合作协议，还是你牵头的，光现金得2个亿，现钱我现在都腾空了，一点不剩下了。”
“哦，不好意思，忘了。“李和歉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指着潘友林道，“我现在也是没钱，你要是真需要钱啊，找老潘去借，你们按照规矩来，老潘要是愿意借，我也没二话。”
潘友林见卢波朝他这边看过来，就笑着道，“借钱可以，但是你要的太多了，三亿？这不合规矩，四季百货的商场物业和批发市场不止这么多钱。”
“上次去美国，你也看了，人家一个超级市场都是五六千平以上，我要自建商场没三个亿根本打不住啊，就这还是少说的，像仓储中心和物流我还打算先用潘松哥的，要不然就更多了。”卢波继续对潘友林道，“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用我们的股权做抵押，说实话，我们四季百货的牌子可不比王府井差，去美国你也在场，人家美国佬要拿7000万美金占我六成份子，我硬是没乐意的。”
“人家那是投资，做的是估值，我们银行是贷款，不一样的，我们很少做股权抵押，除非对方是上市公司。”潘友林也是很坚持自己的原则。
李和把一大碗羊杂吃完之后，喝了一口水道，“你是打算重新买地皮？”
卢波点点头，“我们倒是想租，可是没有那么大的房子给我们租啊，只能自建啊。”
李和继续问，“也就是说买地皮还要花钱？”
卢波道，“大概需要4000万左右。”
李和想了想道，“你和平松合资吧，让地大地产出地皮，再出点钱，比例你们分。”
“我没问踢。”平松回应的很干脆。
“地段我都看好了，准备在酒仙桥开，那边新修的高速，什么都方便。”卢波稍微显得为难，要说他没自己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自从潘松和平松出走另起炉灶之后，四季百货被他经营的铁板一块，水泼不进，针插不入。虽然和平松的关系不错，可是他还是不能接受平松继续插手。
他的地盘，他还是想自己做主。
“酒仙桥我没那么大面积的地块。”平松当然了解卢波那点小心思，既然对方不乐意，他也就没有再强求的意思。再说，他好好的地产大亨不做，去搞商场不是脑袋被门给挤了吗？
反正啊，他做倒爷那些年真的是做的够又够，哪里有如今赚钱来的畅快。
李和摇头，“那我就无能为力了，我前几年就说过了，如果你们不努力，我只有大义灭亲了。”
他更不会去强求，何况，他虽然看好超市的发展，但是不代表他就看好卢波，毕竟卢波的眼界和水平在那放着呢。
经营一家两家超市可能只要努力，赶上眼前的机遇，紧追大时代，应该不会差，但是经营连锁超市，是个系统统筹的活，没点本事，不用五六年的时间就能做死。
如果不做连锁超市，如果发展不出规模，李和根本就看不上。
他眼前的目标就是要把之前的承诺完成，每个行业都要做到业内前三，假如做不到，他会毫不犹豫的挥刀斩掉。
从始至终都很少说话的寿山突然道，“这样会不会太武断了。”
李和曾经说过的话，寿山以为只是随意说说的，想不到会再次旧话重提。
李爱军也在一旁尴尬的帮腔道，“是啊，就拿鞋厂来说，五六千万对你来说可能看不上，可是对我们来说就是全部身家啊。”
李和笑着道，“你们误解我了，我不做，并不代表你们就不能继续做，这里没有外人，我就实话实说了。比如鞋厂，如果达不到我的预计要求，我就不会再继续持股，完全的退出，不再涉足这个行业。我在鞋厂的四成份子，我可以出售给别人，当然你要是愿意要，我会优先出售给你，以后就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不会再和我有一毛钱关系。”
然后又朝着其他人认真的道，“这个对所有人都是一样，这个意思帮我传达下去。”
所有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李和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么决绝的话。
706、落毛凤凰
“你的意思我理解，比如那茄子苗、树苗、花苗长壮了，就得修剪打叉，不然枝枝蔓蔓都是拖累。”寿山手里的烟锅子被拔的越发光亮，烟末燃尽，在鞋底下使劲地磕几下，复装上旱烟末，又点上。在脸前的悠悠青烟里，继续道，“做公司也是这个道理，就得往上走，不相干的得给清理掉，可是咱们眼前这些人公司的根底子在这放着呢，才刚刚施过肥，还没来劲，是个幼苗呢，剪得太早，反而不妙。”
他的骨子里虽然很自傲，甚至有点小嘚瑟，但是真要和李和分开，他是肯定不乐意的。
再说，能分得开吗？
四海酒店和四海餐饮李和是大股东，万一李和要卖，至少作价2个亿以上，他寿山虽然眼前有点闲钱，可是绝对不多，能出来二三百万就算不错的，即使是贷款，也总共超不过一千万，是没能力接盘子的。
那么，李和只能卖给别人了。
卖给别人，他这样的小股东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哪里还敢想让闺女接班，不被赶出去就是阿弥陀佛了！
反正肯定是没有现在逍遥自在！
能像李和这么好说话的老板可是不多的！
在场的大部分人基本都是他这个想法。
要是李和撒手不管，他们这些人除了手里还能剩下一点闲钱，简直和普通人没两样了，还想做总经理？还想做董事长？
做白日梦呢！
至于另起炉灶，没有李和的资金支持，完全是空话。
现在和过去也不一样了，离职、下岗成了一个普遍的现象，脑子活络一点的，都在追求自己先富裕，竞争激烈，以前一两千，两三万本钱能撑起来的生意，现在二三百万不见得有效果，正说李和所说，野蛮时代过去了，不费点脑子就只有等死的份。
何况他们已经习惯了大场面，气魄大了起来，再让他们做百十万的小生意，丢不起那个人！
比如平松自己开的咖啡厅和舞厅，每年也挣个几十万，但是他就是一点看不上眼，全部都交给了他弟弟平虎。
剩下的其他人都是一个样，卢波利用自己开商场和批发市场的便利，给自己也开了两家小门面卖电子产品，可是那三瓜两枣，他更是看不上眼。
连跟着李和时间最短的小威，都被他老子股东起来开了两家文具店，不少赚，但是他问都懒得问，与京美电器每天上千万流水，简直不值一提。
出门去，再把京美电器总经理的名片朝外一递，要多神气有多神气！
可能再过阶段，他的名片上可能就是董事长了。
“哥，我觉得寿师傅说的对，咱们还是有发展潜力的，慢慢来呗。”最心慌的就是小威，一想到万一李和真卖了京美电器，他岂不是要鸡飞蛋打？
京美电器有多少底子，他肯定最清楚，只要李和放出出售的消息，肯定一杆子人排着队要！别的不说，光是国内几大电器厂商就能给他包圆了。
李和摇摇头道，“慢慢来？有多少时间给你们慢慢来？玉泉路的大中我去看过，有4000多平，比你任何一家店的规模都大。报纸我估计你也没看，建康的苏宁交电集团也准备到省外开分店，也就是会和你同场竞争。”
“大中的老板我熟，他们是卖音响的，和我们不冲突。”小威的眼神中有点不屑，大中的老板看到他点头哈腰的，他根本不认为这是威胁，“苏宁交电只卖空调，没我们货品全。“
李和冷笑道，“一个是中国专业音响器材第一店，一个是空调专营行业第一，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你就这么笃定他们就会这么死守在音响和空调这一项？”
“他们不会只做这一个。”在隔壁桌子吃完面条后一直站在小威身后的黄国玉眉头紧皱，忍不住插话了，“它们的售后服务做的比我们好，如果它们也做电器城，在它们所在的区域，我们没法跟它们竞争。”
“那不就得了。”李和摊摊手，训斥小威道，“别天天以为天老大，自己就是老二，要是继续这个态度下去，那就走着瞧。”
首都人民口头禅，要是不信邪就‘走着瞧’。
郭冬云笑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李先生的眼光看的很长远，我同意李先生的看法。”
对平松、寿山这帮人她早就看不顺眼了，自然是以他们的痛苦作为自己快乐的源泉。
李和见大家还是不明白，就继续道，“这几年国内经济的发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还是没有深刻体会，那我说个让我很深刻的事情吧。大家都知道的，我是83年大学毕业的，那会呢，实行的是统包统配，就是说毕业了不瞅没工作，只要是个人，各家单位都是抢着要，天子骄子，很骄傲，不得了。
但是呢，大概是89年社会形势又变化了，走商品经济，教育制度也改革了，实行的是‘不包分配、双选就业’，大学生的毕业分配越来越反而成为了难题，即使是分配了，退回率也很高。你们看看，这才几年时间？”
一向按照国家统一分配的局面被打破，所谓的“铁饭碗”保不住，以前只要下下象棋，打打牌，然后保证门门功课及格就能得分得好单位的日子结束了。
虽然总的形势还是大学生供不应求，但是局部地区却是供大于求，大城市对于人才的需求已经趋于饱和，中小城市和边远地区成为接收毕业生的主要场所，可是对于毕业生的要求却是越来越高，不满意就是直接退回。
对一些企业来说，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只管闷头生产就行，反正有国家统购统销，人才浪费、人才积压，对企业领导来说无所谓。
但是经济体制改革，进入商品经济以后，向市场要效益，在用人问题上不得不向经济效益看齐，对于分配过来不满意的毕业生，当然是要回退，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天子骄子变成了落毛凤凰。
“是的，这个我的印象也很深刻。”吴淑屏在一旁感慨道，“我和于先生刚来内地的时候，想招几个大学生都很难的，但是现在却很容易，许多毕业生以进外资企业为荣。”
李和点点头，“伴随市场经济的发展，人才已开始进入市场，特别是许多优质的人才已经不满足于现状。如果我的预估没错，不需要两三年，大学生就业会很快成为一个难题。”
往年不少大学毕业生向往机关、院校，而今观念大变，投身于经济主战场已成为多数人的由衷愿望。
他这种搞导弹的都想着去卖茶叶蛋，何况性格未定的大学生，当然是一切向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