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137节
从瞭望台上下来,回到生着火的暖烘烘的会议室里,卫生部派来主持屺姆岛难民营卫生防疫工作的特派员谢耀正在等他。
谢耀是个半老头子。五十来岁。原是个没功名的读书人,破产小地主,略通医道。在卫生部培训班里受了现代中西医的培训,因为是陕西人,被认为“抗冻”,就被派到山东来主持难民营卫生工作,手下是几十名从临高派遣来得卫生员。
他穿着半旧的归化民常穿的制服,坐在火炉旁烤着火。看到鹿文渊进来。想站起来。
鹿文渊不耐的摆了摆手:“别起来了,说说看吧。今天有什么情况?”
“各营房撒了消毒药水,跳蚤和臭虫的杀灭率有九成。”谢耀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截止到今天下午17点,有三十一人死亡,尸体都运出去了。新增病号一百零九人,加上还没有痊愈的,扣除已经病愈和死亡的,现有病号人数三百七十五人……”
鹿文渊苦笑了下:“谢大夫,你看明天情况会怎么样?”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妇孺老幼恐怕难以抵挡,小小的感冒风寒,一下就变成了肺炎。药物不够啊――要是能给他们多一些被褥棉衣就好了。”谢耀说道。要不是有首长的秘制的“磺胺片”和其他一些“澳洲药”,光靠煎熬饮片汤药死得人要更多。
谢耀正是出于对“澳洲医药”的好奇心,才会以当时的高龄报名参加卫生部的培训班的。
“不过,天冷亦有好处,小小的岛上挤了这许多人,要不是天寒地冻。恐怕早有时疫呀。”
为难民准备的御寒衣被缺口极大――要筹备十几万人的冬装对元老院来说也实在困难。因而前指的思路就是让难民生火慢慢烤着:相对于棉花,燃料的供应要容易些。
“给难民再修修房子,另外多弄些地火龙。每一栋营房至少有二道。”鹿文渊指示道。
送走了谢耀,鹿文渊在会议室里踱了几个来回,吩咐勤务兵把王瑞相找来商量:陈思根带着特侦队出去了,他要继续监视孔有德和官军的作战行动。自从孔有德的轨迹发生过改变之后,陈思根对历史进程就变得很不放心了,对双方的监控愈发紧密,特侦队、侦察骑兵和便衣探子几乎是24小时对官兵和孔有德部实施监控。这种任务,陈思根一出去就是好几天。
他背后的大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用彩色小旗标注着最新的各方状态。孔有德部自从11月22日兵临登州城下之后,双方一直有小规模的武装冲突,但是战斗态势并不激烈。总体来说还在暂时的僵持状态。
当然这个僵持状态很快就会被打破,为了执行元老院的决心:即要让孔有德能够扰乱山东,虏获大量物资,又要保证孙元化能够“主持平叛”,对外情报局和鹿文渊都在进行积极的谋略活动。前往登州、莱州和山东各地的信使和情报员川流不息。
鹿文渊虽然没有亲自去孙元化处,但是以教友的身份写了几封信给孙元化,就孔有德的动向做了若干推测,还就登州的原东江旧部的问题做了含蓄的提醒。特别是指出了孔有德这次兵变是“积薪而发,非勺水可灭”――在登州的东江旧部皆不可靠。
鹿文渊没指望孙元化对他言听计从,只是为了先给他留下一个印象,为下一步接近和操纵孙元化做好准备。
在这个节骨眼上,鹿文渊可不希望自己的大本营闹出什么瘟疫之类的事情来。再者人聚集的太多了,也过于显眼。
王瑞相正在自己的卧室里制定“宏图伟业”,确切的说,是去辽东的方案――作为辽东计划的主要鼓吹者,他一直企图能够和满清搭上关系,因而对发动机行动十分热衷。一旦在山东半岛站稳脚跟,又在济州岛建立基地,那么和满清的海上交通线就建立起来了。
在王瑞相看来:满清虽然野蛮落后,但是有得是资源,大可以利用工农业剪刀差大剪其羊毛。实在不行,多解救一下被虏的汉族人口到临高充实劳动力也是好得。
听到鹿文渊的担忧,他裂开嘴笑了:“日,这有什么好犯愁的?不是应该去济州岛了吗?”
从屺姆岛到济州,只有屺姆岛到高雄三分之一的距离,无需大船,一般的船舶也可以运输,船只不到四五天就可以来回一次,比直接运往高雄要快得多。
“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开展济州岛登陆行动。”鹿文渊皱眉道。照理说,济州岛登陆应该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了。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1631年的年底,依然没有来自济州岛方向的电报呼号。第二舰队到底去哪里了?
“这事的确有点奇怪!”王瑞相挠了挠头,“我看我们得发个电报问问!”
在王瑞相和鹿文渊联署的电报的无线电波划破天空的时候,从高雄-< >-的第二舰队已经抵达了济州岛海域。
第二舰队发起登陆行动比预期晚了将近一个月。海军快速扩展的后果这时候开始逐一显露出来。第二舰队的旗舰震洋在从香港航渡到高雄的半途中发生蒸汽机重大故障,一台锅炉失效,被迫返航香港进行修理。其他舰船抵达高雄后开始全面检修排查,结果发现弄潮和待霜也有不通程度的问题:主要是在动力系统上:锅炉、蒸汽机、曲轴……个别船只还有漏水的问题。唯一状态正常的是伏波号。
经过停泊在高雄的修理舰的一番紧急抢修,第二舰队终于勉强完成了整备工作。抢在了1632年元旦前发动了对济州岛的攻略行动。
震洋、弄潮、待霜、伏波四艘战舰以轮状队形在海面上破浪航行着,它们全部挂着风帆,以每小时6海里的速度航行,烟囱里冒着淡淡的黑烟――锅炉并未使用全力――要照顾编队中的h800和特务艇。它们挂满风帆,紧随其后。
这是第二舰队的几乎全部作战舰队和三分之二的运输船,船上,满载着士兵、物资和建材。
太阳冉冉升起照耀在甲板上。远处,一座青翠的大岛已经浮现在海面上――正是济州岛。!~!
第二百七十九节 城山
震洋号的舰桥上,第二舰队提督李海平一手撑腰,一手拿着望远镜,望着远处海面上冉冉升起的朝阳,不由得的豪情万分,很想吟哦点什么“留诸于史”。苦于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吟诗一首的念头只好放下了,憋着想说句“我来我看我胜利”之类的名言,最后只说了一句:
“济州岛自古以来是我国不可分割的领土。”
说完之后他有也不回的命令道:
“记下来!”
站在他身后的女勤务兵赶紧在笔记本上记下他的话。
说完这句话又觉得不大够味,正待再想一句原创的,瞭望哨报告:“济州岛正前方10海里”。赶紧拿起望远镜观测着海面。
海面上风平浪静,周围的海域万顷碧波,翠绿的大岛横卧于大海之上,汉拿山隐约可见。
目力所见的海域,几乎看不到一艘船只,只有零星的渔船,见到这样庞大的船队驶来,纷纷躲避。
李海平深吸一口早晨清新的海风,再看身后跟随的庞大舰队,一种陶醉感油然而生。现在他也是堂堂的舰队提督了。想当初,他在昌化堡和几十个归化民海兵大眼瞪小眼,晚上数星星看月亮,白天摸鱼打猎混日子的情景真是不堪回首。
这段日子虽然艰苦,但是也给他混下了足够的政治资本。而且闲极无聊的生活也让他重新拾起当初考军校的劲头,钻研起海军战术课本了。以文德嗣为首,一批元老院中的前海军军官和海军爱好者们考虑到新海军的武器、战术都和旧时空不同,以19世纪末期的英国、德国海军资料为蓝本。编纂了一部《海军操典》和《海军初级战术读本》,作为培训新海军的军官课本。
李海平在plan中只是个航海部门的下士,和陈海阳、明秋这样的正宗海军军官是完全不一样,从某种意义上说,除了他上船不会晕船。对海军术语和舰上情况比较熟悉之外,和李迪这样的海军爱好者出身的元老海军军官其实没什么不同。就对海军战术战略上的了解深度来说,可能还比不上这些纸上谈兵的海军爱好者。别得不说,就风帆和铁甲时代的海军战术和装备特点这些内容,所有前plan海军军官加在一块都比不上文德嗣――文总的海军总顾问头衔并不仅仅是“领导的虚荣心”而已。
在昌化堡泡够了资格。第二次全体大会上的言论也渐渐被“民主派”们遗忘了,李海平平安的回到临高来了――正遇到海军的造船整备计划,在明秋的建议下,海军开始从元老中培训海军中高级军官,为新得845改和901型准备指挥官。李海平作为“前海军职业军人”成了优先培训的“舰队指挥人员”。
现在他站在舰桥上,佩戴着海军中校的军衔,震洋号的桅杆上飘扬着他的代将旗。每次抬头看到这面旗帜。李海平就禁不住的心花怒放――澳宋海军中,有权悬挂将旗的只有四个人,而他也是其中之一。
当初幸亏没有听信老狄的蛊惑,转到海兵队去。真要混去了海兵队,现在在石志奇的光芒下。自己最多当个没名堂的海兵连连长而已――就和老狄一样。
他故作威严的咳嗽了一下,下达命令:“命令各舰,做好战斗准备。加强观察!”
下达完命令,他把望远镜转向愈来愈近的济州岛。
济州岛的模样非常的规整,近乎一个椭圆形,除了少数地方之外。没有破碎崎岖的海岸线,海湾、海角、海岬之类的地形非常少见。到处是平整的沙滩。岛屿的中心就是海拔1190米的汉拿山。整个济州岛是典型的火山岛。
形象一点说,济州岛就象是从汉拿山里挤出来的熔岩平铺在海面上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