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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1157节

显然,这些官马中包含着大量的营私舞弊现象。尼克召来留用的管马吏和马夫,他们倒是很痛快的就承认了其中的大量舞弊情况。

根据管马吏的供述,每年都要从官马牧场中调入一批新马用来补充本地三所监营和九镇的官马,以补充死亡和淘汰的马匹。

但是调入的马匹往往在刚到监营和屯所就被人掉包了。新补入的壮马、好马往往被主事官员采取偷梁换柱的方式用本该淘汰的马匹替代。

官牧场的官吏也不是傻子,本着“利益均沾”的精神,每次给监营和屯所补充新马,都混入一些无用的老马或者劣马。接受官吏也都睁眼闭眼――反正老马多,倒毙就快,补充新马也快。大家都有好处。

至于每年的饲料侵吞是常态。每年拨给役使官马的饲料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高粱、荞麦、大麦之类的杂粮。各级官吏侵吞倒卖也是常态。基本上精料能有一成到马槽里就算不错了。

“原来如此!”尼克感叹道。难怪这里的马匹倒毙比率这么高。

虽然他也大致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以他爱马的本性,对这种“马口夺粮”的事情就愈发愤慨。

不过,更现实的问题就是,济州岛的马群既然出于这样一群人的管理使用之下,不用说马匹的质量不会高。

如此看来,要尽快从临高引入种公马,马上开始改良本地的马种。

他在临高的三年里,已经用元老院带来的铁岭挽马和自己带来的英纯血赛马“阿阑驰”作为种马,繁育出了若干新得种马。而且已经初步分出了骑乘系和挽马系。

原本他担心海路颠簸,运输种马恐怕会造成死亡――当初的“兰电”之死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伤痕,使得他不愿轻易海运马匹。得到几匹种马很不容易,一匹母马的孕期长达11个月。即使采取母马产驹之后马上配血驹的方法,一对种马三年也最多生育三匹马。何况尼克从保护种母马繁殖力的角度,不愿意配血驹。所以纯种的铁岭挽马除了最早的大铁小铁这一对种马之外,只新增了二匹,其中有一匹是公马。

当然,用铁岭公马配蒙古母马产下的所谓改良马驹还是有二十多匹的。另外还有和早期的滇母马配种生下的几匹马。为了和纯铁岭公马相区别,尼克把前者命名为“高山岭”。后者叫“文澜江”。其中有若干匹性成熟的儿马被认为可以选做配种公马的。尼克考虑再三,决定还是把这种种马调一部分到济州岛――毕竟临高的马匹存量太少,种马留在临高不能充分发挥作用。

只要能保证有一匹种公马安全登陆,尼克相信用人工授精的办法就能够让五十匹以上的母马受孕。这样到1633年他就有了五十匹种马的直系后代。再从其中优选出种公马和种母马。

尼克考虑再三,决定发电给临高的农委会,要他们准备二匹种高山岭系公马和一匹文澜江系公马。设法用船只运往济州岛。

他在电文中写到:“应尽量设法保证马匹运输中的安全。”

第三百节 登州城下

寒风凌冽,登州城下一片死寂。

今天是壬申(崇祯)五年春正月初二。

今天是大年初二,正是家家户户新正欢情的时候。要在往年的太平年景,就是最穷苦的人家,只要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都要贴对联,挂门神,放几个鞭炮。

然而此时此刻,登州城外已经是一片焦土,村落化作了断壁残垣,焦黑木料冒着袅袅的青烟。

野地里,残砖断瓦间,到处横卧着已经僵硬的尸体,血已经凝固住了,在严寒中变得乌黑。

渐渐落暮的天空慢慢的飘起了雪花,号褂、铠甲、破衣烂衫和绫罗绸缎,渐渐地都被雪花所掩埋。

原本在尸体中间逡巡着翻找着战利品的人耐不住这样的寒冷,都相继离开了。大地一片苍茫。

在这荒芜肃杀的雪原上,一片本地常见的乱坟岗子中间,隐蔽着四五个人。

他们穿得十分厚实,披着白色的伪装服,在修筑的十分巧妙的雪地工事里隐蔽着。即使有人走到他们的跟前也未必能发现他们的踪迹。这些人正是陈思根指挥下的特侦队的队员们。

乱坟岗子是一片杂木林,里面地形复杂,很容易隐蔽。而且从乱坟岗子一边出去,就是一条冬季干涸的河道,河道两岸都是杂木林,很容易脱身。

而这里,距离孔有德、李九成的叛军在城外的大营密神山不到一公里。叛军的一举一动都看得很清楚,同样的,在神密山北面的登州南门亦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自从崇祯四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叛军长驱直入冲到了登州城下,登州四门关闭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

期间,不管是登州城内的驻军,还是城外的叛军,都保持着相对的平静。实际上,叛军没有进攻青州和莱州。而是长驱直奔登州。

在此期间,不管是登莱巡抚孙元化还是山东巡抚余大成,都没有对叛军进行截杀和拦阻,而叛军除了沿路村镇之外。对各州县均未触及,全部绕城而过。

双方以一种奇特的默契,在登州城下展开了僵持。

对正在龙口屺母岛上默默搜集流民的山东前委来说,这不足为奇。登州之乱的局面十分之复杂。大图书馆参考多方的史籍和研究资料,才给出了一份详细的报告。总得来说双方并非势不两立,而是在这场变乱中各怀心思。孙元化一直力图招抚这支叛军,维持自己在登莱地区的权势和地位。而李九成、孔有德。一直企图在“受抚”和“自立”之间走钢丝,以图博取明廷更多的让步,为其自身和辽人集团获得最大利益。

在一个竭力想“抚”,一个则企图利用“招抚”来获得利益的状态下,双方的敌对行动一直没有升格。

尽管城外的百姓倒了霉,双方也间歇性的爆发一些游骑之间的冲突,但是自始至终,双方还没有真正拉开场子大战一场。叛军也没有发动对登州的直接攻击。

尽管登州战场一时间陷入了平静,但是各方势力在平静的表象之下潜流涌动。对外情报局通过鹿文渊和教会的关系安插到登州城内和巡抚衙门内的“关系”和情报人员尽管身份低微,也接触不到什么机密。但是所见所闻已经足以证明自从孔在河北举起叛旗之后,双方一直在暗中有所联系。孔有德“求抚”和孙元化“主抚”,在登州城内城外都不是秘密。

孙元化与辽东旧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据其某些政敌的指控:孙元化能够担任登莱巡抚,和孔有德在朝廷中用金银珠宝贿赂大员有关,因而孙元化担任登莱巡抚之后对孔有德特别看重。而皮岛旧人陈有时也贿赂孙元化,使得孔有德等皮岛旧人在登莱得以发展。

至于山东巡抚余大成,兵变之后顿兵不前,也力主招抚,据说是孔有德通过孙元化向其馈赠了一车金银财宝的结果。

不管这些事情是否真得却有其事。还是政治上的“泼脏水”,孙元化对待叛军态度暧昧,一味企图招抚是事实。登州前委认为:即使抛开政治和经济上的纠葛,孙元化一直企图将以皮岛出身的辽东旧人收归己用,重新整训为对后金一支重要军事力量,所以才处处企图招抚孔有德等叛军。

但是他的努力注定不会成功。甚至这种绥靖最终把他自己带往毁灭。

不管是辽东旧人,还是他所处的大明官场,都是已经腐烂不堪的果子,他个人和少数官僚的努力,并不会带来更多的效果。

就在不久之前,在城东,在城外驻营护守城门的抚标标将张焘和登莱总兵张可大与叛军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张可大率领的南兵打了一个胜仗,但张焘所部都是皮岛的辽人,在战场局势十分顺利的状态下突然不顾张焘的指挥突然从战场上退走,张可大指挥的南兵遭到叛军的反扑,损失殆尽。张焘的部下大半投降了叛军。

张可大、张焘设在城外,用以守护城池的兵营也全部被放弃,营寨中的武器辎重也全部落入叛军之手。叛军的声势顿时为之一壮。原先李九成、孔有德所部,不过一千多人,现在加入了张焘部下的数千降兵,军威大振。

更糟糕的是,张焘所部都是辽人,和叛军系出同源。都对登莱地区的百姓、官员和军人恨之入骨,内部凝聚力极强。都憋着劲要打进登州去“报仇雪恨”。

登州看似坚城,内中粮草饷银堆积如山,火炮数以百计,还有新旧军六七千人,许多都经过葡萄牙人的训练,但是其中的将领士兵许多都是辽人,登州城内又居住着大量心怀不满的辽人,内部早已是离心离德,竟如纸糊的一般。

杂树林里带队的军士举起望远镜,再一次的观察周围荒芜的大地。雪越下越密,但是他身上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军用保暖服将寒冷完全隔绝在外。他仔细的旋动手中的俄罗斯望远镜的焦距旋钮,观测着。犹如另一个时空常见的“特种战士”,实际上,军士在二年前还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山东农民。

“一切正常,没有异常情况。”军士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特侦队是少数归化民军士和军官统一配发手表的部队,“向总部发报!”

一个无线电报务员打开2w电台,开始了又一次的定时播报。陈思根给观察小组的任务是每一小时报告一次登州战场的局势。特侦队员们知道:总部突然下令提高每天的报告频率往往是即将有重大事件发生的先兆。

与此同时,在登州城内,黄安德正躺在孙远家的一间屋子里闭目养神。二支装满了子弹的1630型左轮手枪就藏在腰下,枕头下还藏着一枚手榴弹。

这样的戒备绝非毫无必要--孙远不在家,因为今天张可大,张焘在城外兵败,城内的空气陡然紧张起来,孙远作为孙元化的家丁,已经被集合到巡抚衙门去“枕戈待旦”去了同时,城内的辽人也开始骚动起来。

从十一月叛军抵达登州城下开始,城内的十多万从皮岛、旅顺等地迁来得东江旧人就成了城内官吏的一块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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