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17节
包括穿越众在内,全体赴广州采购团人员共计二十五人,为了防备海盗的袭击,船上备足了武器弹药,还有许多干粮、清水、银钱和各种物资。
1628年11月1日,大明崇祯元年十月初六的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三等运输舰“登瀛洲”号扬帆起锚,从博铺启程,驶向阳光灿烂的大海,
这个听起来威风凛凛的“三等运输舰登瀛洲”,纯属一群海军情节浓烈的人意淫。至于为什么是“三等运输舰”而不是二等或者四等,只有他们才知道了。
登瀛洲在徐闻的灯笼角接上了刘纲,这位小盐商自己也带了几个保镖伙计之类的人物,他原是不肯坐船往广州去的,宁可走陆路安全些,不过既然听说短毛们火器犀利,大概也有持无恐。只是传说中的大铁船没有见到稍有遗憾。
一路顺利,路上无话,五天之后便到了广州的南城外码头。
1628年的珠江口并不似后世那般航运繁忙。最近海盗猖獗,又风闻俞军门要封船打刘老香,各种洋船全都走避一空。珠江上船只稀少。
林传清这几天睡得不太安稳,这趟广州之行多少还是有那么点风险的。他当年在南海当蛇头搞偷渡,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但是毕竟洗手不干已经很久了。虽说他们这群北美分舵的人马时刻都准备在海上找机会捞一票。但他也最怕遇到海盗船:刘老香这样的海上巨寇岂是好惹的主?林传清当蛇头的时候就知道,偷渡船碰上哪国的巡逻艇都没关系,大不了这笔生意做不成,遇到了海盗就全完了。
一旦遇到了刘香的海盗船,这满船人的性命就全指望配这十几来条枪和新装的二台柴油机了。海上战斗大家都没经验,一艘二艘的海盗船还好应付,万一来个十七八艘的……
幸好刘纲随身带了个熟悉沿海路程的舵工,在他的指引下一路上战战兢兢贴着海岸线航行,一见有可疑的船只就驶入港湾内躲避。这样走走停停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如今熬到了珠江口,自己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想到深处,回头看了看船栏另一头的郭逸,不由地又是一脸苦笑。
对于郭逸来说,这五天的海上旅程可是受足了磨难。自从被调到治安组干审俘甄别工作之后,他的生活有了点新的希望。这次被委以重任出任广州地下先遣站站长,对他个人来说是一次质得飞跃――他已经被认可了。虽然这个任务充满了风险,但是高风险也就意味着高回报――他将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迅速的提升自己在穿越群体中的地位,从而进入到团体的上层。兴奋的郭逸准备了了全套的方案和计划,满怀希望地奔向理想中的新天地。
虽然之前对晕船也有准备,岂料原计划一两天的旅程,因为东躲西藏的缘故,硬是到第五天都还没能踏上陆地。郭逸的脸色也由红转白、由白转绿、由绿转黑……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晕船的――显然这78吨的木船和上千吨的大船并不是一回事。该吐的东西在前三天的风浪中都已经吐尽了,某人自从被动穿越后第一次有了想寻死的念头……
幸好最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像现在这样平和的航行时,偶尔也能故作镇静地出来呼吸下海风了。对于他来说,登陆后的考验可远远不止晕船那么简单,这也算是冥冥中给他的一个小小前奏吧。
“码头!码头!”了望斗中钱水协的喊声把整船人都搅合起来,闹哄哄地挤到两侧船舷争相一饱眼福。从船上望去,一条蜿蜒的绿色纽带一直往地平线方向延伸,这便是珠江了,远远的便是巍峨的广州城墙。四周棋布的民居和堡垒肉眼便可望见,码头内错落停泊着数只小型帆船,为防止遭到海盗偷袭,码头周围都已经布下了栅栏。
在上陆希望的刺激下,众人奋力将船靠上了码头。码头上讨生活的伙计大都皮肤黝黑、身材瘦小,见到这一群因后世营养充足而显得高大健壮的人,纷纷疑惑地围拢上来看了究竟。蒙德是第一个跳下船的,随后跟着的是钱水协、周韦森等人,虽然大家事先都做了明人的打扮,也挽了假发髻,当不致那么容易被看破。但军人的习性还是让他们很快拉开的警戒的架势。双方就在这么奇怪的气氛中对峙着……
“怎么还不登岸呢,磨蹭什么呢?”一声娇嗔从舱后传来。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正掀开船帘向外探望,高耸的云鬓看似随意地挽在头上、却恰到好处地将几缕发丝垂在微微起伏的胸前,一袭道不完说不尽的庸懒美态。明艳动人的瓜子脸,轻纱笼罩下晶莹粉肤赛雪欺霜,犹胜芙蓉。一双盈盈秋水、清澈迷离,小巧挺拔的琼鼻下是薄嫩如玫瑰花瓣搬的粉嫩红唇更是饱满欲滴。一颦一笑,皆有万种风情,端得是惊心动魄。
蒙德等人的一伙顿时都呆了,那帮船工伙计是更是魂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睁着眼睛大张着嘴,两道哈拉子便不自觉的流淌一下。此时便是一刀结果了他们,估计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这时,舱内传来一声咳嗽,出来是的郭逸,故做老练拱拱手道:“家中女眷,多有叨扰,望各位海涵。”说罢便将美女赶回舱内,避免再起纷乱。
此美人正是穿越众大名鼎鼎的情报组的秘密最终决战兵器,代号“p小姐”的pepei,其真实性别被列为最高机密。pepei的装扮技术在现代而言也是数一数二的,在船上旅途中,众人早已被其眼花缭乱萝莉到正太到御姐的连续转变迷得五体投地。如今再一次出现,连以为拥有免疫力的蒙德等人也仍然抵抗不住,可见其功力之深厚。
船舱内,郭逸责备道:“p小姐,希望你能明白,虽然你受执委会的情报资料组的直接委派,但是毕竟我是广东先遣站的负责人,有权统一协调,希望你不要给我们的整体行动制造困难。”郭逸明白,pepei是此次广州行动中最重要的秘密武器,但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影响到整体计划的实现,因此有必要再提醒一下。
pepei婉尔一笑,道:“何必那么认真,没想到那帮土人这么好对付,有点枉费我的手艺了。”郭逸略一沉思,道:“现在将按计划建立情报站,前线情报据点的建设也将马上提上日程,只不过,酒楼也罢、客栈也罢,人手上我们始终还是有点问题。不过我会设法解决,再此之前,希望你能一直待在船上,以免出什么纰漏。毕竟这种事不适合你出面。”pepei微微一笑,算是点头应允。
萧子山道:“现在讨论下上岸之后的行动吧。”他是采购团的团长,但是只负责和高举接头,采办工业部门需要的各种物品。至于建立先遣站的工作,全权由郭逸负责。
“我们分头行动,萧委员你去和高举、孙掌柜谈合作的事情――毕竟你们是熟人。我打算和老严他们请刘纲带着,看一下广州的市面,盘算下开店的事情。其他人暂时先留船上。”
“我先回次宅子,然后打发轿子骡车把大家接到宅子里去松散一下。北炜认得孙常,让他带队好了。”萧子山知道这行人在船上五六天都憋闷坏了,继续留在船上保不定闹出什么妖蛾子来,便把北炜留着镇场面。
大家计较停当,稍稍整顿后,萧子山便在特种兵和北美二路人马的保护下,向广州城内进发。
萧子山算是故地重游,有几分亲切,其他人则完全是好奇,多数人连临高县城都没去过,现在乍然来到当时南中国最繁华的商业城市,用眼花缭乱四个字来形容是甚是贴切。
不过眼下不是旅游观光的时候,回到惠福街的宅子里,留守在宅子里的管事孙常和高家全家还是一切照旧,见到主人回来都十分欢喜。他们离开的一年多时间里,宅子已经被修整像模像样:院墙、驳岸整修一新,瓦砾被清理干净,房子也都修葺过。还在园子里开出了一片菜园,种上了许多蔬菜。
第八十一节 广州行(三)
第八十一节 广州行(三)
萧子山吩咐孙常去准备骡车和轿子去码头接人。其他人赶快做饭打扫,空荡荡的宅子一下子的忙乱起来。孙常说骡子和车的事情不需劳费,直接找起威镖局就行――镖局因为走镖的需要,一般设有骡马车行的“外柜”(三产),什么都是现成的。
一面安排接人,一面又吩咐准备轿子去拜访高举。路上,他又问了问孙常这一年来各方面的动静。孙常说自从他们离开之后,高举也时常派人来送些东西。问问有没有澳洲海商的消息。街坊间倒也平静,除了因为刘老香在珠江口闹腾的厉害,市面稍有些惊扰之外没什么大事。官场上的事他知道不多,就知道北京倒了一个宫里的大官,广州城的官场也有些变化,其他就说不清了。
萧子山知道这个所谓的宫里的大官就是魏忠贤了,历史在这个时空并没有改变它的轨迹:权倾一时的九千岁已经于去年农历十一月初六在河北阜城县南关的一座旅店内自杀。从去年的十二月开始到今年的上半年,崇祯帝正在穷究魏逆余党,官场震动并不意外。穿越者在一定程度上应该感谢这样的局面:人心惶惶,谁也无心来应对海南岛上的一次海贼侵扰了。
萧子山的突然到访让高举又惊又喜。当初建魏忠贤的生祠之事,他别无良策,就用了文掌柜授得“拖”字决,当初这位掌柜还明确说了,当月必有大变,果不其然:杨太监原本坐镇广州,差不多是到府日日催促,高举不敢太过拖延,只是慢腾腾的预备,挨了差不多二十来天。忽然小杨公公就来告辞了,吩咐把筹建生祠的事情暂停,带着预备好的各种澳洲货匆忙回京去了。把个高举闹得目瞪口呆,又隔了十来天,他收到北京发来的信函,这才得知:五月十八日,皇帝忽然生病,情况十分严重。这下高举就不是惊讶了,而是脑后起了凉气的冒鸡皮疙瘩。
“五月十八,京中有变,事可缓。”这是文掌柜辞行的时候说的话。眼下一对照,这伙原本就有些神秘感的海商更让他觉得莫测。他赶紧四下着人打听,问可曾有人见过奇怪的外洋大船?却没任何消息。他只得死心,一门心思的坐等海商们来找他――毕竟有二十万两银子的货款还在这里。左等右等过了一年多还是杳无音信,正当他感到无望的时候,近一个月却听到一些风声:说琼州那边出现了一艘前所未有的巨船。船上水手,个个髡发短衣,十分凶悍。不由心里犯了嘀咕:莫非这就是澳洲海商的船?正寻思着要不要派人去当地打探。
高举一边叫人摆酒接风,一边嘘寒问暖。又将货物的销货单子拿来,告诉他眼下就有五万两银子可以提,其他银子,等个十多天就可凑齐。
“银子不着急,可以先存在高掌柜这里。”穿越者眼下不缺银子,缺得是物资。萧子山没有太多客套,告诉他此行的目的是购货,因为货物种类庞杂,还要请高掌柜多多帮忙。高举以为还是过去的瓷器、香料和硬木之类,满口答应,待到打开清单一看,却傻了眼。上面开列的东西完全出乎意料:生铁、石墨、萤石、胆矾、明矾、皂矾、硝石、芒硝、碱面、硫磺、砒霜、雄黄、雌黄、朱砂、硼砂、石膏、锡、铅、铜、水银……
这其中的大多数东西,高举自己也不认得,有些他知道,作坊里要用到,还有些干脆就是药材。硝石、硫磺是属于官府管制的东西,生铁开口就要一万石,这还好说,无非要多跑些铁场,这水银也要十石――广州全城的的水银都搜罗出来恐怕都没有一石――他们要这些做什么?难道澳洲有什么皇帝贵人死了,要用水银防腐?
正胡思乱想间,萧子山见他脸色变幻不定,问:“这些可有难处?”
“东西都找得到。”高举放下单子来,“只是这数量是不是多了一些?就说这胆矾、水银之类,全城能有一石就不错了,哪里有这许多。”
“那就请高老爷费心了,有多少要多少。”萧子山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不过这既然是点名买得东西,想来是至关重要的。
“兄弟托兄长我办事,自当尽力,”高举忽然变了称呼,低声道,“不过内中颇多违禁之物,兄长不是办不了,只是凡事得问一声,办起事来才容易掌握分寸。”
萧子山愣了一下,他就知道硝石、硫磺之类可能是官府管制的东西,其他倒没想过:“不知道哪些是违禁的货物?”
“铁,此物是不许出口的。不过这个还容易。倒是是铜、砒霜、硝石、硫磺可就有些难处了,特别是兄弟要的量还特别得大――”
“这些都是澳洲货物的原料。”萧子山已经从孙常那里知道:高举在澳洲货上发了大财,成广州城里的“财富神话”。用造澳洲货的原料来当理由,他一定尽心竭力。不过这也是大实话:工业部急需这些东西开始现代制造业
果然,高举马上就沉默下来,似乎在斟酌着什么,片刻之后才象下了决心一般道:“既然兄弟要,兄长我一定帮忙。只是备货需要时间,兄弟能等多久?”
“十五天。”
“有些紧了,我叫手下掌柜分头出去采办。尽力安排!不知货物运到哪里?是否还是――”
“这事情,得求教兄长。”萧子山此行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要建立起广州到海南的交通线来,以后还会在广州进行大规模的采购,急需合适的转运点。城里人多眼杂,大批进出货物殊为不便,所以,需在城外找一处仓栈作为货物转运的地方。
他把要求和高举说了,高举说此事容易,他在珠江口的游鱼洲上自设仓栈码头――那里是专门搞走私的渔民的地盘,都是些半民办半匪的人物。城里做公得等闲不敢进去,差不多等于是法外世界。穿越者的船可以停靠在这里。他在单独拨出栈房一座,供货物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