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393节
这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葛欣馨眼见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些笑意来。马上趁热打铁的又回到了主题上。
“下一步的改进计划是用氢氧焊机替代本生灯,本生灯的温度偏低,而且煤气含有较多的杂质,容易干扰光谱――当然,最理想的还是电弧法,毕竟氢氧焰作为激发源本身具有一定光谱特征,温度也不够高。”
“电弧法的设备要凑齐,我看得到三五四五不知道行不行。”展无涯说。
“有希望就有动力。”葛欣馨说,“我还有一个想法,请大家斟酌。”
她提出的设立一个专门的化学试剂车间。专门为实验室提供化学试剂、药品和各种耗材。目前几个实验室做得化学分析,许多药品和试剂已经开始启用本时空化工厂制造的产品,但是这些产品普遍存在浓度不够,杂质过多的问题。因而各个实验室在使用前都不得不自行对化学试剂进行再提纯,牵扯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现在很多基础药品准备工作等于要我们自己来做,连蒸馏水都要自己制备。牵扯的时间和精力太大。而且以后实验室多了之后,有些新实验室恐怕不可能有能力进行药品提纯。还有这次的显影液和定影液,也应该有一定的储备量。所以我建议集中设备,上一点规模,由一位元老主持来专门制备这些产品。”
“这个可以有。”季退思原来也有类似的想法,不过他管理的事情太多,也来不及过问了,“不过一时间没有合适的元老……”
“如果您不嫌弃我毛遂自荐的话,我愿意来主持这个工作。”葛欣馨毫不迟疑的说道。
“哦?”季退思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工作,既累人又有相当的危险性。“好吧,既然你愿意做我觉得没什么――不过这事情还得企划院批准。”
会议结束之后,季无声坐通勤火车回到了自己在马袅钢铁联合体的办公室。它位于钢铁联合企业办公区,孤零零的矗立在一座圆形的红砖广场中间。小楼前面,矗立着一座用生铁铸造的高炉出铁的模型。
广场上照例奔走着钢铁联合体的职员们,他们穿着钢铁厂统一的黑色制服工装――这是钢铁联合体才享有的特殊颜色的工装。胳膊上用颜色识别条标记所属的部门,胸前缝着姓名和编号条。
季无声阔步走进办公室,问了下“季办”里的值班秘书目前的生产情况。
“根据生产调度室的前一个小时的汇报,目前一切正常。”秘书汇报道。
“好。”季无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就在一楼,和其他元老的办公室不一样,地上没有铺设地板,就是简单的水磨石地面。尽管秘书经常打扫,地上总是很脏乱,墙壁上也总是有黑色的污痕。车间里的技术员、工人经常会被他叫到办公室来讨论问题,汇报工作。他自己也经常要到车间去,到高炉边去,不可避免的把灰渣、尘土踏得满地都是。
办公桌的衣帽架上挂着他下车间的时候用得工作服和安全帽,工作服的口袋里还装有一副炼钢工人用的保护眼镜。
季无声在自己的藤椅上坐下,在今天企划院通知他去参加这个会议的意图他隐隐约约有点明白:现在大家都在努力攻关,为材料学修桥铺路,你身为钢铁企业的负责人,好歹也得拿出点成绩来吧。
的确,元素成分分析对冶炼硅钢之类的特种钢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但是这世界上的硅钢在没有光谱仪的时代就开始生产了,靠得无非也就是化学分析。有光谱分析当然比简单的化学分析来得精确,但是仅仅有这个还远远不够。炼硅钢是件十分复杂的事情,虽然在上一的次工业部门会议上,对硅钢试炼他给出了一个月的期限――硅钢他的确能炼出来,原料上并无困难之处,但是季无声对自己到底能拿出什么样的硅钢并无把握。
在旧时空的中国,一直到1954年才生产了第一炉热轧硅钢,可见这东西的技术难度了。按照科技树上的位置来说,这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才点亮的科技点。临高工业想提前点亮,难度很大。
季无声和几个对炼钢方面有些研究的元老就这个问题专门进行了研究:电弧法炼硅钢那是不可能的,至于葛欣馨提出的先炼硅再炼钢,他觉得也没这个必然:到底能不能铜做还原剂炼出硅来工业口的很多元老也没把握,而且新工艺新产品势必带来要添加更多设备的问题,
研究的结果还是直接用先炼硅铁,再用炼硅钢,然后热轧出硅钢来。性能方面肯定没法讲究,但是起码比直接上低碳钢强。
硅铁的炼制,有人提到可以使用坩埚法来炼硅铁,但是几个人讨论觉得坩埚恐怕很难达到足够的温度,而且坩埚的量太小,用来炼制少量特种钢还行,对需求量较大的硅铁来说太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节 特号高炉
最终,他们决定的方案是用高炉炼硅铁,再用转炉炼硅钢。
他看了下桌子上的各种方案,伸了个懒腰。从窗户外面可以看到远处马袅一号和二号高炉的冲天火焰――这两个大型高炉用来炼硅铁有点浪费了。为此企划院专门批复立项,在马袅钢铁公司里再建设一个小高炉来专门炼制硅铁。
“特号”高炉目前正在第二次烘炉中,相较于马袅一号、二号高炉的125立方米容积,特号高炉是迷你型的,只有区区30立方米。不过由于紧挨着一号二号高炉,可以充分利用这两个高炉输出的高温废气,特别是专门建造的大型热风炉
这些有力条件使得特号高炉的冶炼温度轻松的就可以提升到足够的温度。冶炼硅铁需要超过1800c高温,必须向炉体内持续鼓入超过500c的热风,这对一般的小高炉来说是很难达到的条件,但是对修筑有专门的大型热风炉的马袅高炉群来说却不成问题。
现在只待烘炉完成,就可以试炼第一炉硅铁了。为炼硅铁筹备的原料也都先后运到了:石英砂、生铁、焦炭……只等着高炉开炉就可以实验性的炼制了。
他桌子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话筒,是特号高炉的炉前的值班长打来得,他报告说间隙鼓风的焦炭烘炉已经结束了,目前开始投入新得焦炭,开始进行不间断的持续鼓风工作了。
“很好,继续按照工作表运行。”季无声命令道。在此之前的烘炉工作已经持续了48个小时。季无声看了看计划表,第一次正式的投料大概4小时之后就要开始了。他决定先去睡一会:一旦开炉之后恐怕就要连续24小时在炉前盯着了。
季无声在开炉前一小时准时醒来,他洗了一把脸。换上工作服,几个他亲自带领的学徒技术员已经在办公室外恭候了。
学徒技术员是他从马袅综合体的炼钢工人中亲自选拔出来得有一点文化底子的年轻人。目前是作为值班长培养的,以后当然还要担当起更重要的工作。
但是好的苗子在经常性的事故中损失了不少。元老技术员们深知炉前工作的危险性,一般都会尽量避免亲身进行危险性工作,参加的话也会做好预防工作,但是本时空刚刚接触到现代工业这个怪兽的土著却完全没有直观认识。不少人没活到被季无声认可的那一刻就已经化作了青烟和钢铁里的元素了。
“走吧。”季无声检查了下每个人的工作配备,简单的说道。在办公楼前登上了运行在钢铁联合体内部的通勤小火车。前往高炉。
马袅钢铁联合体已经初具规模,尽管在季无声看来这个联合体实在寒碜。但是按照本时空标准已经是科幻级的水准,光地面上的铁轨。空中的铁架和管道以及林立的烟囱就足够让第一次进入厂区的土著惊骇的以为自己进入了某个“魔界”。
季无声在二号高炉的“站点”前下了车――他要先检查下这个投产还不到一年的新高炉。
二号高炉正在出铁,伴随着阵阵的警铃声响,一米多长的炉焰从出铁口中窜了出来,热气逼人。高炉下火光耀眼。炉内炽热的铁水翻滚跳动。泛着灼人的光芒;铁水被倒出,溅屑四飞。沸腾的锅炉就像“火焰山”,喷吐着热焰,炉内铁水犹如翻滚的岩浆,不时还有铁花向周围喷溅。
生产车间内工人们不断搅动那通红炙热的铁水,湿透了的衣服紧紧贴在背上。站在高炉前,5米外那张喷射着红色火焰的巨口,不断地将阵阵热浪压来。伴随着不时喷溅的钢花,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发生扭曲。高炉的轮廓早已被红色的热焰吞噬。就连旁边起起落落,挥动搅拌棒工作的炼钢工人,似乎也随时将被卷入那张大口。
这样宏大的场面,即使是元老身处期间也觉得惊心动魄,不过对季无声来说却是家常便饭。眼前这个高炉容积还不到他在旧时空工作过的高炉的1/4。
归化民工人们每天就在1600c以上的高炉前工作。车间内的气温高达55c,每天都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12小时,昼夜轮流上班。有一半时间是待在高温的炉前。为了安全保证,他们戴着临高自产得防目镜、安全帽、大手套、厚长袜等防护工具。还必须穿上厚厚的帆布长袖防护服,这种衣服每件都有普通夏季服装的几件厚。一个个被薰得满脸污黑。
但这全身戒备也不过是抵挡下飞溅的铁花而已,只要一个闪失,火花就砸出来了,一块红铁崩出来跟子弹是一样的,打到人身上就会致命――以临高的医疗水平,是治不好炉前工伤的的伤患的。
季无声感到汗珠子已经从额头上滑落下来,高炉车间全年的平均温度有40多c,夏天热得时候会到60多c。
出铁口又被重新封上了。炉长赵有才双手拿着测温枪,快速来到炉前测试炉内铁水温度。如果温度过高,他要向炉内添料;若温度偏低,他则要关照鼓风机室加大吹风。此时,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安全头盔下流出,身上的防护服已全部湿透。
赵有才是从广东来得――他可不是流民,而是自己渡海移民来得。他原本就在韶关当练铁匠人,因为最近买卖不景气,听说临高这里要大量的炼铁匠人,便来投奔了。进了炼钢厂就到一号高炉当炉前工。
他在韶关一带的土铁窑当炼铁匠人十多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看火看烟就能判断大概的温度。铁匠、炼铁工人出身的旧匠人多半有这样的经验积累,但是这种经验积累既无标准也没有具体的数字的。到了临高之后经过系统培训和炉前实践,他的经验得到了系统化理论化的梳理――他又是个好学的人,参加了钢铁厂的培训班,成了骨干工人。他对温度的敏感很快就进入了季无声的视线。在当了他一段时间的“学徒技术员”之后,赵有才当上了二号高炉的炉长。
“首长――”赵有才看到季无声,赶紧过来招呼。
季无声摇了一下手:“怎么样?”
“本班第二次出铁。一切正常。今天的转化率很不错,我看能超过1。”赵有才的脸上流露出自豪的笑容。
“干得很好。”季无声点点头,“你先把手里的工作移交给值班工长,我们去特号高炉。”
赵有才去办理移交手续,季无声在高炉周围看了看生产情况,目前二台高炉和一台平炉的生产状况尚算平稳,虽然限于炉体材料的问题,小修、中修和大修的间隔有些短,不过好歹保持了连续生产。大致满足了目前工业口对钢铁的需求。
不过,特种钢偏少,型材偏少依然是摆在他面前的主要问题。生产出来得钢铁固然数量可观,但是加工型材的轧钢厂的生产能力却远远不能满足目前工业口的需求。不管是什么企业使用,总不能直接使用铁锭钢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