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454节
赵通一怔,回禀道:“办事得力,行事也算公允。就是――”
“就是什么?”
“有点心高气傲。眼睛里进不得沙子,脾气也暴了些,常常当面让人难堪。”
“呵呵,如此说来,人缘不好喽。”
“是――”赵通虽然有点知道首长的意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谈起这个丫头的性格问题。这些事情,他整理呈送上去的十人团的汇报材料里都已经罗列过了。
“首长要让她去卧底么……”
“正有此意。”
西华倒是很合适,虽然脾气暴躁,但是胆大心细,做事有条理。更要紧的是:她是赵引弓从人牙子手里救下来的――不然就卖到妓院里去了――所谓受过大恩。
“可是她是在难民营上班的,怎么去敌方那里卧底呢?而且她还是个女孩子,就算对方信她,也不可能让她四处走动打探消息……”
“现在我们的对头最关心的事情,应该就是我在做什么,想什么了吧。”
“首长要让西华当双面间谍?!”赵通在政治保卫局培训班受过训,学了不少专业的“新话”。
“不错。”赵引弓点头,“我们想要知道敌人想干什么,敌人肯定也想知道我们准备干什么。如果有好得机会,绝不会错过的。”
“首长英明。”
“少拍马屁!”赵引弓正色道,“你去安排下。”
几天之后,正是“参观日”。慈惠堂每隔一个月左右就有一个“参观日”。让慈惠堂挂名的善董和本地的缙绅们、士子们来慈惠堂参观。
一则是为了让捐过钱的缙绅们看看他们的钱花到哪里去了;二来也是去去疑心。19世纪末期的不少“教案”,很多都是民众不了解教会的慈善事业,教会又自持洋大人的身份不愿沟通,以讹传讹的闹起来的。
这种参观一开始来得人不少,不过最近来人已经很少了――缙绅们的新鲜感已经过去了。何况这会还是盛夏时节,骄阳似火。所以这次来得也不过七八个人而已,其中一个还是吴芝香――他最近拼命和赵引弓在拉关系。
说是参观慈惠堂,其实就众老爷堵着鼻子在山下的难民营里走马观花――据说是人多气味大,少不了还有江边吹来的煤烟味。还没等看过一半的地方,有几位老爷已经显出厌烦之色。蔡实是伺候人惯得,最擅察言观色,当下吩咐轿夫抬滑杆来,将几位老爷一一抬上凤凰山去。
山风拂来,几个人顿时浑身都觉得清凉,现在是盛夏季节,山上林木繁密,又经过赵引弓经年的绿化整治,沿途更是风景宜人。
山庄门外一里许,有一片树林,其中一棵香樟已经有百年之上,亭亭如盖。赵引弓已经在这里吩咐人在树下安排下一桌酒宴。四周点起驱除蚊虫的熏香,刚一落座,就有丫鬟送上冰湃过的毛巾和冰镇酸梅汤。
“想不到吴老爷这么会享受!竟给自己弄了有一个天仙福地!”吴芝香取过冰毛巾,痛快的把自己脸擦了几把,又喝了几口浓腻挂杯,酸甜适口的冰镇酸梅汤,只觉得舌底生津,两腋生风,浑身上下都为之一阵清凉。
坐在酒席上,只觉得凉风习习,俯瞰山下的钱塘江,更是景色壮美,心胸为之一敞。
“这凤凰山过去我也走过。没想到一座荒山给赵老爷整治成这般模样了,难怪大家都说赵老爷的经世致用之学最深。”复社的成员文怀也附和道。
其他人也跟着恭维一番,赵引弓免不了也客气客气。当下关照人布上酒菜来。
因为是盛夏时节,大家的胃口不佳,所上的菜肴都取清淡口味,菜肴虽多,却不腻人。又上了许多新鲜的水果,其中还有不少是用冰块保鲜运来的南国水果,要么是只听说过没见过实物,要么就是本时空国内还没有过的。一拿出来就令众人眼界大开,交口称赞。
一个丫鬟端上了一个大号白磁盘,里面满满的堆着还挂着水珠的新鲜荔枝,不但果皮犹自带红,连叶柄上的叶片都还青翠欲滴,竟似刚刚摘下来一般。
“赵老爷这里的新鲜荔枝也是江南一绝。”文怀忙不迭的剥开一个丢在嘴里,手中又在剥另一个了,“就是宗子兄也久慕大名呢。”
张岱的生活享受在江南是出了名的,但是冰鲜水果这种工业时代的享受是当时花多少钱也没法得到的。新鲜荔枝除了在广东和四川的荔枝产地之外任你再有钱有势也吃不到。就是荔枝干亦很少见。明清皇帝贵为九五之尊,能吃到的荔枝也不过是将新鲜荔枝浸入蜂蜜,然后再送到北京,口味已然和新鲜的不同。
赵引弓这里虽然没有煤气冷库可以制冰,可是从临高来得运冰船――从临高出发的船只北上江南的时候,底舱都用大量的锯末保存的人造冰作为压舱物。专门供杭州站自用和发卖。自然运送冰鲜水果也不成问题。(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七十六节 参观
凤凰山庄专门有冰窖,不但存冰,还储存大量的新鲜水果蔬菜和肉类。凤凰山庄的新鲜荔枝在杭州的缙绅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虽然价格贵到离谱,还要限购,要买得话仍旧得预订才行。
宾客们一边口啖荔枝,一边品尝美酒佳肴,一个个醺醺然。蔡实见诸位老爷的兴致已经上来了,赶紧下去招呼歌伎上来伺候。
明末演剧之风极盛,凡缙绅豪富自家多蓄养戏班,但是赵引弓嫌弃养戏班开销太大――光制备“行头”和请教习就是很大的开销,给元老院知道了不免又是一场风波。当初雷州站的几个人多弄了几个丫鬟就被喊打喊杀的。
但是自己不蓄戏班,和缙绅们打起交道就有些不便。“澳洲玩意”在娱乐方面还比较弱。赵引弓便蓄养了一队乐伎。
这些乐伎全是从从卖身的难民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人各练一种传统乐器。这件事元老院倒是不反对,毕竟有培养传统音乐人才这个借口,为某些对喜欢“发传统之幽情”的元老来说更是吸引力十足。女仆培训班也有意把乐器列入女仆培训课程中去。
赵引弓也有意讨好办公厅,不惜工本在延请行院里的名师传授,如今虽然技艺还嫌稚嫩,但是听曲的老爷们不过以此为消遣――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见一个青衣仆妇,领着六个女孩子过来,一起给席上行礼。都是梳着双鬟的少女。小可十三四五,大可十六七,都穿的一色天青碧罗紧袖衫。淡红比甲,端得是清秀脱俗,每个人手中各持一样乐器,在席前盈盈屈膝,姿态曼妙,任几位老爷如何见多识广,也不免表情为之一动。
“这福礼倒是与众不同。是赵兄的家礼么?”文怀大乐。
“这是广里的新俗。”赵引弓含笑道,忽然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只带了六个人过来?”
仆妇似乎有些不安,低头回禀道:“回老爷的话,西华姑娘说她们这些日子为了练曲子脱了太多的课,怕耽误了功课。所以就留下了。”
赵引弓面露不快之色。慢慢的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盯着仆妇道:“她这么说?”
仆妇在他的眼光下已然有些站不住了,勉强支撑着没有跪下去,颤声道:“奴婢不敢撒谎。”
赵引弓沉默片刻道:“下去罢。”
仆妇忙不迭的退了下去,宴席侧面的树下原已放下了十二只圆凳,如今只坐了一半人,显得有些空落落的,吴芝香感到赵引弓的面子有些落不下。忙道:“还是先听曲子吧。”
赵引弓略一顿首,牙板轻轻敲了几下。琵琶、筝先起,随后有人箫笛伴奏,微微调弦试调,一阵轻舒、柔缓、温滑的曲调如流水行云悠然而起。
然而在座的几位,除了文怀是小康之家之外,家里至少也是养着几个女乐的,一听之下就觉得赵家的这几个小女孩子的水平充其量也就是“凑合”,不由得暗暗诧异,赵老爷的服用享受高端大气上档次在杭州也算是出了名的,没想到家里的女乐不过如此――不由得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虽然女乐不佳,好在并不影响老爷们休憩的闲情雅致,一番酬酢之后,已然是微醺的几位老爷们都被扶了下去,自有人为他们安排轿子各自回家。
唯独这吴芝香却不愿意告辞――他此来另有目的。
赵引弓的缫丝厂投产之后不久,产出的生丝就已经悄然流入市场。赵引弓为了看下市场对这种生丝的反应,悄悄的派人将一批生丝匿名卖给“机房”,以收集用户的反应。结果这批生丝一出现获得了极大的好评,这种丝不但属于上等的“细丝”,而且比市场上最好的“七里丝”还要白还要细滑。
关键是,这种丝的价格还相当低,只比本地产得“肥丝”贵一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