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499节
第二百二十五节 监视哨
“854和901型舰,以及h-800船的水下部分都没有防雷纵壁和防雷带,哪怕是被几十公斤黑火药给木船壳来那么一下,也够呛的。”
“难道我们要给后续的型号全部考虑水雷防御问题吗?”
“未尝不可……”
“要我说,全铁甲舰才是海军建设未来的方向,现在已经证明,木壳军舰在本时空并不是不可挑战的。”
……
邬德咳嗽了一声:“对这种未经证实的事情,就不要讨论后续的方案了。”
“我觉得啊小江,你高估这位保罗向整个欧洲扩散军事技术的风险了,未免有点杞人忧天。毕竟成体系的工业力量只有我们一家掌握着,他就是再蹦跶也翻不了天嘛,”文德嗣听完江山的汇报后,说道:“不过西班牙人在他的影响下,加强菲律宾防御和海上力量的情报,是应该关注的。你有没有进一步的消息可以说明,西班牙当局能把保罗的军备计划做到哪一步?比如在饥饿行动实施后,马尼拉政府还有足够的白银支付更新武器、修筑要塞的军费么?”
“打劫运银船的行动影响不小,但对菲律宾统治者们的实质性打击不如设想的那样大。”江山看着手中一叠材料,大多是魏斯写的报告,一部分来自澳门的葡萄牙人。
“总督强行颁布的烟草专卖令,再加上收取赌博税、向华人出租土地,为殖民政府捞了不少进项。加上他们比历史上征服了更多的土人。吸引了更多的华人移民。所以现在殖民地政府在贡赋和人头税两项上的收入都比过去增加了不少。还有一点很有意思,马尼拉对一种通常从中国进口的商品——水银的需求大大增加了。”
他翻出一张电报纸:“三周前,一艘来自澳门的葡萄牙商船上在马尼拉卸下了119罐水银。每罐约两加仑。总督下令把一批苦役犯押送到巴拉望岛去开采水银矿,甚至为此推迟了向三宝颜派驻军队、修筑城堡的计划。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断地写信请求从秘鲁给马尼拉运来更多的水银。”
“从西班牙人进口大量水银和自己开始开采本地的水银矿看,显然他们不是为了造雷汞――造雷汞用不了这么多。必然是打算用混汞法提炼金银。诸位一定记得报告里提到马尼拉最近的一次盛大庆典,庆贺剿灭伊洛科反抗者的胜利。”注意到到文总微微颔首,江山继续讲下去:“实际上殖民军队征服的地区包括了菲律宾最重要的金矿产地碧瑶。西班牙人早已知道那里出产岩金和砂金……”
“用别人的钱袋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他倒真是聪明。”文总似乎在自言自语。“海圻——艾丝美拉达号现在在什么地方?”
“正在博铺海军船厂进行例行检修。整修结束之后它就会重返马尼拉。带去一批新得货物。”
“我个人是支持海军为情报局外勤行动提供支援的,只要在海军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文总从会议桌后欠起身。江山知道这是会议结束的表示,“那个会建造半潜式杆雷艇的日本人也有点意思,挺让人感兴趣。”
史力克踮着脚尖跨过花园小径。自从因为踩坏花坛而饱尝过主人几番“爱的教育”后,他便开始模仿起咪咪轻捷的步伐。在旁人看来。就如同一头骡子在企图学走猫步。一大早,别墅后边突然响起一阵接一阵的枪声,对于正专注于足尖艺术的史力克是个很大的干扰,吓得他差点一头栽倒在台阶上。
新造的车马库占据了别墅东侧的院墙,屋后原有的马厩按照伯爵的命令被改建成射击房,外侧还添造了一处带凉棚的廊台。史力克现在就站在射击房的台阶前,醉人的甜酒香气和可怕的火药烟气搅和在一起在清早的空气中弥散,一个性命攸关的重大问题在他迟钝的脑子里不停地打转——要不要走上去。主人就在上边。穿的一如某个豪放不羁的船长,洁白的丝绸衬衫敞着衣领。马裤用水牛皮带紧紧地缚在腰上,一手拿着酒杯另一手握着簧轮手枪,同市长夫妇还有一群官员们谈笑风生。大门敞开,史力克可以看见射击房里七歪八倒,缺头少腿的木刻人像。他不知道伯爵把这种他加禄人的手工艺品当作枪靶来用,可他愚钝的脑子想到的是:如果此时惹得主人不高兴,自己极有可能落得同倒在地上的那堆破烂木偶一样。
“不,亲爱的塞巴斯蒂安,范拿诺华大人是对的,”皮拉尔上尉嚷嚷着,双腿架在茶几上,膝盖上摆了一支放过的簧轮短枪,他喝了不少酒,带着股醉意高声说道:“我不是说肝脏对人不重要。我亲手杀死过很多敌人,也有很多人在我眼前死去。不,别以为我在说黑鬼和异教徒生番。尼德兰人、法国人、萨克森人、英国人,甚至西班牙人都一样,肝脏被长矛刺破,或者被子弹打穿,会痛苦不堪,可不会立即致命。有些人看起来像是死了,其实只是忍受不了疼痛晕了过去。要了结一个人的生命与痛苦,最快也最仁慈的做法,如伯爵所说,让一颗铅弹穿透心脏,或是用钢刀卸去他的膀上的沉重负担。”
“可是亚里士多德——”塞巴斯蒂安?台?安德拉德还想说下去。
“丢下您的亚里士多德,放弃您的经院哲学吧,”皮拉尔一口气灌下一大杯雪利白兰地,“眼见为实,我和您谈谈自然哲学。五年前我和一个朋友斗剑,不错,那个加泰罗尼亚人曾经拥有过我的友谊。我一剑刺穿他的肝部,那家伙疼得浑身乱颤,可是没倒下也死掉,而是回手砍伤了我的胳膊。他被抬回家过了一个星期才死,而我就被发配到这儿来了。怎么?您不相信我而相信什么亚里士多德?我们还是让事实来解决您的疑惑,伯爵这儿有的是剑和手枪。”
魏斯?兰度叫来一个本地女佣低声吩咐去给上尉添酒,等他完全醉倒后就将枪支全收起来。这类玩枪耍剑的聚会很受军官们欢迎,但搞不好没准会出事。尽管别墅就是座小型军火库,除了现代武器,临高生产的步枪、海军用12号霰弹枪,订制的.45口径新式左轮,一应俱全。但他从来只拿簧轮枪出来敷衍客人。
市长夫妇坐在凉台上。魏斯注意到伊莎贝拉太太已经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他准备吩咐仆人去取些冰镇的汽水,转过身就看见他的黑奴正不知所措地站在台阶前。
“出了什么事?”
“嗯——呃,”史力克终于想起该说些什么:“咪咪小姐请你去厨房看看,因为蛋——嗯,蛋糕烤坏了——”
“咪咪,”阿尔方索拿魏斯打趣,“这是小姐的名字还是猫咪的名字?”
“出一个埃斯库多,我打赌是一只漂亮的小母猫。”
“而且它每个晚上都会在伯爵的床上做窝。”
“诸位,很抱歉闲坐片刻吧,”魏斯挥挥手,作为对这一片哄笑的回应,“我去去就来,这儿的佣人实在不教人省心。”
“我听说,伯爵殿下珍藏着一种带有轮子的连发手枪,如果能够赏脸的话,我想——”市长没能讲完他的要求,他的妻子截断了话头。
“亲爱的,我想我们已经看够了放枪的表演,也听够了鲜血淋漓的可怕议论,”伊莎贝拉太太向丈夫投出一个厌烦的眼神,朝伯爵伸出手去,带花边的衣袖滑落到肩上,露出一条白生生的壮硕胳膊,“很多人都说您的房间是完全用中国瓷器砌成的,您能赏光满足一个可怜女人的好奇心么?”魏斯看见市长脸上透出无奈的神情,他开始露出自己招牌式的微笑。
“您指的大概是盥洗室,恐怕过度夸饰的传言所引起的好奇,结果会令您非常失望,”魏斯轻轻握住那几根肥短的手指,“请跟我来。”
“找个人到浴室里去帮那个伊比利亚蠢婆娘使用抽水马桶。看好她,别让她四处乱走。”魏斯对咪咪说,“现在告诉我,出了什么情况?”
“观察哨发现西班牙人正往圣安东尼要塞运输大炮。”
西班牙人在殖民地兴建的独栋建筑多半都带有塔楼。别墅的塔楼在整修时被加高了一层,最好的天气下,观察哨甚至能看到进出卡维特港的船只。特侦队分成两个小组,轮流在上边执行警戒任务。魏斯首先看见一名背对着他的队员,手持望远镜正在观测,另一位靠近瞭望窗坐着,窗口堆着沙袋,以便架持他手中带瞄准镜的莫辛-纳干步枪。
观察哨24小时监视四周的情况,在夜间也不例外――他们配有夜视器材,在紧急情况下可以开启使用。有了这个小组的执勤,兰度爵爷的晚上睡觉踏实多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节 大炮
魏斯举起双筒望远镜。炮台胸墙里斜搭建起了三根粗大的木杆,木杆斜立着,顶端用铁器固定在一起,从上面垂下一套滑轮组,末端挂着一个吊钩,西班牙人正指挥苦力把一个拖着绳索的绞盘安装在旁边。他对这个起重架聚精会神地研究了一会,然后又转向了炮台下的海滩。最引人注目的一点是,海滩上用木板铺成了一条道路,穿的花花绿绿的殖民地士兵,聚集在木板小道旁,有些人拿着长矛,更多的则挥舞竹鞭和火绳枪用的叉棍驱赶一大群本地苦力。苦力们上身"chi luo",或背或拽的绳索将观察者的目光引向他们所牵引的沉重负荷。一尊黑色的大炮,这绝不再是经过镗制改造的西班牙青铜老炮了,它比本时空澳门或马尼拉任何一个要塞或船只上的火炮都大,大概只有澳洲人在他们的蒸汽战舰架设的那门主炮能与之相比。黑铁炮身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外形曲线,就像一个放大了苏打水瓶。和粗大敦实的炮身相比,桁材构成的三角形托架简陋至极,下边装着四只小得可怜的铁轮子。如果不是铺了木板,如此笨拙而又极不协调的玩意准会陷入海滩的泥沙中动弹不得。
“什么时候发现的?”魏斯问。
“日出前,五点十五分,发现一艘船。”特侦队员说,魏斯顺着他指的方向用望远镜看去,果然一艘单桅帆船落下帆,泊在要塞西南侧的海岸附近。“此后西班牙人一直忙着铺设简易道路,一个小时前他们搭起了起重架,大炮是滑车刚从船上卸下来的。”
望远镜又转回正被拖曳着的大炮,士兵们呵斥着,竹鞭和叉棍不时落到苦力的头上、背上。苦力们的皮肤上满是伤痕,在鞭笞和重压下不断露出痛苦的表情。魏斯对这残忍的一幕无动于衷。他在脑海里搜索,幼年时被父亲带去金门堡炮台游玩已经是太遥远的记忆;不过他清楚的记得,在杰克逊堡的陆军训练营时。曾经去过查尔斯顿参观萨姆特和莫尔特里要塞,那一次新兵魏斯?兰度被体量巨大的达尔格伦炮惊呆了。现在他又一次为类似的火炮和炮架所惊讶。尽管缺乏对古董军械的专业知识,魏斯起码知道那些南北战争时代的要塞大炮是为击沉装甲舰而制造的,如果艾丝美拉达号不巧被命中一发,后果很容易想象。
“如果我现在下令,你能击毙他们中的某一个么?”魏斯突然问。
“打不中。目标距离超过两千米,”狙击手回答。“不过在那儿占据一处阵地,就没问题。”他指的是别墅南边一片稀稀拉拉的灌木林。
魏斯摇了摇头,塔楼这个绝佳的监视哨不能放弃。现在有点后悔当初没在鲭鱼号的货舱里加上几支巴雷特或者.50麦克米兰,哪怕有一挺m2重机枪也好。他打开墙上传话筒盖子,又拉了一下铃铛:“咪咪,是你吗?把大望远镜和照相机送到塔顶上来。现在就要。”
“上帝知道这帮混蛋们什么时候开始试射。”他关上通话管,嘟囔了一句。
伯爵重新回到射击房时,皮拉尔上尉及他的几位同僚已经完全喝醉了,七歪八倒地躺在凉椅上,鼾声大作。安德拉德正与市长热烈地谈论东方艺术与偶像崇拜的话题,时不时地能听到财政官随口引用圣奥古斯丁与阿奎那的著名论断。伯爵示意仆人拿来一张凉椅,挨着阿尔方索在凉台上坐下。
魏斯不经意地打量着最近在马尼拉被到处谈论的这位新晋名人。绣着金线制服是新做的,将他新得到的勋章和绶带衬托得相当耀眼。阿尔方索先开口说话,他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酒意。
“伯爵,这样的喝法是你天才的杰作么?朗姆酒加冰镇果汁,喝下去爽快极了,简直像一片清凉的云雾。”
“在家乡曾经有人说过,如果我当初改行当个酒店掌柜,会比去跟异教徒作战还更出色。”魏斯做了个手势。命令仆人把调酒器和用井水镇凉的格瓦斯送过来,“和我谈谈自然哲学吧,先生。”
“自然哲学?亲爱的范拿诺华,我不是什么博士和学者。我是个靠打仗博取上帝恩宠的军人,同你一样。”
“不,你听到皮拉尔的话了?既然如何用枪弹和剑更快的杀死一个人是自然哲学,那么如何用一颗炮弹杀死一百个人就更应该属于自然哲学的范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