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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1851节

“你!散开――停手――喊--他们。”张耕硕冲着乞丐们一指,对着留用的衙役说道。

衙役赶紧拉开了喉咙喊道:“三老四少们!官差到了,有什么话上衙门说!”

按照他的经验,往日他这么一喊,就表示衙役已到,各方一般就会住手散开。衙役们也不捕人。人散之后,照例是县令踏勘现场,伤员验伤,若是有人死了,仵作便来验尸。收队回去,自然会有人到衙门来“投案”。

然而张耕硕却又道:“你!坐下――抱头――”他做了个抱头的姿势,“喊――他们!”

这是元老院内卫系统的处置骚乱的标准流程。然而衙役这么一喊,丐头们却意识到澳洲人是要当场拿人,不由得心中恐惧:澳洲人法度极严,他们今天的行事,往大里说就是聚众作乱,澳洲人肯定要杀人立威,要是被当场拿住了,怕是等不到有人“投案”就被吊绞架了。

“大伙快跑!”丐头们一声招呼,乞丐们四散奔逃,海阳会馆门口一时间秩序大乱。看热闹的百姓商贩被撞倒的,被趁机抢去财物的,被推倒担子的……尖叫声,咒骂声混成一片。

张耕硕眼见乞丐们完全不理会元老院的权威,不由大怒,将机头扳开,朝着奔逃的乞丐们便是一枪。

“开火!”他吼叫着。

林佰光接到紧急报告的时候,林佰光吃了一惊,他已经预料到牙行的人狗急跳墙很可能采取暴力手段,但是他没有想到牙行能顷刻间动员起上百人来攻打海阳会馆。驻在会馆外“监护”白马队队员只有一个班的人马,要不是他们有南洋步枪,队长又能当机立断下令开火,恐怕根本就压不住场面。

即使这样,场面也很难看了。根据警察的报告,在混乱中看热闹的百姓因为混乱自相践踏受伤四十多人,十多间铺子不同程度受损,七个流动商贩货担全损。警察和国民军有三人受轻伤,现场抓捕四十多人,打死六人。

至于海阳会馆,去现场探勘的慕敏说:“一片狼藉,血流成河”。

冲击会馆的乞丐有一人被打死,被捕者中受伤的有二十多人,会馆方面亦有一人死亡,几乎人人有伤。

“里面就好像打过巷战一样,遍地都是伤员,到处都是血迹。桌椅板凳无一不毁。”慕敏说,“我也算是干过治安工作的,大小殴斗见过不少,还真没看到这么能下狠手的。”

虽然斗殴双方都遵循“见刃为凶”的大明法律原则,全部使用钝器,但是击打的伤害并不少多少。骨折的、脑震荡的、内脏挫伤吐血的……刘三粗粗去看了一圈,说有几个伤员情况不乐观,估计活不到明天。

“咱们这治安环境还真是不乐观啊。”林佰光摇摇头,他心里很是愤怒,没想到牙行居然这么大胆,关帝庙人马又是如此的猖狂。青天白日公然纠集大批人马攻打会馆。这简直是要造反!(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节 骚动

“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彻底取缔关帝庙人马。”慕敏是管理治安的,按照她秉承的标准,这事已经属于特大治安案件了,起码要惊动省厅一级了,“虽然我们警察力量不足,可以调动国民军。对城内外的各个窦口集中取缔收容……”

“不,咱们现在的任务不是取缔关帝庙人马。”林佰光原本也有些跃跃欲试,然而此刻他已经冷静下来了,“关帝庙人马看似势大滔天,但是他们本身是个即无经济主张,又无政治企图的恶势力团伙。就是一群拿钱充当打手的流氓无产者的集团。让他们继续在蹦跶几天并不影响大局。如果我们现在对他们进行取缔收容,这几万人的人口包袱我们就背上了。乞丐里青壮年固然可以送去劳动改造,可还有大量的老弱病残得安置。”

这些老弱病残,不仅要在相当长时间内供给他们吃穿,要让他们最终能够“自养”,还得还要设立“贫民工场”、“新生农场”之类的设施,配备大量的管理和照护人员。这对“人”“财”两缺的新生的广州市政府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

“可是不把他们肃清,广州的治安很难根本性好转。”慕敏说,“城内的各种治安和小额刑事案件里,关帝庙人马涉案比例最高。扒窃、贩赃窝赃、拐卖人口、盗墓……几乎都和这个团伙有牵连。”

“所以我们这次要从严整肃,也是给关帝庙人马一个警告。叫他们收敛点。”林佰光说,“我们先要要治牙行。”

说到底,死几个粮商,对于元老院的统治来说无伤大雅,倒是给了他们整治牙行绝好的借口。

牙行虽然臭名昭著,但是一时间也掌握不到什么他们作奸犯科的罪行可以拿来惩办。现在他们倒是主动送上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罪名。

严厉整治牙行不仅因为他们垄断了米粮贸易,对元老院下一步的货币发行有潜在的威胁,更是给城内各种势力一个警告:不要随意********,滥用暴力手段。

类似关帝庙人马这样冲击会馆和商旅斗殴的事情,在广州城是不新鲜的。即使这次受害的潮汕商人也干过不少类似的事。中古社会里,由于国家机器不健全,官府治理能力差,普遍有滥用暴力的倾向。在广州这样的中心商业城市里,商人们为了“争码头”、“夺财香”;缙绅和富裕市民为了私怨或者诉讼,都大量雇佣匪人争斗。除了关帝庙人马,珠江上的疍户,城里的潮汕人、客家人集团都广泛参与斗殴。和江南地区泛滥的“打行”如出一辙。而且这种斗殴由于还掺杂着本地特有的地域纷争观念,使得斗殴更为激烈。

“我们这次来个从重从严。杀个人头滚滚。可以让他们理解一点什么叫法制社会。”林佰光说。

慕敏正要开口,忽然有人来报告:“林主任、慕局长,有人来市政府门口投案。说他是今天冲击海阳会馆的主使人。”

“投案?”慕敏出乎意料。

林佰光点点头,道:“知道了,把投案的人移送市警察局。”

“老林,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顶包的人来了。”林佰光笑了笑,“照我看,你连提审的必要都没有,都是花钱买来得。要杀要打悉听尊便。你什么真话都听不到――他们也根本不知道。”

慕敏已经明白了。她回到市警察局,留用的牢头就来叫苦:“抓了这许多人,牢房里都塞不下了”、“一个个砸着牢门要吃饭,不要便满地拉屎撒尿”、“不知道如何是好”。

市警察局原是岭南道衙门,不像府县衙门都有监狱之设,只是利用空院设置了一个临时看守所。因为招不到肯当牢子的人,临高本身也缺少专业看守人员,只好暂时留用了几个过去的牢头牢子当看守,外面由白马队看守。

“……这伙要饭的花子身无长物,进了大牢倒有不要钱的稀粥吃了,捉来也是浪费。”牢头絮絮叨叨的说着,不住的用眼睛瞄慕敏的表情,“……如今里面人太多,天热了怕是容易传瘟,还请首长早点定夺发落了他们……”

慕敏笑道:“我元老院富有四海,给他们几顿稀粥喝又怎么了。至于拉屎撒尿,怎么拉的就怎么给我弄干净。我听说你原来号称‘活阎王’,治下的南海县县牢是‘十八层地狱’,怎么,治不了几个小鬼?”

官府过去很少抓乞丐:牢头牢子榨不到油水,还要劳心费力。这下一共抓了四十多号叫花子进来,便觉得澳洲人“多事”。

牢头原想说动慕敏赶紧把这帮乞丐都放了,没想到一开口就碰了这么个钉子。听这女首长的言下之意,自己要是不把他们搞定,以后这碗饭也别吃了。

他赶紧赔笑道:“局长!您说笑了,小的哪当得起。小的这就去弹压!”

慕敏却不说话,叫来一个下士:“你带几个人,跟着看守去弹压犯人,用一切手段恢复秩序,叫犯人们不许喧哗,同时把地上的屎尿都打扫干净。”

牢头回到牢房――这看守所原是衙门里的一处院落,将正厅作了办事的地方,两边厢房倒厦安了栅栏便算临时的牢房了。自然关不下四十多号人,所以这些人都散在院中。照规矩,这些人都得双手抱头蹲着,如今一个个站直了身子在叫骂,地上屎尿横流。几个牢子站在台阶上,拿着铁尺不住的吆喝。

牢头站到台阶上,双手叉腰,喝道:“各位三老四少!这里是广州府的大牢。俗话说王法如炉……”

他的话音未落,已经被一片怪叫哄闹声淹没了,各种粗口脏话一起飞来。别看牢头号称“活阎王”,那是对一般的犯人。关帝庙人马这种人多势众的势力,一般的胥吏都是招惹不起的。底气不足,自然说话也不响亮。

牢头生怕丢了饭碗,扯着喉咙叫喊,正脸红脖子粗,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突然从人群中飞出,牢头看得真切,赶紧往旁边一跳,那东西掉在地上顿时摔的稀烂,臭气熏天,竟然是一团屎。台阶上牢头牢子身上溅到不少臭汁,一个个狼狈不堪。院子里顿时哄堂大笑。

牢头狼狈不堪,又羞又愤,只见那下士跳下台阶,举枪冲着距离台阶最近又笑得最欢畅的乞丐一个直刺。

刺刀如切豆腐一般直挺挺的戳了进去,乞丐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还没等场中众人反应过来,后面的几个士兵都跟着跳下台阶,一起举起上了刺刀的步枪,雪亮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烁,原本笑闹成一团的院子顿时大乱,囚犯们炸窝一般的四散而逃。

“蹲下,抱头!”随着下士的声音,原本还乱腾腾的院子里顿时死一般的安静。刚才还“天当被地当床,皇帝老子也不怕”的乞丐们一个个都乖乖的蹲下抱头,连动也不敢再动。

牢头看得惊心动魄,见澳洲人杀人如宰鸡鸭一般,杀伐果断片刻就将乱哄哄的场面给压制下来,不由得又畏又敬。他生怕下士回去一说,慕敏嫌他“无能”,赶紧又喝道:“刚才是哪个王八蛋拿屎砸老子的?滚出来!”

众囚赶紧往四面散开,露出孤零零的一个人来,正惶恐不安的蹲着,破衣烂衫上沾着屎尿。

牢头破口大骂道:“好你个王八蛋,看老子一会不叫你把屎给吃回去!”

正叫骂着,下士却穿过人群,抬腿一脚将囚犯踢到在地,举枪便是一刺刀了了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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