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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1927节

但是随着兑换工作的推进,开始全面收兑铜钱发行辅币券和半元、二角的银币流通券开始出现在市场上。这立刻就引起了广大市民,尤其是中小商人们的担忧。

对于茶居老板这样的小商人来说,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他们这样的小商人,日常经营生活中主要接触的就是小额货币。虽然来饮茶的客人中也不乏出手阔绰的,但是大多数客人的消费不过几百文到一二钱银子。而他出去买食材,交易额度也很小,除了少量的大宗用货之外,鲜活食材都是每日零买进货,用得也主要是小额货币。

广州没有光复之前,他用得是各种好坏不一的铜钱,因为本地铜钱不足,亦用一种商家和大户私铸的小银豆,分量不一,成色么也只能大概看一看,好坏是没法计较――毕竟这东西实在太小了。好在沾个“银”字,只要不是成色差得一塌糊涂,总能花出去,不过要费些口舌。因为小额通货不足,不得已的时候还自己发行过“茶筹”,用来給老茶客找零和向熟悉的商家的进货。自然这也得费一番口舌,还得陪些人情。

要说澳洲人铸新币,他原没什么反对的,银闪闪的大小银元拿在手里不但沉甸甸的,看着也舒坦

现在澳洲人要彻底收兑散碎银子和铜钱,取而代之的纸币的辅币,这对小商人们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了。

“……阿毓,你想想看,我这里一个客人能有多少流水!多得都是几百文钱的生意。一天能收几个银角子?不用说都是付给那辅币券了。更不用说澳洲人又要发银角子券,说是和银角子等额流通。客人要拿出来付账,我总不见得说不收!我这一家老小、伙计学徒的干一天,换一堆大宋宝钞回来――说是等额流通,到底只是一张纸……这个,实在不放心啊。”老板一幅“身家性命托付”的表情说道,“你和澳洲人熟,又受到元老的照顾,这事到底有没有个谱?”

说起这个来,张毓自己也是感慨万千――为什么呢,因为茶居老板的一席话,和他爹说得几乎一样。

张家茶食铺如今已经在张易坤元老手中改组成了“张记食品有限公司”,至于改组的细节张家的人自然谁也闹不明白,都是张易坤搞得――反正一笔写不出两个张。

张毓的堂妹也是为此才被送去“学澳洲记账”――张家茶食铺原本可没什么账房先生――这澳洲记账和大明的记账异同之处也就罢了,关键澳洲记账讲究的是“现金不过夜,钱款账户划拨”。

现金不过夜,意味着每晚盘账结束,现金就解款到德隆银行的张记公司账户。要在过去,都是张毓的母亲亲自把钱箱搬到后面的居室里,关起门来仔细清点,再分门别类的归置起来。

要说把钱存在大铺子的柜上取息这种事张家也想过,不过他们店小流水小,商铺又是一开门就有花销的地方,存不下几个钱,这些年生意不好,年年都是拿积蓄倒贴。这种事就没有想头了。

如今生意倒是好,可是钱财却不进自己家门:直接送银行去了,拿回一本折子来,自家铺子有多少钱,就是这折子上的几个数字。看不到摸不着。做小本生意的人难免有点心慌。这是还在次。最关键的是,花钱也不能随便花!

过去张家茶食铺的财务是家店不分,张毓要买个烧饼,张家老爹去茶居喝茶吃个糯米鸡,张毓娘去买个菜……都是直接从柜上拿钱,流水账上纪一笔就算不错了,忘记了干脆也就不计了。虽然大致知道生意状况如何,具体的盈亏非得到了三节,还了账款,收了欠债,两相抵销,再冲上各种零零碎碎的收支账目,这才能知道盈亏的数字。因为混入了家里和个人的花销,店铺的实际经营情况就是一笔糊涂账。

现在可就不同了,公司的账目是和家里的开销完全分开了。张家父子和店里的伙计学徒一样,按月从店里领一份“工资”。除此之外,不能再随意向账上开支。最关键的是,所有公司的花销,只要超过一定数字的全部得用“支票”来支付。而且销货方还必须提供“发票”。

这套体系不仅在张记食品公司推广,澳洲人正在整个广州城内强制推广执行。凡是规模以上的商业和手工企业,全部要改用这套财务制度。

于是乎,张毓父子很快就发现自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可是响当当亮闪闪的银元却越看越少。(未完待续。)

二百零九节 货币的信用

除了门面上的零售和部分批发和小额进货还能用到现金之外,他们和上下游的大客户之间的货款交割已经开始采取“票据化”结算模式。

如此一来,张记食品公司的法人张毓他爹在“钱”这件事上看到的就是票据,他每天的一项主要工作就是盖章和签字,看着票据一张一张的进来,又一张张的出去,让耍弄了几十年银子铜钱的张毓他爹产生了一种严重的不安全感。

私底下,免不了要和他这个宝贝儿子嘀咕嘀咕--这澳洲人的事有准信没有?

新币发行这件事是元老院在广州施政的重要举措,秦元老负责的舆情网络自然也是要做出相应部署的。特别是张毓自己也是商人家庭出身,自然更有发言权。

这个可就比刚才说点“闲话”来得复杂了,不但要“宣传”出去,还得“说服”他人。张毓琢磨着紧紧把每周舆情培训上的话说出去还不行,得有更有说服力的辞才行。

“何老板,这大宋的宝钞靠不靠谱,我不敢说,”张毓娓娓说道,“不过您老觉得澳洲人办事牢靠不牢靠?”

“这个的确没说的。”何老板点头,“我虽是小本买卖,没和澳洲人做过什么生意,可是也听人说,澳洲人经商最讲信用。即不仗势欺人,也不拖欠货款,以次充好。”

“这就是了。”张毓知道这茶居老板其实对澳洲人观感甚好,因为这里距离承宣大街近,衙门里的衙役公人,豪富之家的奴仆,以及攀附在这些人周围的各种城狐社鼠时常会出入此地,他不是什么有大门槛作靠山的人,免不了要受他们的勒索,间或伺候不周,还要摔碗砸桌。他也只能忍气吞声,笑脸相迎。

澳洲人来了之后,市面顿时为之一清。警察上街巡逻,治安整肃,不但城狐社鼠不敢滋扰,澳洲人自己的公人差役来店里饮茶,也都按价付款,绝无吃了一抹嘴喊声“记账”就走人的现象。为了这个,何老板也翘了好久的大拇指。

既有这样的基础,说服起来就不算太难。只要从澳洲人的善举德政上着手就行。

“……你想,澳洲人即是重信守义之人,岂能在这钱钞的事情上作假,坏自己的名声?”张毓说道,“澳洲人若要求财,这广州就是他们的天下,只要进城大略三日,要多少金银财宝不可得,何必用这样的手段敛财?”

何老板似乎有些被说服了,可是这毕竟事关钱财,多少年来习惯的白银铜钱现在变成了一张纸片,并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说通的。

“再者,流通券一物,在琼州府已经流通了许久,过去广州偶然也见。虽说在本地行用不开,可是在琼州可是畅行无阻多年了,亦未听说变成一张废纸之事――城里去过临高做生意的人可不少――您老肯定听说过。”

何掌柜倒也的确听不少茶客说起过“澳洲流通券”的事情,不过那时候只是作为一桩奇闻轶事来听,没想过有朝一日澳洲人会在广州也用。说起来的确没有人说流通券有问题――当初去做买卖的人,虽然去得时候都得把银子换成流通券,但是走得时候要再换回银子也从没听说有什么为难的。他有些被说动了,不觉微微点头。

“再者说了,我们这样的小买卖人,能摸到多少银子?一天忙到头,除了能落些散碎银子,收到的还不是各式各样的铜钱――您说说,这铜钱又能比澳洲人的辅币券值钱到哪里去?”

这话却是很要紧。大明虽没“劣币驱逐良币”这样的说法,但是市场上这一规律已然是有效的。大家拿出来花用的铜钱,几乎全是又薄又轻,掉到地上甚至会一摔两半的劣币,很少能见到分量足的好钱。

要说这种铜钱有什么价值可言,不如说多年来大家用制钱已经习以为常说形成的信用――大家都认可它是一种“钱”。

不论是张毓还是何掌柜,都不懂货币的定义,但是这些简单的道理也不是想不明白。

“……再说了,何掌柜你过去手紧的时候不也做过茶筹,给茶客找钱,给面行、菜贩结账么?你说你那竹子做得筹码值什么钱?靠得不就是你在这里多年开店积攒下来的信用!”

何掌柜一拍大腿:“阿毓我明白了!说到底这澳洲宝钞也好制钱也好,大伙能用就是靠个信用!”

“正是。”张毓点头道,“人无信不立,如今这世上,谁最有信用?”

何掌不由感慨道:“阿毓,你说得有道理。你到底是读过书的,看得就是清楚。”

“哪里,哪里,”张毓谦虚道,“这是我的一点小见识。再说了,辅币券也是可以换成银元的,您老真不放心,凑齐了一千文的票子去换银元不就是了?你拿着银元总该放心了吧。”

“正是,正是,”何掌柜连连点头,“我怎么没想到!兑换布告上明明是有写得,真真是糊涂了!这下我就放心了。”

张毓见时候不早了,便告辞出来,见曾卷已经在外面开讲社会生活版的连续报道:《明女失踪记》。

虽说因为追查明女下落的缘故破获了冒家客栈的案子,但是明女案本身并没有多少刑事侦察内容,但是社会意义很大,丁部长认为这是一次宣传元老院制度优越性和揭露明国人口买卖黑暗暴行的绝好题材,准备把明女失踪案搞成17世纪的“玛德琳失踪案”。宣传部门借此大张旗鼓的搞了专题宣传。以突出元老统治下的老百姓“享太平”、“有人权”。

于是这案子的报道便在文宣部门的几个笔杆子的策划下,变成了一部长篇连续报道。

很少在广州公开露面的文德嗣也在《羊城快报》上专门撰写发表了一篇题为《每一名儿童都是元老院的孩子》的文章,为整个新闻宣传推波助澜。

被报纸长篇报道一渲染,明女失踪案竟成为广州街头热议的事情――要不是冒家客栈案实在太过惊悚,夺取茶居的头号话题不在话下。

看到曾卷正摇头晃脑的读报,正说到高重九和李子玉去茶居调查“苦口婆心”,明女的父母还是拒不说出她的下落。不觉微微一笑,阿玉这下可发达了,都上报纸了!想到这里他由衷的为自己的小伙伴感到高兴。

此时此刻,广州紫明楼中,总经理办公室套间的“休息室”里,裴丽秀穿着一件镂空真丝睡衣半卧半躺的靠在一张真皮沙发上,****半露,一副慵懒的模样。

她此刻还没有从中午的酒宴中的酒精中回过神来,裴丽秀才从临高回来,广州光复之后不久,她就被召回临高去了。与广州站的归化民员工疑神疑鬼的“裴首长是被召回去问罪”、“已经下了大牢”这类的说法完全不相干,她回去实际是去和负责商务工作的李梅谈紫明楼改组为紫明楼娱乐有限公司的具体方案的。

紫明楼在广州多年,以“澳洲式享受方式”在传统的行院中杀出了一条新路,成为广州站利润率最为丰厚的企业。这一“无烟工业”的巨大前景自然不会被商务部门所忽视。考虑到仅仅搞“休闲会所”面对的潜在顾客群太过狭窄,几经考虑之后,商务部长李梅便提出以紫明楼为龙头企业,搞个综合娱乐公司。同时,还要展开连锁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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