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2018节
对于明军可能的激烈抵抗,杨增并不害怕――他算是伏波军的老人了,凶险的仗也打过几次,但是每次都是有惊无险。虽然当连排长的时候有几次战斗中负伤的经历,但是总得来说都没有千钧一发到要做好必死觉悟的时候。
要说有什么放心不下,那就是刚刚新婚一年不到的新婚妻子。他妻子是在政治处组织的军官相亲会上,由“组织”帮忙介绍的。
说是“介绍”,实际和指定差不多。女孩子是芳草地的初级教师,都是元老院体系下的“公家人”,若说出身呢,杨增是破产农民,他老婆则是从江西逃难来的流民家庭出身,都是一穷二白。堪称门当户对。
杨增并不是很喜欢元老院体系下的“女干部”们,尤其是芳草地出身的――他觉得她们太聒噪,太会花钱,经常在街上哈哈大笑,一点没有女人的样子。关键是,按照他的看法,这些女孩子都“太好看”、“太活泼”。自己作为军官,常年在营房里过活,时不时还要带着部队去拉练、野营和演习――杨增见多了不少官兵婚姻的问题,不能不有所顾忌。
他在相亲会上专门看模样普通,穿着土气,说话木呐的女性。最后就看上了这个不起眼的初级女教师。
杨增和他老婆都是无家无眷的“独户”,在本地也没有亲戚。自然不用大操大办――这也和首长们提倡的“节俭办事”有关,作为公职人员自然要做榜样。所以只是请部队和学校里亲近的朋友同事吃了一顿饭,领了证就算是成婚了。
婚后干部处发了他一笔安家费,用作首付买了套房子――虽然部队里给已婚军官提供单身宿舍,但是这总是在兵营里,总得在外面自己安了一个家。
出征的时候老婆已经怀孕,作为教师工资已经够养家,加上杨增的工资在打仗的时候也用不着。不论是付房贷还是生活开支都很宽裕。
按照政治处的规定,出发前杨增照例留下遗书做好家事安排。杨增也没当回事,无非叮嘱老婆不用在意自己牺牲,主要是好好照顾肚里的孩子,“把孩子抚养成人,继承杨家的香火”,将来若是有“合适本分的老实人”也不妨“再醮”。写到这里的时候杨增觉得有点吃了苍蝇的腻味感,不过元老院最恨寡妇守节,这遗书是要统一上交政治处的――他是不敢提“守节”二字的。
不过他倒是不太担心自己会牺牲,真要运气不济死了,老婆孩子是“烈属”,自然有元老院来照顾他们。除了老婆将来多半会改嫁让他有些不甘之外,其他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最好还是好好的活着。他杨增还等着当开国功臣,封妻荫子呢。
20分钟后,第8营抵达了预定高度,再前进就会暴露在守山明军的视野之中,于是第8营就地俯卧,稍事修整。而此时,工会兵们已经用压缩黑窑在山坡上炸开了几个缺口作为挖掘交通壕的起点,民夫们歇息了十分钟之后开始了运送土方的作业。工兵们呈跪姿在已被炸药炸松的山坡开出一条可供两人并行、一人高的坑道,挖出的泥土除了一部分垒高壕沟两侧胸墙外,其余由民夫们运走。
而随着工兵的推进,轻步兵沿着壕沟紧随其后,一部分人在战壕外,利用草丛掩护缓缓逼近,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前方,屏气凝神,眼睛在搜索是否有敌人冒头,好让他们给敌人送一发发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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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3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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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节 之字壕
工兵的爆破声引起了守军的骚动。低沉的轰鸣和大地的震动使得守军多少有些骚动起来。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知道髡贼的炮火厉害,又有许多厉害的火器,不知道这是时候他们又在捣什么鬼。
宋铭带兵多年,对如何弹压安抚士兵素有经验,他立刻带着亲兵沿着壕沟巡视,重点察看有无聒噪动摇军心的老兵油子。这些人打仗不行,逃跑的技术很高――为了能更容易的跑掉,往往还会煽动其他士兵一起跑路。
他带着人明盔明甲在沿着壕沟巡视,亲兵们刀出鞘,一个个杀气腾腾,立刻便震慑住了动摇的兵丁。
蒋锁分外紧张,他躲在凸角堡的沙包工事里,用望远镜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澳洲人的动向。澳洲人爬上半山腰,然后在距离榜山阵地大约半里路的距离就停了下来,刚好在南洋式、火绳枪和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外。
澳洲人并不发起进攻,在沉闷的爆炸之后,这些人开始伏在地上挖掘,蒋锁知道,伏波军开始土工作业了。
即使在海兵队里,土工作业也是一项重要的训练科目,作为训练标兵的蒋锁自然不陌生。显然,官兵的几次射击给伏波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们现在不准备直接冲击堡垒。而是准备用土工作业来近迫攻击。
蒋锁对指挥战斗并不在行,但是对伏波军的战术却很了解――他的训练标兵的称号可不是白拿的。
“髡贼这是打算做什么?”宋铭来到他的身边,拿起了望远镜。
望远镜里,可以看到澳洲人正在伏地挖土。他听到澳洲人炮声隆隆,山坡上尘土飞扬,以为进攻就要开始,没料到澳洲人没有发起冲锋,却是挖起了壕沟,莫非要在榜山阵地之外再挖一道长壕把榜山上的明军给围困住?但是想来似乎又无必要。榜山实际上是个绝地,守军原本就不可能长期坚守,易浩然在这里布阵,实际就是判定髡贼必然会速攻,而不是采取长围的方略。
望远镜里,澳洲人挖的壕沟很简陋,没有他们他在澄迈战役中见识过的胸墙、炮垒和凸角堡之类的工事,不像是挖来长期固守的。而且最古怪的是,澳洲人的壕沟并非与明军挖的壕沟平行,而是斜斜地不断向名明军的壕沟逼近。
澳洲人挖的壕沟离明军阵地越来越近,然后在三十丈左右的地方拐了个弯,本来斜斜地指向东北的壕沟,现在指向了东南方。
“这是之字壕。”蒋锁道,“斜着挖过来的迫近过来,等距离够就一次冲锋过来。”
“髡贼果然阴险狡诈!”宋铭骂了一声,心有余悸――当年在澄迈死里逃生的阴影还在他的内心深处。
虽然宋铭不懂近代战术,但是多年从军经验使得他对之字壕的作用一目了然,澳洲人并不是想封锁他们,澳洲人的计划是尽可能缩短进攻距离,避免不必要的伤亡。髡贼的步队可以在壕沟的掩护下一步一步的逼近。他们原来准备的大量火器和弓箭,对壕沟里的敌军是毫无杀伤力的。
蒋锁提出用壕沟来对付髡贼的火器优势,这招果然奏效,只是没想到髡贼立刻以壕沟对壕沟。瞬间就把他们的优势又破解掉了。
要对付这些正在偷偷摸摸修工事的澳洲人,最好的方法是用一次凌厉而快速的冲锋,一次性地将澳洲人赶出壕沟。但是宋铭对手下人马的白刃战能力和战斗意志并不保佑太大的希望。
“我带一队弓箭手出去,先给他们下一阵箭雨!”宋铭说道。
带一队弓箭手趁澳洲人仰攻挖壕的时候,居高临下用抛射给壕沟里的澳洲人下一场箭雨――虽然不见得能射杀多少敌人,但是至少可以延缓敌人的挖沟速度。
“不,弓箭手不能出去,一出去就没用了。”蒋锁摇摇头,“要射箭也得在壕沟里,绝对不能露头。”
南洋式虽然按照官军的看法威力很大,但在澳洲人手中,也不过是装备治安军这些非正规军的武器。伏波军装备的是米尼步枪,无论射程和威力都比南洋式要厉害许多,而且精确度很高。
“……这还不算,澳洲人另有一种连珠步枪,我在海兵队的时候用的便是。连珠步枪射程、威力、精确度与米尼相当,射速却更快――比弓箭还快。”蒋锁道,“就算这些髡贼没有连珠步枪,就是米尼枪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贸然出去弓箭手占不到任何便宜,无论射程、威力还是精确度,和澳洲人装备的步枪比起来都是差了一大截,简直就是盖世神兵和烧火棍之间的区别。在壕沟里好说,髡贼的子弹不能转弯,弓箭手抛射不用露头,看准了方向一次覆盖射击总能蒙中几个。最起码也能让髡贼的士气受损――他们可都是不披甲的。
“髡贼每个营都有一队轻步兵,个个都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专司狙杀埋伏打头阵。你带着弓箭手出去,走不到弓箭可以伤到澳洲人的地方,就会被撂倒一大片。”说着蒋锁拿起一个事先叫兵丁做好的顶盔贯甲的假人,慢慢的在堡垒上竖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