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2084节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苟循礼这次去梧州,打听到不少消息,“洗马滩的髡贼又不是天天在那里――整个梧州府可不仅仅是一个苍梧县!前些日子便开出去收降梧州的各属县,如今大多不在那里。”
“可是他们还要回来……”
“若是他们回不来呢?”
“?”胡烂眼瞪大了眼睛,“你有什么妙计?”
“妙计?我是没有,不过眼下的情势倒是可以一用。”
所谓的情势胡烂眼是知道的,那就是“瑶乱”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本地。
广东的瑶族分布,在明代已经大幅度收缩,主要聚集区位于了粤北:连州、英德、乳源、阳山等州县,但是在梧州、肇庆等西江沿岸山地里依然有大量的瑶民寨峒。还曾经围攻过梧州,甚至一度突入城中,抓走了数名朝廷官员。
虽然几任经略来此“镇瑶”,基本压制住了梧州周边的瑶民,但是周边山区瑶民的力量依然非常大。几百年来和官府、汉族村落的冲突不断,彼此的结仇很深。
连山等地的“八排二十四冲”开始暴动的消息,也由人传递到了本地:这里距离连山县不过三百多里。胡烂眼知道:连山等地的暴动瑶民正在本地串联,鼓动瑶民起来呼应。
“你是说联合瑶人么?”胡烂眼连连摇头,“这可不好办啊!这帮土舍、土官,哪个是好相与的!再说了,咱们拿什么说动他们?”
“有梧州这么大一个鱼饵,他们会不动心么?”苟循礼冷笑道。
“话是不错,可是……”胡烂眼看着他。他们和黎民素无来往,平日里虽是井水不犯河水,时不时的也会暴发冲突,要说深仇大恨是没有,但是交情也谈不上。难不成这位兄弟要自己去游说土舍?虽然瑶民寨峒不是龙潭虎穴,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去游说,保不准会被瑶人当成奸细给杀了。
这个把兄弟胡烂眼是知道的:要说足智多谋,那还勉强算得上,说敢以身犯险,深入虎穴,那可就谈不上了。
苟循礼见他疑惑,笑道:“兄长莫要疑惑!我自有计较。”
苟循礼的谋划很简单:尽量煽动瑶民暴动,造成混乱局面。
“连州的瑶民一直派人到本地来勾连,我看不用我们煽动,他们也会起来造反。”苟循礼说道,“一旦瑶民造反作乱,必然要下山攻打村寨,髡贼新近得了梧州,照他们的脾气,剿匪安定地方是首要之务,所以这髡贼的主任必然会出兵平瑶。这千把人的大军,即要防备明军从广西过来,又要四处镇抚,哪里还顾得上梧州城?”
“髡贼极是厉害,我看这瑶民也抵挡不了多久……”胡烂眼说话的时候心有余悸,当初被髡贼小部队追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连闭眼睡觉的功夫都没有亡命往事还历历在目。
“只要能有个十天半月的空档,我们便有机会。”
“什么机会?”
“偷袭梧州。”
胡烂眼这下下巴都快合不上了,心想这把兄弟是不是失心疯了。梧州可是一座堂堂的府城!别说自己就这点人马,就算是不可一世的髡贼,也是好几千人围着,又用大炮轰了几天才把梧州打下来的。
“兄弟……”他有些结巴起来了,“这事……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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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节 布防
苟循礼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胡烂眼知道,这把兄弟又有什么“料”来教育自己了。
“大哥你一定知道,在这桂江之上有一座峡谷,叫座断藤峡。”
“这我知道,那是瑶人的地盘。”
“不错,断藤峡里的瑶民,在嘉靖朝起来造官府的反,他们的首领叫侯大苟,曾经只带着七百人攻破梧州,抓走了好几个朝廷的官儿,杀死了布政使。”
“有这回事?!”这下轮到胡烂眼吃惊了。
“当然是真事。”苟循礼道,“这还不算,瑶民从天顺年间到成化年,七次攻破梧州。每次都是以少胜多――难道我们连几个瑶蛮都不如么?”
这番话让胡烂眼动了心,不过侯大苟到底有七百人,他们只有二百人,大明的兵和髡贼的兵也不是一回事。
“……所以咱们要做的,不是把梧州打下来……”
“不打下来,还发什么财?”胡烂眼大失所望,“咱们又不是官兵,冲进去砍几个人头就能领功――再说了,一个人头又能领几两银子?闹不好还给当官的给黑了去,不干,不干。”
“呵呵,大哥你可错了。我看,连人头都不必砍。”苟循礼道,“你可知梧州城里就有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只要把这宝贝弄到手,升官发财都是指日可待……”
胡烂眼一拍大腿,大声道:“兄弟,你少揉搓人了,一惊一乍的。你就坦明了说罢。打算怎么干?!”
“好!”苟循例知道自己已经让胡烂眼下了决心,便不再玩弄话术,道,“梧州城里最大的宝贝,就是髡贼的‘主任’!”
“主任?”
“便是真髡的元老。”苟循礼重重的点了下头,“只要咱们把他抓到手,献给熊督,呵呵……”
“可是他在城里,我们怎么抓?”
“所以说,我们是偷袭,‘掏被窝’。”苟循礼道,“我们一共才这么点人,要把梧州打下来大掠三日那是不用想的,可是偷袭梧州,把这真髡绑出来却不是没有机会。”
这个想法胆大包天。胡烂眼一时呆住了。然而他思来想去,这个战利品的诱惑的确太大了――迄今为止,朝廷在和髡贼的交战中别说抓到一个真髡,便是阵斩假髡首脑也未曾有过。一旦捕获真髡,献给朝廷,这个功劳绝对不会小。而且真髡和假髡在气质形象上差距甚大,很难冒充,也不用担心熊文灿不信。
“兄弟这主意使得!只是他人在梧州城内,必有重兵保卫,我们如何下手。”
“我前几日进城,已将城内情况摸透。这髡贼的主任到的城里,忙的都是些无干紧要之事,对兵备一事并不在意,反倒是天天在墙上抹字,叫人在街头唱歌说话,搞什么‘宣传’迷惑百姓;叫商贾们开业,‘繁荣市场’,又急着大笔聚敛,要‘修桥补路’――一门心思当百里侯。唯独这兵事准备,倒不甚在意。这便是可趁之机……”
“你是哪年的兵?”钱多带着朱四,往指挥部走去的路上问道。
元老院的军队,不可避免的和世界上所有的军队一样,喜欢排资论辈。你是哪年的兵,大致就可以确定你的地位如何。
国民军士兵固然来源广泛,五花八门,但是军官阶层无一不是伏波军出身。朱四也不例外,他当即干脆利落的回答道:“报告!我原是明国的登莱镇营兵出身。1632年黄安德营长在山东支队服役的时候经他介绍入伍的。入伍当时隶属于山东支队挺进纵队。”
“噢,那也是老兵了。”钱多点点头,“调到国民军前在哪里服役?”
“在临高警备营服役。”朱四对自己的这段履历很是骄傲:临高警备营虽然兵力有限,但是拱卫首都,保卫元老院的部队,里面的军官士兵都以“羽林军”自居。
“什么军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