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2126节
李生刚正在整顿队列,重新装弹,忽然咻的一声,一发铅子从他身旁擦过,他吃了一惊:敌人还有鸟铳手!
乡村的团练,有几门类似虎蹲炮之类的小铁炮,几杆私铸的单眼、三眼火铳都不算稀罕,在广东甚至可以说常见。但是“火绳枪”就相当少见了。官兵装备的鸟铳不论质量好坏,都是军器,民间极少拥有,至于葡萄牙人、日本人的火绳枪,更是罕见。
他想起情况通报里有官兵火器流散的消息,立刻叫来九班下士。
“你带一个班作预备队,注意侧翼有无敌人动向!必要时候自由开火,重点打击敌人的火器手!”说罢看了眼已经逼近的团丁们,大喊道,“手榴弹!投!”
二十枚手榴弹呲呲作响,冒着青烟砸进蜂拥的人堆,立刻就是一阵哭爹喊娘的惨叫声,没有经历过枪林弹雨,这些团丁根本不懂什么叫疏散队形,一炸一大片。顿时乱成一团。
“全体,冲!”
这回干脆不开枪了,直接带队冲杀过去,一个突刺就把冲在前边的一个团丁挑开喉咙,立刻就跟放了血的公鸡一样瘫软在地,鲜血狂飙。
李刚生受过接近一年的拼刺训练,他最为熟悉和擅长的战术动作,毫无疑问是突刺,按照拼刺条例,突刺是拚刺的主要手段,是训练的重点。突刺时,两臂向目标用力推枪(左手主要掌握方向),同时以右脚掌的蹬力,腰部的推力,使身体向前,随即左小腿带动大腿向前踢出一大步(踢出时,脚距离地面不要超过二拳),在左脚着地的同时刺中敌人,右脚自然地向前滑动。突刺时,一要“快”,二要“狠”。“快”,就是对准突刺点后迅速刺过去,不能引枪(即把枪后拉一下再刺),引枪就等于告诉敌人,我要刺你了,对方有了准备,当然你就刺不到了。“狠”,就是要三力(两臂的推力、腰部的推力和右脚的蹬力)合成一股力,狠狠地刺向敌人。
眼前的敌人一个个脚步虚浮,臂力不足,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对手持大刀的敌兵,他甚至连挡都懒得挡,看准敌兵的手臂或者胸膛就是一个跨步突刺,一招之下,全无敌手,杀得兴起的他带着士兵们,仅仅数分钟就洞穿了团丁们混乱不堪的阵型。
杨小东晃晃被手榴弹震得昏昏沉沉的头颅,拄着长枪站起身来,身边的“兄弟”连死带上,躺倒了一片,鲜血淋漓。眼前是所向披靡的敌将,已知今天势不可违,兵败如山倒的惨景却激起了他的一股凶悍戾气,他大吼一声,朝着右手边一个穿着蓝军装的身影直刺过去,一名伏波军士兵猝不及防,被他连人带枪直接钉在了地上,他拔出长枪,直奔李刚生而来。
李刚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悍勇的敌将,看服色他应该是敌人的某个重要头目,说不定是罪魁祸首,他端起刺刀面向敌将,做好了拼刺的预备动作。
预备用枪是拚刺的准备动作,这个动作做好了,就能防守严密、利于进攻,并从精神上给敌人以威胁。如果面对敌人,“哗”的一下把枪送出,一次就做好准备动作,并且怒目相对,就会使敌人不寒而栗。反之,就会助长敌人的气焰。所以,在“预备用枪”时,一定要做到动作正确有力,精神抖擞,气势雄壮。
一名团丁看着有机会,从后方一刀砍来,李刚生头也不回,一脚直接踹在偷袭敌兵的小腿上,敌兵”啊“地一声惨叫,李刚生刺刀一送一拔,这个敌兵登时了账,周围敌兵摄于他的威慑力,一时间竟无人敢于抵抗。
杨小东终于出手了,他把长枪左右一抖,红缨枪卷起碗大的枪花来,他以右脚掌的蹬力推动身体向前,同时左脚迅速向前一步。枪头陡然如同毒蛇一般,奔李刚生右边的肋骨而来。
“防右刺!”李刚生不由大喊出声,防右刺就是当敌人向我右方刺来时,我用力防开敌枪,并迅速反刺的动作。防右刺的动作要领是:当敌枪向我右方刺来时,左手向右前稍下迅速推枪(不超过两拳),同时右手向内前稍上猛带枪托,以两手的合力,用刺刀座附近猛击敌枪。这时的姿势应为:左臂稍弯,枪面向左上,枪口约与右大臂外侧成一线。防开后,取捷径迅速向敌反刺。
此时的李刚生临危不惧,用步枪刺刀座附近的枪身猛击枪身,两枪相交圪塔一声,清脆可闻,两人互看一眼,心想”好大的力气!“
杨小东掉转枪身,想用枪杆横扫过去,李刚生敏锐地抓住空隙一枪刺出,直取下三路,杨小东只得变招用枪杆抵挡,两人你来我往,数回合寸步不让,此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李刚生看看脚下的山路,想起之前学习拼刺时,老兵总结的经验:山地地形复杂,倾斜度大,不易站稳,不便机动。因此,在对刺中要抢占有利位置(抢上避下、抢左避右),两脚站稳,力争主动。
两人此时是斜坡平行站立,一念之下,李刚生开始向山路上方迈步,杨小东略一思索,已然明白了这么做的道理,他一挺长枪向李刚生刺来,等的就是现在!说时迟那时快,李刚生一个打压刺,将枪杆砸开,之后猛地像杨小东的右肋刺去,刺刀泛着寒光,发出呜的一响。
欺骗刺是对防守严密的敌人,可以用各种巧妙的方法去欺骗、引诱、迷惑他,使他暴露空隙,然后迅速突刺。动作要领为:进攻者将枪刺向敌右方虚刺(距敌左手前上方约一拳),趁敌防右时,立即转枪取捷径刺下。
杨小东上当了,此时刺刀距离他还只有一拳多的距离,他连忙横过枪杆格挡,然而,这一刺只是虚招,李刚生的刺刀中途一拐弯,让杨小东的长枪落了个空,然后,刺刀猛地向下一送,杨小东的小腿上,顿时被刺刀扎开,李刚生冷静地把刺刀左右一搅.
“啊!!!!!”剧痛让他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叫,杨小东再也握持不住,松开了手中长枪,坐倒在地,耳畔传来枪托的破空之声,砰的一声,立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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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四节 黄平的三亚日记
眼见这个真髡满脸带笑,似乎毫不在意的连说几个好字,梁存厚心里反倒不安起来。依他所想,外有十数警察,内有这真髡带来的账房,如此大阵仗,无非就要他梁家低头割肉更甚至是为了网罗罪名犁族破家。如今这哈哈一笑就算完了?
就在家仆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梁存厚反而更加忐忑起来。
1636年8月23日星期六阴
终于又回临高了,可惜这次不能回家看看。时间有些紧了。
心情不好。下午去财税局报道的时候遇见王暮清,走廊太窄避不过只好打招呼。她好像清减了许多,笑起来都看不到左脸上的小酒窝了。旁边站的是个少年,有说有笑的,大约是少首长吧?唉。人家只是觉得你打球不错而已,当初自己真是痴心妄想了。想这么多除了平添心思还有何用。可惜自己当初为了她把几个对自己有意思的女孩子都疏远了,如今都不太和自己联系了。
没有见到张局长,办公室的人说她去澄迈了。和曾卷商量了下,既然已经领到协查函也没必要非等领导,不如明天一早就动身去三亚。
局里的人又多了,多了很多妹子,听说都是财会速成班的毕业生――妹子们长得都好看,想起在芳草地念书那会的女同学,真是不能比了。
办公室都不够用了。我们到局里办事只能借会议室。
在局里查到的档案和王局长给的条子上一样:三亚做买卖所有税都是一年免税三年减半,真有魄力。史家莫不是是冲着这点去的?具体什么情况到了三亚再看吧。
晚上带着曾卷去了东门市,离机关招待所不远可以逛晚一点。这广府的人到了临高也成乡下人了哈哈哈。曾卷这小子巴掌太漏,出发的时候还说要把差旅补贴都存下来,结果这东门市没逛一半兜里就没钱了。本想去合作社酒楼请他搓一顿的,看了看水牌,太贵,算了。
晚上在招待所里想爹娘了,去了广州之后还没见过他们呢,也不知道身子骨怎么样了。写信回去,回信只有几句话,还都是之乎者也,说不出个名堂。大约又是请孙账房代笔的。
家里的事也烦心,老自打老爷和大爷就分了家,为了避奴仆税,就把家里的仆役遣散了不少。老爷、大爷虽然还体恤老家人,爹娘暂时还留着,但是眼见着大约也不会长久了。上回遇到黄吉就说:老爷的意思是家里就留三四个人做饭洗衣便是了,身边不留人伺候。想到这里就心烦,爹娘给老爷家当了一辈子差,要是没了差事,去做什么好呢?真是头疼。
1636年8月28日星期四晴
今天运气真不错,本来大波的船晚点,到三亚的时候都是下班时间了,以为什么也办不成。没想在局里居然遇到了老乡。这家伙毕业明明去的是文昌,怎么才一年就跑三亚来了,还混上了区局办公室负责人,真TM有本事。
有老乡在晚上吃住都没费心。他还算讲究,请客的饭店不小,饭菜酒水都不错,觉得应该不比临高合作社酒楼差。听这厮说,因为王主席回了临高,他们三亚已经从大区变特区了――直接矮了一头,归在海南大区下面了。真是瞎操心,在哪不是干活,大区特区的还能少发你工资不成。
要说这三亚还真是第一次来,小时候没听老人说过有这地方,大概又是首长们起的新城。都说首长们什么都喜欢大的,学校要大的,机器要大的,工厂要大的,连女人的屁股和胸也要大的,真是至理名言。就说港口前面的大灯塔,通体雪白,比博铺那个快要要高出一半了。还有栈桥也是,一溜排开五个,条条都赶得上博铺最宽的。码头上全是商船,上东洋下西洋的,港口商业区里全是各式各样的夷人,挤挤挨挨的,有很多“黄票”在做生意,居然有不少女夷人,黑的白的都有,长得都和鬼怪似的。听说首长们就喜欢这个,还专门买进夷人的婢女,真是搞不懂。
听老乡说,三亚在偏僻的地方有个专门的港口是供贩人的船停泊的,不过那里有围墙,外面还有铁丝网和壕沟,还有哨塔。平时别说进去,就是靠近都会被卫兵盘问。有时候还能听到开枪的声音。原觉得奇怪,贩运几个蛮夷女孩子用得着这么大阵仗么?后来同事说运来的不止有蛮夷女子,还有成百成千的南方土人――都是田独矿上去采矿的。老乡说那里的矿工活不过三年,所以每年都要来好几船的土人奴隶。
进了城更是不得了,这哪是路,上面并排跑七八辆马车也宽敞。害得跟曾卷横穿马路的时候还得一溜小跑才行。城里的房子也多,不说广州了,就是比之临高也要光鲜的多――至少临高没这么多的漂亮整齐的房子――特别是商业区里,沿街都是骑楼,走在下面不用晒,真是舒服。
好东西太多了,感觉比临高还多,各地和东洋西洋的土产,这里都有。到街上逛一圈,真是眼花缭乱,只恨自己挣钱太少。
就是这三亚财税局太寒惨了,还和那些部门挤在最早的公所里,公所门口挂着八九个牌子,要不是警察给指路,上哪找去。
吃饭的时候打听了下这边情况。原来那个减免政策是王主席在三亚时候提出的,难怪能有如此大的力度,也难怪这城里到处都是新商号起的楼连海外夷人都来凑热闹。倒是刘大府主政广州城快两年了,莫说减免连个具体优惠有没有,怎么和三亚比哦。不知道这第一商埠的帽子还能带多久。看来首长们也是讲究朝堂上有靠山才好办事。
1636年8月29日星期五阴
今天去了史家的天瑞园查账。上午对接的税管员是个女同志,年纪不大扎着辫子看上去挺利落的一个人。攀了下交情,原来是小我一届的师妹。是熟人就好说话了,先在局里做案头摸底。天瑞园居然是属于和元老院木器加工厂合营的特色企业,主打特产红白藤制品。不得了,不得了。
师妹是个心细的人,别看上班还没一年,辖区各家各户资料就已经滚瓜烂熟了。听她讲广州解放没多久这史家就从临高申请到合资许可,又作为三亚引进商户入驻,地皮几乎算白送的。用了首长们的大机器,东西又好又便宜,现在生意很是红火,每个月都有大船专门送货出去,说是现在元老院治下新产的藤制品里他家能占四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