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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2210节

“你莫欺我见识短,没见过太平车。”毕承一笑,“这太平车子,不过七尺来长,四五尺宽,似我等这般军汉,不过躺两个人便了,哪有挤六个人的道理?”

“哼,你不知道,卫生队唤此车名叫‘急救车’,逢伤员六人结伙一队,方可开动一次,使牛马拖了,送抵梧州。卫生员告诉于我,说广州城里运转病人,也是用太平车子,而且元老院的车儿不同于明国的木车,是有钢珠钢条、皮圈皮轮的,行路平稳,不畏颠簸。哪知这车子在广州时,奔走一趟也就是两个人而已,哪里会塞进去这许多人,叫人动弹不得!况广西道路难行,纵道是有元老院神技,还是将我颠得半死,路上又多雨,道路愈发泥泞难行。车子走走停停,竟走了几日。流血愈多,就我身边那个兄弟死于路途上,我连推开他尸身的气力也无。这车也不知运过多少物什,轮轼响如磨牙,连同兄弟们呻吟之声,终日不绝,吵得耳鸣不已,至今回想其声,尚觉齿痒难耐……”

室内众人都无话可接,他们运气好,受伤的时候野战医院正好抵达阳山,都没吃过长途转运的苦头,这种听起来就不想躺上去的畜力车没有体验过。

“这就算不坏了。俺眼见有些兄弟还是骑着缴获的马回来的。马都是从明军手里缴来得,个头小,耐劳苦,倒是不坏。只是伤员骑马都吃力,须得有人帮着牵马照应才行。部队从后方带来的担架员不够,部队便从此地征发了好些力工――别说里面多有油锅里的钱也敢捞的游手无赖,便是征发来得普通百姓亦都是穷极了的。心里只图钱物。若是护送队一只眼瞧不见,便要从伤员、死人身上偷盗财物,亦有趁着护送队疏忽便将伤员抛在路边劫了马逃走的。路途上还见到一个泼皮,因伤兵因上坡骑不稳马,便拿绳子捆了双腿,拖在马屁股后面一路拖着上坡,被俺们护送队的队长瞧见一刺刀捅杀了――人杀了是痛快了,当晚力工们便逃散了一半……”

“这些力工……不都是后方派来的?”毕承吃惊道。

“哪里有这等好事!后方诚是送来些,但人数太少,不足以成事,若不是唤这些杀才来出力,不知还要有多少伤员要积在前面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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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六节 往事不堪回首

“二爷!”黄平脱口而出。

“呜呜呜……”显然地上那个被人按着啃土的汉子也认出了他,拼命回应着。可惜嘴被堵住了憋得满脸通红青筋突起。

黄平喊完就后悔了,满屋子的人都看向自己,姚玉兰一贯冷着的脸上居然也有了些许玩味的笑容,那个政保局的杨草更是挑着嘴角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政保局他是听说过的,有传言说他们得首长们的鬼神之力,专事侦缉要犯反贼,便是你密室二人“四知”对谈,亦会被政保局得到消息。传闻被拘了去便是“穿着衣服进去盖着白布出来”。现在这杨草看上去的面色不善,万一怀疑自己有什么不得见人的勾当,一声“拿下”他就今晚就得在政治保卫局的牢房里过夜了!这可如何是好?!

“报告队长:本人黄平,籍贯海南大区临高县黄家寨,原为黄家仆役,1631年入芳草地学习,后转财税职校。1635年毕业后于广州特别市财税局参加工作至今,现任广州财税局经济重案调查处调查员。”黄平脑子一抽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来了个立正,中气十足的把自己简历背了一遍。

其实他从黄家寨出来学习工作也不过只四五年光景,可总是觉得那个呆了十几年的寨子离自己越来越远,每次路过寨子的时候也发现它越来越不像记忆中的样子。开始的时候他盼着每周的假期,回去后只要和二少爷讲讲学校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的,都会换来几块好吃的点心和几句夸奖。

再后来事情慢慢变了样子,书上简单的道理在二少爷那里无论如何也讲不通,有时习惯了学校里讲话的方式一个没留神还要换来一顿斥责,被斥为“无礼”“无行”。二爷对自己管的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细,每次回去,少不得要听他愈来愈冗长的“训诫”。

黄平自然知道二爷的心,他是怕自个“中了澳洲人的毒”――当初第一次去芳草地的时候,二爷就是这么谆谆教诲他的。弄得他刚去学校的时候紧张了好几个月,总觉得“髡贼要害人”,事事防备,被人当作“怪人”边缘化了一学期。

渐渐地他发觉芳草地并不是二爷说得那样,不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是很好的人。虽然学业繁重,让他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但是这里人和人之间却是少有的纯净。他渐渐融合到集体中,愈发感受到澳洲学校的魅力。特别是他打上了橄榄球之后,在校内名声鹊起,成了芳草地的“名人”……

他越来越不想回去,宁愿不见父母也不想回去。入学一年多的时候,二爷突然说他不给学费了,要自己退学回寨子继续当他的贴身小厮。黄平纵有千般不愿意但作为自费生的他也只能含泪回家,与粮户家女儿的小暧昧也就此画上句号。哪知回家后,父亲黄守财却起了供他继续读书的心思。

自黄家寨寨主黄守统加入临高县咨议局开始,黄家便主动撤丁壮砸围墙,黄守统本人更是对县里的会议有会必到,对元老院的指示认真落实甚是积极。在清理田亩时也以身作则带头据实填报毫无隐瞒,得到了不少元老的好评。作为黄守统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黄守财自然也有样学样,只是他家地太少干脆在天地会重新规划黄家寨土地搞置换的时候直接都交给天地会了,而他则靠着自己原来替黄守统看管过几匹马的“资历”被天地会推荐给了尼克,做了马场职工。黄守财家的境地倒比过去好了不少。

黄守财夫妻二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但心思却不傻。早前看出这黄守统三个儿子里虽然老大管着家业,老三舞枪弄棒带乡勇,都是威风八面。但只有老二有个秀才在身上,所以腆着老脸花了好容易攒下的一点银子硬是把儿子弄到了黄禀坤身边当了贴身小厮。为的就是以后儿子能有个好的出息,做管事的下人也比做土里刨食的泥腿子强。

后来髡贼上岸,两口子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何短短几年之内黄老爷口里的髡贼就变成了短毛又变成了澳洲人最后变成了元老院,但是澳洲人到来之后的变化他们却看得清楚,听说儿子上学学的是他们的本事,老两口更是得意,心想着以后儿子出息可不止做长随了。如今儿子被迫退学让黄守财心凉了半截。他在马场每日都可以听人念报纸,也跟着学了几个字,知道这元老院气度绝非割地而王,尤其是当澄迈大捷和火烧广州五羊驿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和其他人一样起了从龙之心。可惜自己年纪大了虽说如今也是给澳洲老爷当差,毕竟没什么前途可言了。唯有靠儿子。他登时咬了咬牙,告诉黄平家里就是当了裤子也要供他读书。

以黄平家的经济能力来说,全家不穿裤子也供不起他读书。最后还是黄守财去求告了尼克,在他的斡旋下,德隆放了成立以来第一笔针对土著个人的小额贷款:“芳草地助学贷款”,贷款期限最高为五年,每年一贷,款项由德隆直接支付给校方,年息10%不计复利,以黄平的监护人黄守财为借款人,并以黄守财的马场工资和黄家寨里的房屋为抵押,担保人尼克。

这钱一借,顿时轰动登陆黄家寨。借钱读书古已有之:不过多是本家本宗的义塾义田资助,要不就是乡里的缙绅施助,还没听说有人借“印子钱”读书的。这临高向来文气不胜,自唐建县以来进士不过刘大霖一位,举人也才寥寥数人,加之穷乡僻壤民众贫苦,民间借贷利息极重,若是荒灾年景借钱活命复耕也还说的过去,借款子读书那真是赔本买卖。更何况如今澳洲人治下的太平年景,无论是种地还是做工都能沾得上他们的好处,混个吃喝不愁很是轻松,哪怕借钱也该是去天地会借买鸡仔猪仔的钱。

黄平就在这汹汹议论中又回去上学了,他放弃了喜爱的橄榄球,开始学着那些班里优秀同学的样子给自己加课,但他学习潜力一般加之父亲为他上学背负债务的压力让他成绩始终没有起色。在临近毕业的时候听说职校可以可以享受各个部门给的补助,黄平毫不犹豫的服从安排了去职校。他们一家省吃俭用,加上黄平到了职校以后花销少了一大半,直到今年初才勉勉强强把贷款还完。

他们一家早已搬离黄家寨在马场落户,自己侍候了五六年的二少爷在记忆里也随着时间逐渐模糊,最近两年甚至都没再想起。对于黄平而言,过往在黄家寨的那些日子与其说是经历更像是一场梦,现在的自己和自己的家庭已与过去截然不同了。当初教自己读书认字和入学时的感激早已在背负贷款压力彻夜苦读的日子里消磨殆尽。首长们的教导、书上的知识也让他知道了甘为他人小厮还引以为傲是多么的可笑。

但今天相见居然在这种场面下,还是让黄平大吃一惊。

“知道了黄调查员。对于你,元老院是了解的,也是信任的。不用紧张。”杨草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黄平也稳住心神看了看旁边的队长姚玉兰,见她笑得更开了。心想应该是没大事,长长舒一口气,“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

“不过这案子你不宜再参加了,你先出去吧。”杨草说道,“你在外面等候就是。”

地上汉子呜呜的声音小了下去,他觉得自己看错了,那个喊着“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的壮实年轻人怎么会是当年自己身边贴身的小厮呢?一定不是,一定不是……

然而黄平的相貌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从他为自己当小厮开始,迄今已经有十年了。他不是黄平又是谁!黄禀坤心叹着,犹记得当初黄守财背后那个怯怯的小男孩,在他父亲的催促下轻声叫了一声自己“二爷”。

黄平伶俐讨喜,自己闲暇之余也乐得教他读书识字,那些年他们主仆二人相处甚是融洽。黄平也成了他的一条“小尾巴”,是家中他最为亲信的奴仆。也正因如此,黄禀坤才在父亲黄守统面前力陈利弊,送黄平入芳草地读书以“师髡长技以制髡”。怎知短短一年光景就变了模样!想我主仆数年恩情竟抵不过髡贼几句蛊惑人心之语!后来更是干脆辞去了差事,一心一意的去念髡书。

他又想起受梁公子所托联络义士却四处碰壁,不由悲从心起,放眼两广,除这一室之内,还有何人记得忠义廉耻!

“好了”黄禀坤正愤愤间,看到一只皮靴踩在自己眼前,“大家不要耽误时间。我们该去看看能从他们嘴里掏出点什么了。练警官,姚队长,你们准备去几个人配合我们?”

“警察局两人。”

“财税局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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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节 气话讲气话听

说到这,老张又叹了口气:“饶是如此,有骡马也比自己走回来安心。不少兄弟在山上负伤,连牛车、骡马也未见,拿步枪长矛为杖,相互搀扶着走回来的!不走运的,路上遇到小股土匪,连性命也保不住!俺也下地走了几日呢,如是躺了几日牛车,实在是不堪忍受,所幸虽然体有伤损,手脚总还皆全,便自己下车来走。路上无处歇息,只得和衣而眠,卧在老百姓家的当院里,铺些稻草胡乱睡些个。”

“阿张哥便是如此走到了梧州?”毕承有些不信,虽然牛车的速度已经很慢,但也并非一个伤兵步行的速度赶得上的。在准治安区,掉队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就不说土匪了,当地的瑶俍之类的少数民族对他们的敌意也并不低,落单的伤员几乎没有只身安返营地的可能。

老张却很坦然地点点头:“掐指算来,俺躺了两日牛车,勉强捱到了望的见城墙的去处,适逢一列伤兵,正捱着疼痛行军,便下车同他们一并赶路。倘若不凭杖,叫俺们走两步也难,总算护送队人人都有长矛,便拿长矛予我当个拐棍,这次缓缓行路。只咫尺之遥,竟又走了一日。此间百姓,可从未听闻过什么‘两管五改’,凡我军过处,必有卫生员四处做‘消杀灭’。虽不可谓不尽心。然而伤员走得缓慢,几里路就要走上半天,不能按时到得宿营地。只能沿途借宿,有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能有个破庙遮雨就算不错了。纵有几个卫生员,亦已累得东倒西,哪里还顾得上消毒灭虫!因而每晚都是蚊蚤孳生,叮咬得人人安宁不得。俺来此地时,好赖小命犹在,问起一并上车的几位兄弟,却知送来时还能喘气的,不过只剩两员了。这四五日间,除了俺一人步走而来,另一人途中改乘货船,其他四人竟未能有一刻下车,直搞得这太平车秽臭不堪,铺得稻草都叫屎尿脓汁浸得满透……至于乘船那位兄弟,亦未得免,行船虽快,却也颠簸不轻,更不意舱中竟还有老鼠,送来没几时便高烧不退,悄没声地死了……”

毕承也叹口气:“同志们负伤时之所在距离此地甚远,又无就近的卫生所可去……”

“故此说,还须速速将这些顽匪俱各剿清灭净了,方是正经!”老张呷了口热水说道,“待得来日元老院恩泽广布,处处皆是通途、处处皆有医院,也免得我等再遭此灾殃了。只可怜这些早早躺进了骨灰盒的兄弟……”

出于卫生考虑,没有能力把牺牲将士尸体完好后送的联勤系统采纳了卫生部门的建议,阵亡烈士大多就地安葬,送到医院后不治身亡的,则火化后统一送到翠岗。

“活着比什么都强。”老张感慨地说,“忍耐几日,就能回家了。”

毕承对回家倒是并没有多么大的兴趣,他是个光棍汉,父母亲人一个都没有了。能勉强称之为“家”的,是工厂集体宿舍里的一张床铺而已――自打他当了兵,这床铺大约也早就分配了其他人。如今想来竟是无家可归!

“发慰问品了!”有人欢呼了一声,帐篷里的气氛热烈起来。只要不是陷在昏迷中,伤员们每周都能分得到些慰问品。有时候是一支雪茄或是五支装的香烟,有时候是干点心,有时候是后方组织学生们和女工制作的小物件:内衣、袜子、手帕……

护士拿着一个小筐子沿着病床依次分发,帐篷里只要还能动弹的,个个都凑上去,想瞧瞧这回又有什么新的慰劳品来了。

毕承也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接,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能随便起身,继而又想到一点:能起身也没用,自己的手已经不是正常的手了。

似乎直到这时,他才刚刚明白过来,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已经是个残疾人了,不但不能上战场了,而且今后的日子都会和原来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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