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646节
“‘恢复中华’这个字号比得过‘反清复明’吗?要知道大明在这个时空还是很有影响力的!看看有多少人都是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就知道了――连李、张二人的残部都打起了大明的旗号!”
“这个不成问题。大明不管是亡于满清还是李闯,临高的官方宣传应该是‘明失其德,有德者可取而代之’。再用天命论和五德循环论一搞。大致也就能搞定了。元末的时候各路人马还抬大宋的名号出来呢。”
“……到时候我们已经借着满清的手清理了一切潜在的反对力量,我们的到来对苦难深重的民众来说意味着拯救。不用脏自己的手就消除了社会改革的阻力,还收取了民心,岂不是一举多得?”
但是砸烂重建论者们本身也存在分歧,分歧的重点是谁来当大锤,有人支持满清,也有人认为与其让野蛮人来干这事不如让李自成来干,反正就破坏的程度来看双方是半斤八两。这个问题扯到最后往往就闹出“民族大义”的问题来了。于是砸烂派的首脑人物李海平就得到了一顶“汉奸”的帽子。
李海平的某些言论,诸如“让鞑子帮咱们把读书人全部杀光,这样就不用我们杀了”、“摧毁旧体制旧社会就是要靠无差别杀人”之类的话让他成了皇汉和普世们的共同敌人,要不是有海军同仁及时抢救,在昌化堡担任指挥官的经历让他锻炼的体魄健壮,他在元老院门口就差点被人狠揍一顿。从此以后李海平每次回到临高都要带着甩棍。
两派在会议上论战数小时之久,由于两派在元老院的常设委会中都有足够的代表。最终也没有哪一派能够获得决定性的多数。
由于在常委会上谁也不能说服谁,最终元老院通过了一个各方面大致可以接受的对外指导政策:“维持大陆均衡下的光荣孤立”。
这个政策的核心是“机会均等”、“不干涉”和“孤立”。其具体措施是:穿越集团将使用一切手段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侵害;使用一切手段在必要的时候扩大穿越集团的控制区;不放弃从双方获取好处的机会:与双方同时发展贸易关系,开发沿海贸易航线,刺激大宗货物流转;大规模的输出临高商品,输入原料和人口。暂时不干涉双方的战争进程,不采取会严重影响双方力量均衡的行动。
在这个指导政策里唯一要被消灭的势力是以郑芝龙为代表的海上群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不建立对中国沿海的制海权,企划院、商业部和海军计划的大规模沿海贸易就无从谈起。
由企划院提出的看似和稀泥的方案其实体现了执委会的官僚们的思路――“均衡”。
现阶段穿越众的战略是尽可能快速的爬科技树,积蓄力量。在这个总体目标下,穿越集团即要有效的治理海南全境,还要向越南、台湾等沿海要点扩张,在中国沿海确立制海权。以穿越集团的力量来说是无法在多个战略方向展开,大陆政策就只能以均衡为主。让大明和满清谁也奈何不了谁,互相攻伐牵制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如果过度的帮助了大明。大明在辽东的局势一旦稳定,不可避免的就要来对付割据琼州的穿越众;相反,如果满清实力变得过强,造成其提前入关,而李自成、张献忠的力量还没发展起来,满清直接一家坐大,提前控制了大陆建立起政权来,穿越集团未来对大陆攻略就会造成很大的妨碍。
文德嗣在执委会的一次工作会议上明确表示,不管是扶清还是助明,都是不可取的。而助明尤其不可取。
“大明不乱是不行的。不乱不足以让名正言顺的进入大陆。和另一个时空的大明搞民族认同,啧啧。搞认同我是赞成的,但是得别人认同我们,而不是相反!有些同志的脑子都乱了,千万别搞到最后穿越军变成大明的藩篱了――因为‘民族仇恨’把大明周边的各路人马都打了,然后留下一个自以为是的大明,完全无法入口――难道大家打算自己动手打进大明去搞近代化?那些被我们强大的武力所保护的大明儒生、地主和旧官僚们难道会对我们感恩戴德乖乖得听话?人家满人只剃明人一半头发,你们却要把人家连根拔净,谁更遭恨啊?”
马千瞩少见的在这个问题上支持文主席的观点:“对旧体制清算不彻底会给我们留下无穷的后患。特别是旧意识形态的清算一定要彻底。”
“但是乱要乱得有章法。象李海平这样公然支持满清打大明,等于是脱了裤子直接上去干了。同志们,有时候还是要注意形象,这样搞得太难看了以后我们还怎么教育下一代?”
“现在就卷入大陆事务是危险的,”邬德说,“在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之前,我反对以任何形式卷入大陆事务――贸易除外。我们的出路在南方!”
邬德鼓吹的是“南进论”。提议穿越集团不必急于加入大陆逐鹿的行列,而是控制外围,和各方势力做买卖,获得最大的利益。穿越集团开发的重点应该转向东南亚地区。建立殖民地来开发当地丰富的自然资源。
“我们在人力上的资源有限,投放到大陆上,哪怕只是管理控制一个广东,就会牵扯到我们大量的精力。要控制广大的地域和人口是力不从心的。与其现在就投入逐鹿中原的大漩涡中去不如去地广人稀资源丰富的东南亚。”邬德接着很隐晦的说道,“而且我们在东南亚地区的行动有足够的自由裁量权。”
南进论和“大陆均衡政策”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在大陆保持彼此混战的均衡模式,临高乘这个空挡将主要力量投放到东南亚远至印度的贸易线上。这条线上可以提供除人口以外的其他大多数工业化资源。通过贸易中获取到的白银和粮食两项资源换取大陆上的人口。一方面提高自己的人力资源水平。一方面大量白银的入超造成通货膨胀,给明王朝多压一根稻草。
“同时我们吸纳大量流民的做法会大大减轻明王朝的内乱程度。原本遍地起火的农民军大概就不会一下扩展到十万十几万了。”邬德说,“相形之下又拿掉了几根稻草。大致损益相当。”
从大陆上获得的人口,即能满足临高对劳动力和士兵的需求,而且可以利用组织向东南亚的殖民,建立起殖民地。殖民地不仅是临高政权在东南亚的堡垒,更是吸取东南亚资源的血管。有了殖民地,临高政权就能在主要的资源地拥有强大的控制力而无需仰仗当地土王的鼻息。
基于这一指导战略和对其来意的判断,执委会下达的柳工作指导意见是要尽量的展示临高强大的军事和工业能力。把自己打扮成一颗满刺的硬果子,打消官府或者郑芝龙窥觊的野心,同时尽可能的拉拢李洛由,设法使之成为穿越集团的商业伙伴。
至于夸克这个英国人,商业部认为可以通过他和印度的英国人建立贸易关系,现在他们通过李华梅已经打通了葡萄牙人占据的果阿贸易,有夸克就可以打通对苏拉特的贸易路线。
苏拉特目前还不能提供什么穿越众迫切需要的产品,建立这条贸易路线首先是防止李华梅在对印上的垄断,其次不论苏拉特还是果阿都是亚洲通向欧洲的贸易中转站,具有一定的窗口价值。
“英国人还有其他用处。”邬德说,“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对财富的渴望远远超过了热爱金子的西班牙人,在不择手段寡廉鲜耻方面更是胜过了所有欧洲人。这点是我们可以充分运用的。许多脏活可以让他们去干。”
第二十二节 英国人的用处
第二十二节 英国人的用处
说到这里,执委会诸人有点明白了。
“什么脏活?”展无涯问。
“英国人的老本行吧。”马甲说,“我是不赞成的,费效比不高。”
“贩毒?我们要他们去贩卖鸦片吗?这东西印度多得是,作药用的话李华梅渠道运来的那点货就够用了!”马千瞩表示反对,“阿德你也要搞贩毒流?这是双刃剑,砍别人又砍自己。”
“不是贩毒,是贩奴。英国人这会干得正欢的事情。”邬德说。
“要引进黑叔叔?”展无涯大摇头,“我可不想以后中华大地上闹出一个阿非利加族来。黑叔叔的种族特点太明显了!几代人之后都很难被归化。非要用奴隶我宁可要日本和高丽的,起码以后他们会很容易被同化掉。”
“谁说要黑叔叔了。”邬德说,“是东南亚的土人。”
“不好,不好。”马甲反对,“东南亚土人的吃苦耐劳水平和体力都不好。再说大陆上的流民有得是,为什么不多花点力气招募反而千里迢迢去用什么东南亚土人?”
“用在田独和石碌不就行了,以后还要台湾。”邬德含蓄的说,“再说吃苦耐劳这种东西又不是先天基因,完全是后天的因素。拉到矿场上去之后我倒想看看谁还能不吃苦耐劳。”
“捕捉奴隶和贩运成本很大!价格不会低的。我们有支付能力吗?”
邬德说:“捕捉和贩运是英国人的事情,我们不管。至于支付,用糖和茶来支付。其实用白银也可以,不过我们存量不多。”
“我们要奴隶干什么?”马甲存疑,“论及劳动效率,奴隶远不如自由工人好用。而且死亡率太高之后还是要不断买入,持续性的花费不见得劳工少。”
“作为消耗品使用的时候,奴隶显然比劳工好用。”邬德说,“三亚发过来的报告诸位看了没有?”
马甲说:“事件已经解决了。胡萝卜加大棒,全部搞定――顺便说下我不大赞成抽杀令,长远看来是不合适的,等开发土建完成之后我提议在三亚设置一个正式的法庭,而不是王洛宾口含天宪,说杀谁就杀谁。土著的基本权力还是要保证的嘛。另外政保总局给我们的报告也说:目前劳工中的情绪状态是蓝色。引进奴隶没有必要。”
“这次骚动只是一个开始。”邬德说,“田独开发还没有进入到采矿的阶段,到时候死亡率会重新上升。重体力劳动、亚热带气候、山林,这三者加在一起,死掉的人只会比疟疾爆发的时候更多。这种环境下搞采矿开发就是用人命去填。”
“人力损耗只要控制在一定范畴内还是可以接受的。”马千瞩翻了了下自己的笔记本,“我记得你提交过一个人员损耗和补充方案的。”
“对,但是人是有脾气的,不是电脑游戏里的一个数字。”邬德说,“镇压可以,但是你们想过没有?一个劳工从招募到能投入使用,我们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物力?这些人完全可以培训为产业工人或者充当士兵――把他们消耗在挖矿这样的低技术的体力劳动中太不值得了!不如用奴隶来得好。”
邬德阐述他的思路,已经在三亚的劳工将逐步进行培训,一部分成为矿场的技术工人和管理人员,一部分逐渐充实到三亚的工农业企业中去。把最艰苦最危险的采矿交给南洋奴隶来干。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是把劳工牢牢的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劳工队就成为我们在三亚的统治基础,而不是潜在的维稳群体。诸位,当初编制三亚开发计划的时候,是准备把劳工编成民兵作为三亚基地的军事补充力量,要是劳工再爆发几次骚乱,王洛宾恐怕没胆子让他们当民兵,反而要临高派出更多的部队去维持统治了。第二是避免不断的向三亚输送人口消耗的精力。让英国人直接把奴隶运到三亚去,我们只要向三亚运输足够的糖和其他贸易品就好。由奴隶贸易开始,再逐渐向其他贸易延伸。起到了吸引外国人来贸易的目的。”
这番理论让执委会诸公动了心。不过马甲还是不以为然,他在内心深处是反对任何形式的奴隶制度的――他觉得这是在开倒车。
“我觉得意义不大,奴隶多了维稳压力也不会小……”
“如果是对劳工维稳要付出的精力大得多。我说过了:培养一个劳工的成本远高于买入一个奴隶,当消耗品太可惜;其次,劳工是受过军训的,组织性纪律性比奴隶强得多,要压住他们就要动用军队;最后,劳工和军队的士兵是同胞,语言相通,说不定还是老乡――心理上的因素要考虑到。奴隶是南洋土人,一旦出动军队下起手不会有半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