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766节
这个人选非常要紧,因为接下来他准备让此人来当驻澄迈的办事处主任――实际也就是未来的县长。
组织处给了他一份有志于服务地方行政的元老的名单和简历。刘牧州选了一个叫费祀的人。很快他的档案就到了民政委员会的办公室里。刘牧州给费祀打了个电话,让他准备下行李即刻报到。
随后他又打电话到芳草地,要胡清白看看行政班里有没有合适的土著学员可以作为工作队的成员派遣。正在忙活间,忽然杜雯来了。
“杜主任,你怎么有空来了?”刘牧州赶紧起身招呼。不用说这位社会工作办公室主任又要来面授机宜了。刘牧州很不喜欢她来插手,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轮到下乡建立基层政权的经验和对农村社会的调研,没有人比她更高明了。
“有点事情,”杜雯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澄迈那边是新区,我本来想亲自去走走看看,不过临高的事情也很多……”
“是,是,现在临高正在全面建立村级政权,您的事务很繁忙,这里的工作也离不开你。”刘牧州赶紧说道。
从级别上来说,杜雯是刘牧州的部下,但是刘牧州知道论及在穿越集团中的当领导的资历,杜雯远在他之上,特别她还是社会工作的主要负责人,业绩斐然――光一个临高剿匪期间在十三村地区的社会工作就足以自傲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刘牧州很怕她来插手,因为她一旦对政策实施指手画脚,自己是很难拒绝的――人要理论有理论,要实践有实践。
杜雯用一种“你在想什么我清清楚楚”的眼光扫了他一眼,往椅背上一靠:“我们社会工作部原本也是应该去澄迈作深入的社会调研工作得。现在我没法去,就***个人吧。”
“你要***谁呢?”刘牧州回忆了下社会工作办公室里的人员,原本只有杜雯和董薇薇两个,后来有过一个午木,但是又被调走了,现在应该还是一个只有主任、副主任的部门。
“刘月菲。”杜雯说,“这个人刚调到我们部门不久,很积极。”她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不自然,“太积极了。干脆让他去外调好了。”
“是女生?到这样的准治安区工作恐怕不是很方便……”
“是个男人。”杜雯的言辞中很不屑,“你怎么安排他都可以――他的积极性很高,你可以先安排在澄迈,以后再安排到琼山……最好把整个海南岛都调研一遍。”
“好,社会调研也是很要紧的工作。既然他对这个很热衷是再好不过。”
杜雯无所谓的点点头,刘牧州感觉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她又说:“另外,我想就现阶段社会工作提几个意见。”
“洗耳恭听。”
“妇女工作。”杜雯着重说了这四个字,然后她很满意的看到刘牧州没有下意识的皱眉,“我们对本地的妇女动员的不够,宣传的不够。”
刘牧州的确是洗耳恭听。杜雯说得话不能算错,刘牧州知道海南的妇女其实很能干,吃苦耐劳方面甚至胜于男子。但是大家对妇女工作这块一贯认为是杜雯的恶趣味,所以基本上是不予理会。
“所以我建议,在这次派遣的工作队班子里一定要结合土著的妇女干部一起去。把海南的妇女工作也发动起来――还有青少年工作。也是空白,我看儿童团之类的组织我们也应该组织起来。”
“青少年工作得执委会统一安排吧,我们自己不能先搞一套。而且一般都该教育部门负责才对。”刘牧州说。他想这个不比妇女工作,青少年组织的地位非常重要,现在执委会还没有具体的安排,民政委员会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好吧。这个再说。”杜雯随后***了一个妇女干部,“盐场村的谭小芹是我们最早的妇女干部。马袅农讲所毕业的。她在盐场村干得不错,不过那里宗族力量太强,我觉得把她留在那里用处不大,还是应该把她调出来送到更广阔的天地去磨练!”她说着激动的一挥手。
“我是没有什么意见。”刘牧州想本来也无所谓,多一个女干部也不错,“不过人愿意吗?没结婚的单身少女在外面和男人一起工作,她愿意家属怕也不乐意吧?这可是封建社会!”
“移风易俗不是我们的使命吗?难道我们要一直迁就愚昧落后的社会思潮而不去努力改变?!”
“是,是,”刘牧州无言以对,心想费祀这下有很多事情要做了,“慎重起见,我觉得最好有二名女干部结伴去工作较好。”
第一百零二节 胜利游行
第一百零二节 胜利游行
博铺的街道上非常热闹――这里自从建立了港口,设立了博铺公社,来这里的渔民、商船和小商人渐渐增多,慢慢得就成了市面。兵工厂、造船厂和化工厂这些近代工业企业的陆续建成又在这里聚拢了大量的工人和他们的家属。商业部就按照东门市的旧例,在博铺港如法炮制了一处市镇作为商业服务区。博铺镇的规模远不如成熟的东门市,它除了发展商业为博铺公社不断增加的常住人口服务之外在功能上则突出为水手、渔民服务,类似港口小镇的一类。
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渔行、货栈、客栈、酒铺、渔具店……一家连着一家。虽然大多开着门,街上人也多,各家字号的生意却显得很一般,有些字号干脆连门板都没下。
然而店铺里的老板、伙计,却一个个喜孜孜的在自家的门前奔忙,搭梯子的,拉绳子的,端着浆糊的,有人还在大呼小叫的要人拿东西过来。
博铺公社的文宣干事正在下面带着民兵和小学生们满街贴标语,粘告示,忙得不亦乐乎。有人挑着担子,把一筐一筐的的折叠纸灯笼运来,分发给大家,有人挂在自家的门口,也有人爬上梯子把灯笼挂在各处刚刚拉好的绳子上。
一条横幅已经在街心中央拉了起来,红色的丝绸上已经用线缝上了一个个红纸斗方,上面浓墨大楷的写着字。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个年轻的姑娘正一个人站在街边观望着。她穿着一身“干部”服,蓝色的对襟紧身裤褂,小小的翻领。挎着一个绿色的粗布文件包。她的脸庞和当地的劳动女子一样是黝黑的,但是有一双乌黑灵活的眼睛。
姑娘的头发按照给澳洲人当差的女人常见的样式,没有梳发髻,只是留成了两条发辫。看上去干净利落,似乎为了表现她还是一个喜欢美丽的女子,辫梢上扎着红色的发带。
这身打扮,还有她胸前佩戴的一张白色墨字的小布票,都说明了她的身份:是一个为澳洲人服务的女官儿、女书吏,或者按照新话,叫“女干部”。
这种打扮的女人,最近一年愈来愈多了,渐渐的成了临高的一景。很多人外地来得人,一到临高就要看看这大明其他地方没有的西洋镜。
海风吹起她的两条乌黑的辫子和衣襟,吹着她晒得黝黑的脸庞。她皱起漆黑细直的眉毛向前望着,好像有满腹心事。她是盐场村妇女小组的组长谭小芹,是杜雯亲自抓得马袅农讲所的第一期学员,原本杜雯对这个村长的女儿寄予厚望,但是她很快发现,在这个谭家占据着主导地位的村子里,谭小芹干什么都很容易,因为只需要她父亲发一句话就是了。当然,这也意味着无论什么政策都得她爹同意了才能实施下去。
村长谭桂琼对澳洲人的什么政策都拥护,包括发动妇女在内――海南妇女本身就是主要劳动力,但是对其他一些诸如妇女扫盲之类的事情就不感兴趣了。杜雯在失望之余,正好执委会要设立马袅公社。马千瞩对盐场村的状况不满意,认为当地宗族势力太强。杜雯便提议乘着这个机会把原来盐场村中的谭姓青壮年干部全部抽出来分散开。于是谭小芹就落到她的手里了。
谭小芹才在博铺公社里的举办的“第一期妇女干事培训班”结业出来,这是杜雯亲自搞得一个培训班,集中培训了全临高的妇女积极分子和组长之之类的女子三十多人,准备派遣出去打入新区工作。
她已经接到了派令,要她准备去澄迈县任驻澄迈县办事处妇女主任。正要回公社的招待所去。她沿着街道走着禁不住千头万绪心乱如麻:自己不到二十岁的黄花闺女,不在家待着还要到临县去当“官”。长这么大她不要说离开临高,连盐场村之外的地方都没去过几次。她的父亲谭桂琼原本很不赞成女儿出自家的村子去当什么外村的“妇女主任”,在村里,一切好说,一个女孩子孤身到了外村,这不成了无法无天了?
但是事情由不得他爹了。谭小芹的堂兄谭成晴看得明白:澳洲首长们对盐场村的态度大不如以前了,不但对村政控制愈来愈紧,而且对谭家在盐场村的作用也开始限制,这次更是一口气抽走村里几乎所有的谭姓干部。除了谭桂琼继续留任村长之外几乎是一锅端。
他悄悄的和自己的父亲还有伯父谈过:要他们千万不要违拗澳洲首长的意思――人现在已经抖了起来,连官府都制不住了。谭家只有跟着一个劲的干才能保住自家,光宗门第。
这一次官军在澄迈惨败,谭桂琼对谭小芹的任命立刻有了180度的大转弯。官军的惨败的消息离战场最近的马袅盐场村知道的最早,也最为形象直接:盐场村出得民兵和民伕很多,他们运送伤员和战利品回来之后把战场上的情况添油加醋大肆渲染了一番,说得伏波军差不多就是神灵附体刀枪不入了。大伙都觉得搞不好澳洲首长用不了几年就能上京城里开新朝了,文主席说不定就是新皇上。盐场村“从龙”最早,不用说个个都开国元勋。
谭桂琼现在对女儿要去外县当干事的事情不但不再反对,而且还得意洋洋――这可是一个县的妇女干事,全县的女子都归自己女儿管,不但威风,而且这就是明明白白的“出仕”了。是真真切切的“从龙之臣”了。除此之外,他还存着另外一个想头,希望谭小芹能在澄迈被某个“首长”看上,当个正室夫人――至不济,做个侧室也行。这样谭家在新朝的功名利禄就全有了保证。
谭小芹被父亲这样的朝三暮四的态度弄得无从适从,即将要到陌生的地方去做事又让她很是不安。她还从来没有和陌生的男人共事过,更不用说是一群陌生男人了。
正怀着这样不安的情绪,她来到了大街上,街上正在忙着为晚上的“祝捷大会”布置街道。一群群穿着制服的芳草地的学生们正在布告边为百姓念着布告上的内容。这布告的内容是丁丁起草的,分为文白两部分。很多人仔细的听着,不时还发出笑声和惊讶的声音。每读完一次就会响轰然的“好!”字,接着又有人再央求学生们再读一遍。
官军要来讨伐的消息很早百姓们就知道。自从官军渡海到了琼山,来临高的船只和商人几乎断绝,不少商铺字号简直难以为继。只是靠着澳洲人的接济和优待政策勉强维持营业――澳洲人信心十足的要他们“坚持几个月,形势就会大改观”。有些人害怕澳洲人打了败仗会被牵连,连夜悄悄的带着细软跑了,但是也有人留下来了――特别是那些自从澳洲人来了之后来到临高,一点一滴的积累起财富的小商人们,他们打心眼里希望澳洲人能站住脚,也相信他们能站住脚。很多人还参加了动员备战的工作。现在官军已经被击败,不但被击败还是打了一个大败仗溃不成军的逃走,这让他们的信心更加充足,对未来也有更大的期望。
谭小芹正看着街上的热闹劲,忽然看到了杨草,这个女人是她在妇女干部培训班上的同学。她不是很喜欢杨草,觉得这个女人心机很深,虽然平时很大家打成一片。谭小芹总觉得她另有文章。但是这会对方却主动和她打起招呼来了。
“接到派令了没有?”杨草笑嘻嘻的问道。
“接到了,我去澄迈,当――”她想了想才想起自己的官名,“妇女主任。”
“我也是去澄迈呢。”她说着挥了下手中的纸片,“我是副妇女主任。正好我们一齐搭伴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