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925节
更衣室里是有安装在墙上的大幅穿衣镜,足够照见全身,郭芙的这面镜子虽然小,却是“出口品”,外框是精工细作的玳瑁制作的,清晰度也比墙上的大镜子好许多。当然,河马买这面镜子是“出厂价”,比广州廉价了无数倍。
这是河马几天前送给她的――理由是奖励她给卫生员们讲授护理学。郭芙少女的心却知道不是这个原因。正如她背不出某一节的时候,河老师拿着书本轻轻的敲她的头。
“我知道的,老师。”郭芙盯着镜子上清纯面貌的女孩,抚摸着自己的脸蛋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和镜子里的女生对话,“但,这样真得好吗?”
她痴痴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齐耳的垂发,澳洲式的吊带式短衬裙下裸露着精致的锁骨――她不由自主的轻抚了一下。脸上飞起一片红霞。
能被自己一贯敬仰尊崇的河老师喜欢上,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然而作为纯洁无瑕的少女,郭芙又努力抗拒着河马的男性魅力――犹如小羊在狼吻下的挣扎。自己一直尊敬的河老师,会对她做些什么事呢?郭芙的耳垂都变红了。
汽笛声惊醒了痴痴望着镜子里的郭芙。她摸了一下发热的面孔,赶紧摘下了镜子。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一样,飞快的穿起了衣服。
卫生部给护士设计的的服装是标准的短袖蓝色收腰连衣裙,冬季有斗篷式的披肩。款式简单大方,再配上标志性的燕尾帽,是元老们最喜欢yy的服装。
郭芙的燕尾帽上有一道横杠的绣条,表明她是一位“护士长”。这是卫生部为护士们制订的等级标记:一条横杠是护士长,两条是科护士长,三条是护理部部主任;帽子上的斜杠代表她们的技术级别:一条是护师,两条是主管护师,三条是副主任护师,四条主任护师。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郭芙告诫自己,一会就是早晨查房,然后上课。河老师今天不知道要讲授什么新得内容。休息不大工夫就该到门诊上去实习了……
穿好衣服,仔细的用发卡把燕尾帽卡住头发。郭芙打量着穿衣镜,镜子里面的少女胸脯依然在不断起伏,一直绵延到耳根的潮红仍未消去。她不由得用手捂住了脸庞。又静静的等待了几分钟才从浴室里出去
三亚卫生所属于三级卫生所。按照时袅仁的制订的医疗机构分类法:能配备一名元老大夫的,一律是三级所;有卫生系统自己培养的归化民医士、护士的,就算是二级所。最低的一级所就是和润世堂合办的那种,基本靠中医和中药。卫生部门只是提供一些药品的支持。
在规模上它仅次于总医院和马袅陆军总医院,李海平为了给海军找场子,自说自话的在三亚卫生所的牌子旁挂上了“三亚海军总医院”的白胚木牌子。实际这里和陆军总医院一样,和军队没任何关系,统归卫生部管辖。
这里的医疗和防疫任务很重,尽管疟疾已经被有效的控制住,层出不穷的工伤事故依然频繁。河马每周都要做二三台手术,至于清创缝合之类的外科小手术几乎每天都有。非常锻炼护士的外科手艺。现在郭芙在缝合上的技术已经高到足够可以给后辈和卫生员们讲课示范的地步。
河马还没有出现,郭芙知道元老们习惯于昼寝,卫生部的元老因为作息混乱,所以只要早晨没有急诊、会诊和查房这一类的事情就会蒙头大睡。今天住院部里住院的人不多,也没有什么“重点关照”的病人,郭芙代替查房看看体温什么的就行了。
病房的夜班护士叫白洁,是芳草地护理班三期的学员――三期的护士实际上还没有毕业,在三亚属于实习,下班之后还要上课培训。在三亚,医护人员是没有业余时间的,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要用来学习:上课或者自修――也就是背书。
看到她来到住院部,睡眼惺忪,熬了一晚上的白洁赶紧站起来迎出来打招呼:
“郭姐。”白洁其实比郭芙大得多,已经二十多岁了。但是她是后辈,在三亚卫生所郭芙还是她的老师和上司。而卫生部是除了军队之外归化民职工等级最为明显的部门。
“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突发情况。”白洁说,“一切正常。”
郭芙查看了当班记录,又一次检查了每张病床上的巡视记录。白洁做这些非常的仔细,尽管字迹歪歪扭扭,但是看得出写得很认真。
正在忙活着,忽然装在住院部值班室的铃铛响了起来――这是门诊上有急诊,紧急召唤医生的信号。
她马上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夹:“我去看看。”
一早就遇到急诊是很少见的情况。三亚这里开夜工的部门不多,不大会一早就出工伤。她在走廊里和两名强壮的男卫生员相遇,他们正抬着一个担架朝她的方向奔来。从他们一路小跑的速度看,病人肯定亟须医疗抢救。担架车后跟着七八个工人,紧跑慢跑地跟着,其中有几个面色很不好看,似乎也需要治疗。
食物中毒?她的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出了这个词。
第二十四节 毒蘑菇
第二十四节 毒蘑菇
担架被抬入了急诊室,他们来到她跟前后,郭芙问:“怎么回事?”
三亚谁不认识这位卫生所的第二号人物,女护士中的精英。”一个陪同来得卫生员赶紧说道:“食物中毒。”
“吃了什么?”郭芙术走合一挥手,“快,放到1号台!”
“吃了蘑菇。”一位卫生员说。
毒蘑菇中毒。郭芙想,这是本地最常见的一种食物中毒类型。不管给劳工们上多少次卫生教育课,不管前面有过多少次死亡的事例,山林里的蘑菇总是对劳工们充满了诱惑力。时而有人采食。
“样本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在这里,”卫生员打开一个劳工使用的饭盒,里面装着煮过的蘑菇碎片,灰乎乎的一堆。她指着身后几个面色不好的劳工,“他们也吃了,不过症状不严重,就是浑身无力,还有肚子疼……”
“肚子疼,腹泻,呕吐?”
“对!”卫生员惊慌不安,“他们是昨天晚上吃得,不知道什么时候采得。”女卫生员害怕得脸都白了,“我真得没看到呀……”
她见识过吃毒蘑菇死亡的病例,深知其严重后果。最关键的是自己负责的中队里要是出了这种重大责任死亡事故,非得遣送回临高进卫生部办得“学习班”不可。“学习班”在归化民和土著心目中的地位现在已经仅次于“劳改营”了。
“不要着急。”郭芙安抚着她,一面关照急诊室里的值班护士,“快,去请河大夫,所有在班的护士没事的都过来!”
郭芙让出现了症状但是不严重的人先在靠墙的长凳上坐下,自己先对付躺在诊疗台上的重病号。
病号的身上的工作服已经被呕吐物弄得污秽不堪,裤子上有水样粪便的痕迹,散发出恶臭。
“快,帮他脱衣服!”郭芙一边用酒精擦手一边吩咐三期生护士,送病人来的女卫生员生怕万一出事要连累自己,赶紧说:“我来好了。”
“好,剪刀在5号抽屉。”郭芙边说边打开女卫生员带来的饭盒。她把蘑菇碎片倒在一个搪瓷盘子里,用镊子拨拉着。卫生部印过一本石版印刷的《海南岛常见有毒动植物图鉴》,不但有白描图,还有详细的形态、颜色说明――因为临高的印刷业暂时无法大规模的进行照片彩色印刷――此书不但列入培训教材,也是所有卫生机构的必备参考书。郭芙对这本书下过很大的功夫,但是切过煮过的蘑菇形态颜色都变了,她只能勉强认为这大约是牛肝菌。
“吃了多少?”郭芙问。
“听他们说原来有一饭盒,”女卫生员说,“其他人吃得不多。这个人是中班,下班之后又加了三小时班,错过夜宵时间。回到宿舍看到有煮蘑菇就把剩下的吃了许多,大概吃了一半。”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郭芙问。
“就是刚才,”女卫生员是惊恐不安,“我去中队宿舍检查卫生,他们就把他抬出来了,说是昏倒了――我真不知道他们在宿舍里偷偷的煮蘑菇吃!”她哭了起来,“这下害死我了!”
“别哭!”郭芙赶紧制止她,又问,“昏倒多久?”
“到现在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
郭芙在脑子里计算推测了一番。中班是午夜12点下班。此人差不多是3点吃得蘑菇。现在7点的汽笛刚刚拉过。按照医书上的描述,牛肝菌的潜伏期是10分钟到2小时,从他到6点前才开始出现症状来看,潜伏期已经有了3小时,这么说就不是牛肝菌了……但是书上说:又有少数病例能潜伏6小时的。这让她有点吃不准了。
“有新鲜的样本吗?”她这么问着,心里不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