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为大都督 第116节
话音落点,众大臣通通惊讶咋舌,而端坐在龙椅上的天子陈宏,以及藏身帷幕中听政的谢太后,也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大齐开国以来,最好的年景是大佑五年,也就是前年,朝廷府库除去必要的开销后,净收入是五千五百万两,当然这并非全都是银子,而是有着粮秣布帛玉器等等东西在里面。
然而没想到,光河东路一地,就凭折昭和童州两人,居然十天不到就向民间借得三百万两白银,实在将所有大臣震惊得膛目结舌。
王安石心头的震撼一点也不必同僚们轻,额头也是有了点点汗珠。
童州与折昭准备在民间借债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是以他原本的猜想,折昭童州两人也最多是找几个大商,借上几万两银子应急而已。
但是王安石做梦没想到折昭等人的动静居然如此之大,借债对象囊括了河东道所有的百姓,只要是白银黄金,就没有他们不敢借的。
而且一借就借了三百万两,究竟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如此任意妄为!
若是到时候还不上债,这个无底洞谁来填?这个锅又该谁来背?
而且河东路本就与西夏、辽国接壤,若是激起了民变,引来敌国的觊觎入侵,那又该当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王安石心头拔凉拔凉的,也暗暗后悔前几日没有认真思考折昭两人在奏书中所提的借债之事,才使得酿成了这样的大祸。
三司使乃是朝廷最高财政衙门,掌管盐铁﹑户部﹑度支事宜,最高长官称为计相,亦是宰相之一。
当朝计相名为韩琦,乃是一名不可多得的财政人才,十余年来将大齐财政打理的是井井有条有条,颇得谢太后以及当今官家的信任。
今日听到河东路借债之举,韩琦自然是勃然大怒,也对这样扰乱财政秩序的行为大是愤慨,当先就站在三司使的角度上,对折昭童州之举加之指责,并觉得要立即停止这种行为,将折昭等人借来之钱上交国库。
此话一出,自然得到了许多老练持重的官员们的支持。
然而情况也并非是一边倒。
听到大臣们的指责,枢密使杨文广却是忍不住了。
盖因折昭乃是他的外孙女,而童州是为他的嫡系爱将,杨文广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立即以振武军、河东路财政吃紧为由,反驳韩琦之言,并表示说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只要能够维持河东路安稳,借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闻言,当朝枢密院副使,手持禁军兵权、亦是为谢太后同胞之弟的谢君豪陡然一声冷哼,出班发声支持韩琦之言,并对杨文广一阵冷嘲热讽。
枢密院正副使本就面和心不合,矛盾一起,杨文广和谢君豪两人自然就在大殿内争吵了起来,直看得天子陈宏大皱眉头。
向来与谢君豪交清莫逆的齐王陈轩也在这个时候出言声援谢君豪,直言借债方式欠妥,朝廷当立即进行制止。
这位齐王殿下乃是太宗皇帝与谢太后的幼子,颇得两人疼爱,当年若非太宗皇帝盛年驾崩,齐王年纪太小,说不定继承大统的就非是当今官家而是齐王陈轩了。
虽则如此,齐王在朝廷上还是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更有传闻谢太后曾在当今官家即位时,让官家立下誓言,要他龙驭归天之后将皇位传给齐王,故此齐王一直权力甚大,更权兼洛阳府尹。
此际他一表明态度,更是激起了一片声讨折昭、童州两人的声浪。
就在朝参变得一片吵闹的时候,还是秉笔宰相王安石止住了双方的争吵。
他略作思忖一番,对着高坐在龙椅上的陈宏拱手言道:“启禀官家,折童两人向民间举债之事,微臣是知晓的,只是没想到他们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从一方面来说,在民间大肆举债借钱,自然是破坏大齐法度以及财政秩序之举,应该对他二人加之惩治,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振武军为了抵御辽国西夏,将原本三万人的编制扩至五万人,多出来的两万兵卒粮秣军饷军需,朝廷从来都是一文钱也没有拨付,全靠振武军自己想办法,折大都督为了振武军作想,以此向民间借贷之事,微臣觉得在情理上也是情有可原。”
王安石此话有理有据,亦是顾忌到了双方,不仅是天子陈宏,就连韩琦、杨文广、谢君豪、陈轩四人,也是点头称是。
王安石继续言道:“以老臣之间,当立即叫停河东路大肆借债之举,朝廷派遣得力要员前去河东路调查此事,待到情况一切清楚了然之后,朝廷再作定夺,方为上策。”
不愧是秉笔宰相,一番话语说来,所有人都表示服膺,再无异议。
就连向来善于与王安石抬杠的司马光,这次也是缄口不言,默认同意。
陈宏颔首认可,当即决定以户部尚书富弼为朝廷钦差,赶赴河东路调查举债之事,同时严令折昭和童州在特使到来之前,不得再行举债,静候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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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应对之法
待折昭收到朝廷的文书,已是整整过了七天时间了。
看罢政事堂措辞严厉的文书,又读了外祖父杨文广所写的家书,折昭俏丽的娇靥上不禁露出了丝丝郁闷的表情,轻叹言道:“果不其然,朝廷对于咱们举债之举反响很大啊,很多大臣都表示发对。”言罢,将文书随手递给了崔文卿,示意他也看看。
崔文卿连忙接过仔细的浏览一遍,略加思忖,却是止不住笑道:“娘子觉得很多人都反对是吗?”
折昭有些惊讶崔文卿的问题,点头道:“是啊,外祖父已经在书信中言明,反对者当中以计相韩琦和齐王陈轩为首,几乎囊括了六部所有的尚书,而支持着唯有外祖父等寥寥几人而已,就连安石相公,也对举债之事有所反对。”
“娘子若是如此认为,那就大错特错了,你还是没看懂文书啊。”闻言,崔文卿却是一笑。
听他如此说来,折昭倒是非常不服气,闻问道:“你说说看,我错在何处?”
崔文卿用手指尖很有节奏的敲击着桌案案面,语调平晰的分析道:“文书的措辞的确非常的严厉,也责怪了我们的冒失大胆之举,并说要派户部尚书富弼前来调查举债情况,但是最后一句,却说要我们在钦差尚未到来之前,不得再向百姓借债,这一句措辞里面有着很大的学问可言。”
折昭本就聪慧过人,听崔文卿这么一说,立即有些明白了,蹙眉言道:“夫君的意思是说,官家以及安石相公并非觉得向民间举债有什么不对,而是担心举债无法控制对吗?”
“娘子说的不错。”崔文卿颔首言道:“现在大齐内忧外患,情况复杂多变,据说主政的安石相公每天都是忙得焦头烂额,但可惜的是,朝廷财政一直不太给力,常常入不敷出,使得安石相公更是艰难……”
“不太给力?何意?”折昭显然没听过这个新词汇,连忙好奇询问。
崔文卿失笑解释道:“就是现实情况和预想的目标相差甚远之意,哎,你先别打岔,有什么问题待我说完了再问。”
折昭哑然失笑,只得点头。
崔文卿继续言道:“安石相公在为朝廷财政节流的同时,自然而然也在想办法开流,我们几天时间光在河东道就借到了三百万两银子,安石相公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安石相公乃是一个老练持重之人,他断然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认可我们的举债之举,而是会采取观望之态暗中观察,所以才派遣钦差前来调查,以便能够了解真实情况。”
“而且咱们发行国债军债,最大的问题就是到期之后可有偿还之力,若是没有,那无疑是在向百姓们打白条,坑蒙拐骗!”
折昭被他不时冒出的新词汇弄得有些发懵了,好在崔文卿知道她应该不太明白,连忙解释道:“所为打白条,便指朝廷在没有现钱兑付的情况下,开给百姓的一张欠条,以后有可能兑付,也有可能无能力兑付,从而成为了一笔死账。”
折昭立即懂得,连忙颔首。
“所以安石相公最为担心的,就是我们以后可有偿还的能力,这也是我们举债是否符合规定的症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