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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为大都督 第727节

然若坚持反对,就等于无视北地四州所取得的巨大成绩,实在无理服众啊!

今日之事,难矣哉!

便在司马光左右危难,不知道是进是退还是观望之际,大殿中突然一声疾呼:“官家,老臣有奏!”

司马光抬眼望去,却见一位白发苍苍的大臣已经跪倒在了殿前,却是铸币监张监令。

张监令年过七十,乃是跟随太祖皇帝创立大齐基业的老臣,历仕三朝在朝臣中有着较高的人望。

而根据大齐钱币体系,是由铸币监掌管着遍布天下的四座铸币署,所有的铜钱制造均是由铸币监来监督完成。

可以说,在以白银、铜币流通的当下,铸币监的权力极大,而铸币监也是三司使的重要部门。

如今崔文卿提议大齐银行发行银票这种纸质货币,无疑是在向铸币监夺权了。

果然,张监令涕泪交流的言道:“官家,从古到今,均是以铜制币,何曾听说过以纸为币的事情?这不是乱国之举么?倘若任由银行发行纸币,那我大齐货币只怕会立即崩溃,老臣与官家都会成为国之罪人!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先帝啊!”

张监令这一番话虽则简短且缺乏道理支撑,然而其人白发苍苍,泪流满脸,加之又是侍奉太祖太宗皇帝的元老,故而让人看起来别有一番同情的感觉。

即便是官家陈宏,一时之间也不便拂了张监令的颜面。

谁料此刻,张监令突然从地上爬起,伸手一把拽下了自己的展脚官帽,露出了苍苍白发,指着殿中粗壮的殿柱怒声道:“倘若官家执意发行纸质货币,那么老臣唯有死谏撞死在这大殿当中,也算不负太祖太宗皇帝之托!”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显然大家都被张监令的刚烈之举惊呆了。

张监令所言的“死谏”,便是他的建议若不被陈宏采纳,为以示抗议便要当场撞死在殿中,从而明志。

先不论对错,倘若真由这位三朝元老撞死当场,对于陈宏的名声可谓会造成非常大的影响,甚至还会动摇其帝位的稳固。

在目前齐王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此举可谓是非常令陈宏头疼,惊得他连忙站起急切劝阻:“爱卿万勿如此,切勿冲动!”

张监令声泪俱下的言道:“非是老臣莽撞无知,若是同意发展纸质货币,老臣又何面目去见太祖太宗皇帝,还不如此刻撞死殿中为好!”

一席话更是让陈宏没有了一点脾气。

这些老臣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关键时候还会抬出先帝来胁迫他,实乃非常麻烦棘手。

大感无奈之下,陈宏下意识的将目光朝着王安石望去,显然希冀王安石能够妥善解决这等局面。

王安石自然懂得陈宏的难处,每当到得这种时候,都是需要他来面对这些棘手的麻烦。

然今日,却有一个崔文卿在场,王安石倒是觉得他这位关门弟子一定有解决眼前这等局面的好办法。

故此,在陈宏将目光望向王安石的时候,王安石又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崔文卿,显然准备是将麻烦交给他。

见状,崔文卿一愣,倒是颇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地?自家老师和官家均是采取了作壁上观态势?难道今日他是专门来吸引仇恨,解决仇恨的?

事到如此,也容不得崔文卿退缩,然面对这样食古不化,动辄寻死的老臣,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崔文卿智计过人,眼珠一转已是计上心来,不容多想之下,他也如法炮制一把拽下了自己的官帽,在一片膛目结舌的目光中声泪俱下的开口道:“官家,发行纸质货币乃利国利民之举,倘若官家今日不同意微臣之建言,那么微臣唯有死谏撞死在着大殿当中,也算不负大齐万千百姓之托!”

嗓音尚在殿中绕梁盘旋,殿内殿外所有的大臣,包括官家陈宏,一时之间都是惊得呆住了。

今天什么好日子?又来一个死谏寻死的?

然比起张监令的死谏,崔文卿的死谏更像是一场闹剧。

不!应该说崔文卿紧接着这一出死谏,也使得原本张监令认真而又凝重的死谏变成了一场闹剧。

而殿内原本紧张的气氛,霎那间也变作了荒诞不经!

第九一三章 尘埃落定

张监令膛目结舌的望着这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然而很快,张监令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种巨大的羞辱感觉瞬间就如水流般侵透了他的全身,滔天怒意也从心底蔓延而起,直贯头顶,使得他顷刻之间血灌瞳人,怒气盈胸。

这个黄口竖子!真是太不将他放在眼里,居然想到了用这样的办法羞辱于他,实乃可恶!

心念及此,张监令再也忍不住了,也不顾当殿众目睽睽之下,咬牙切齿的喝斥道:“大胆崔文卿,本官乃三朝元老,你岂能这样当殿侮辱于我?”

崔文卿脖子缩了缩,故意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满是委屈的言道:“怎么地?三朝元老了不起啊,难道只允许你死谏,却不允许别人死谏?这是从何而来的道理?”

“你你你……”张监令恼怒之下找不到反驳之言,竟是口中结巴,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

陈宏见状大乐,忍俊不禁之下几乎差点笑出声来。

然好歹是当朝天子,岂能不顾礼仪?他只能强忍笑意故意拉下了脸,正容道:“张爱卿、小崔爱卿,你二人身为国之重臣,每一位都是国之瑰宝,岂能说死谏就死谏的?难道都当朕是听不进谏言可比夏桀商纣的暴君么?好了,不要胡闹了。”

其言如哄婴童,很显然把两人死谏之举归为了胡闹之列。

张监令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只得拱手言道:“官家,老臣并非有意如此,只是崔文卿太过儿戏,还请官家降罪。”

陈宏不以为杵的一笑,却将目光落在了王安石的身上,言道:“安石相公,你觉得崔文卿的建言如何?朝廷当如何采纳实施?”

如此一来,竟是将问题抛给了王安石,显然是想要让王安石担负起主攻作用了。

心明一切的崔文卿顿时压力大减,知道是时候决定胜负了。

王安石长吁了一口粗气,环顾官家群臣正容言道:“官家,各位同僚,刚才崔文卿有一席话老朽记忆犹新,那就是历代不同法,历代不同制,从古到今王朝更迭,贤者辈出,每到关键时刻均有英锐君臣屏除劣习,改革弊端,可谓是英明者创制立法,愚昧者循序守旧,倘若不实行改变,中原河山到现在还是不毛之地,吾等还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故此当变则变乃历史规律。”

说到这里,王安石顿了顿,接着言道:“崔文卿改革货币究竟是对是错,现在言及尚且过早,何也?盖因崔文卿曾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对于此话老朽也深以为然,故此,只能将纸质银票交给普天之下万万生灵来决断,而非是朝堂之上某个人的某一席话,作出论断,故此老朽相请官家,先施行货币改革,以观后效。”

王安石一番话可谓是论点充足,合情合理。

就连司马光,一时之间也被那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震撼,细细琢磨着,竟是深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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