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第1185节
燕赵骑兵挽弓,抽箭的功夫,遽然发现,河北军已到眼前,心中大骇!两队如云的骑兵,在经历了淫雨霏霏般的长箭后,汇集一起,然后引发了惊天的那道闪电。
这场战事霍然开始,遽然结束!
窦建德出枪,薛万述扔弓提槊,全力反击。苍天给了薛万述一次机会,这次他和窦建德离的真的很近。他甚至可以见到窦建德眼神如宝剑淬火般的犀利!但是他不惧,他就算死,也要和窦建德同归于尽!
这时候,不能怕、不能惊,只能冷静的全力以赴,才能为自己的生存求得那白驹过隙般的机会。
生死一线!不容错乱!
薛万述反应极快,亦是这辈子最快的一次反应。可扔弓的时候,弓断,提槊的时候,手断,怒吼的时候,头断!
他败的时候,也没有明白,为何窦建德出枪,他竟然会手断头断。可头颅飞到半空的时候,还有那片刻的清醒,他就见到那惊天的霹雳下,带着一抹彩虹的凄艳。长刀闪现,点点滴滴流淌的都是他的血!
原来那枪是虚招,窦建德的杀招竟然是长刀。
薛万述想到这里的时候,思维断绝,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窦建德以枪做引,却闪电般左手拔刀,一刀划破弓弦,劈裂弓身,斩断了薛万述的手,然后顺势砍了薛万述的头颅。
他只用了一刀!
反手的一刀,从下到上,一刀就结果了薛家四虎中薛万述!
第五四一节 只能活一个
易水、郎山之间大战的时候,萧布衣仍在和思楠研究窦建德这个人。
研究的同时,萧布衣其实并不悠闲。
时不时有消息军情传来,需要萧布衣定夺。而这些消息,又已经是徐世绩、魏征、杜如晦等人集中整理筛选,认为必须给萧布衣过目、定夺的事情。
思楠见萧布衣又在奋笔疾书,处理政务。这些日子来,萧布衣也习惯了毛笔写字,写一些简单能让徐世绩等人明白的字。有时候他甚至在想,硬笔的普及是否应该快一些呢?他甚至有准备让廖凯去研究一番的念头。但他还是暂缓放弃,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廖凯要做的事情也不少。
事分轻重缓急,有些必须要处理的事情,就要立即去着手实施,有些无关战局的事情,萧布衣统统推后。廖凯现在集中东都万余工匠,正在集中研究新的攻城利器,他不想让廖凯分心。
他无疑算是个好的决策人,因为在大局上,他毫不犹豫的构建认真执行,但是在细节上,他尽量不用自己的思路去影响手下人的行事。
见萧布衣终于又审完一份奏折,思楠叹道:“我以前一直都觉得,皇帝都是荒淫无道之人。因为在我所听的传言中,杨广简直和鬼怪差不多,那些吃着树皮、啃着草根的人,都不遗余力的臭骂他,将他再抹上一层妖魔的色彩。”
萧布衣头也不抬道:“其实据我所知,这天底下,皇帝本来应该是最辛苦的人。”
思楠噗嗤一笑,“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认为,李渊现在,绝对不比你轻松。你们现在都是头悬利刃,一不留神就要输出脑袋去,开国之君,远比守业的君主要辛苦。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萧布衣叹道:“其实我以前也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却退不出来了。”
“你想过退出吗?”思楠黑白分明的眼珠望着萧布衣,有如一副泼墨山水。
萧布衣终于停住了笔,望着笔端,良久才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说完这八个字后,站起来舒了下懒腰,走到厅口,望着庭院的流瀑、落花,飞叶、枯草。
那是一幅舞动的秋景,水幕般流动在人眼前。
萧布衣透过这萧索的秋意,宛若见到古道的瘦马、高柳的悲蝉、疲倦的归人、悲壮的大旗、铁血流淌,良久无言。
思楠只凝眸萧布衣的背影,已望出那悲凉的秋。
“或许人老了,所以考虑的就会多,所以感触就会特别多。”萧布衣终于开口道:“草枯了,可明年还欣欣向荣。人死了,就没了。像我这样的机会,虽很伤情,却值得珍惜。”
“窦建德老了。”思楠道:“所以他患得患失。”
“或许吧。”萧布衣随口道。
“他因为患得患失,所以错失了太多的机会。不过这应该也是命中注定……”思楠沉沉道:“要知道大隋的资源,都被你和李渊占据,而行军作战,资源最优。窦建德其实不过是早亡、迟亡的事情,他就算怀疑裴矩、杨善会,也和落水的人抓住棵水上的稻草而已。都知道救不了命,但谁都会抓的紧紧的,不会放手。这从旁人的角度来看,的确很呆,但若你身在水中,就要沉到水底,恐怕就不会如此的想法。”
萧布衣伸手指沾过一片落叶,眼眸中光芒闪动,自语道:“或许……你是对的。”
※※※
秋风起,枯叶黄。
鲜血撒落,也不过给那草叶枯萎中暂时的注入短暂的亮色,之后更添凋零气象。
窦建德手握长枪,有如落水之人握住水上那棵救命的稻草。
他已收刀。
枪可以威震军心,而长刀才是真正的杀人利器。但杀人利器显然不是用来给人看的,他若出刀,必斩一人!
他一定要在最重要的关头出刀,杀掉最重要的人!但这次,他拔刀是否对了?
他出刀的机会并不多,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杀手。当年他倚仗这种底牌,屡次搏命成功,那时他收刀后都有满怀的激情,倚仗一刀之威打下了诺大的基业。可这次收刀后,他人却如刀鞘中的刀,山石后的枯草,疲惫、厌倦,躲避着秋天的寒,冬天的远。
薛万述死,燕赵骑兵乱。
窦建德胜,河北军军心大振。
胜负有时候在于僵持,有时候,却在于那电闪的刹那。河北军见长乐王出刀,如以往那样抓住了战机,迅即的汇聚反攻,已围困住薛万述手下的骑兵,对抗住薛万彻手下的攻势。
燕赵兵士的攻势终于被扼住,河北军甚至有了开始反攻的迹象。
窦建德人在马上,却满是失落。
他真的以为这次带兵来攻的是罗艺,所以他蓄力已久,就想对决罗艺。他知道罗艺的残月弯刀,但他并不畏惧。出刀,不过是个死,他窦建德这条命,本来就是从阎王手中抢来的。但如此威势,不过斩了个薛万述。如此威势,只能说是小胜。
这绝非他所愿,就算杀了十个薛万述,也不抵一个罗艺。罗艺不死,他这仗胜了又能如何?还不是一如既往的苦苦挣扎?
河北军不等窦建德下令,已经开始反击,这本来就是他们惯用的套路。
他们希望这一仗,能够重振军威,他们希望这一仗后,能够再回易水,他们甚至希望这一仗后,他们能剿杀燕赵大军,尽取幽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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