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第1293节
“烧了。”长孙恒安道。
长孙无忌知道叔父的这封信,多半有什么不妥之处,兄长为求稳妥,这才烧掉。冷静片刻道:“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现在你可以说说叔父的事情了吧。”
长孙恒安道:“叔父的事情说来反倒简单……颉利、可敦派重兵围剿赤塔的黑暗天使,中原有个祖君彦投靠了可敦,极擅机关之术……”
“祖君彦?那不是祖廷的儿子?是用歌谣杀了斛律明月那个人的儿子?”长孙无忌一连三问。
长孙恒安点头道:“无忌,你说的不错。叔父见祖君彦擅长机关之术,说黑暗天使毕竟和他有些瓜葛,也不忍黑暗天使就此全军覆没,再加上裴茗翠也在,是以想要暗中帮助黑暗天使。他趁祖君彦不备,一剑宰了他,然后见到了宇文芷!”
长孙无忌击案道:“叔父怎得如此糊涂?私下不满突厥也就罢了,还要帮外人,实在不可理喻。”
长孙恒安冷哼一声,“你把我方才所言都忘记了?”
长孙无忌脸色微变,闷哼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碰见了两人,你猜是谁?”
长孙无忌苦笑道:“难道这时候,二哥还有闲情和我卖关子?塞外之人,我怎么认识?”
长孙恒安道:“那两人你也认识,就是采玉和她的家奴马三宝!”
长孙无忌失声道:“采玉没有死?”他心中震撼,声音不免大了些,长孙恒安亦是感喟万千,竟都没有听到帐外发出‘咯’的一声轻响。
“我当初见到采玉的时候,也是惊诧非常。”长孙恒安苦笑道:“采玉见到我,倒还是镇静自若,只是问我圣上的情况。看地出,她对圣上真的很关心。我就问她为何装死,她的死讯已公布天下,圣上隆重厚葬她知不知道?她说都知道,但若回转,已是不能。”
“为何不能?”长孙无忌诧异问,心思飞转,失声道:“她的死讯是柴绍传出,柴绍一口咬定采玉死了,难道……”
长孙恒安道:“原来你也想到了。我当初也怀疑柴绍隐瞒了什么,可采玉执意不说,我看她对那个家奴……唉!”长叹一口气,心情复杂,长孙恒安又道:“这些事情,我们当做不知就好。采玉不让我把消息告诉圣上,只说就当她死了好了。我就问她,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见我?她说答应了叔父,要把信亲自交到我手上,她也想见,所以就来了。叔父信中说的简单,只说他目前在追查当年千金公主之死一事,生死未卜,也不用寻他。说他若还能活着回转,自然会找我们,若是死了,也不必难过,但让我们谨记他说过的话。他让我见信后马上回转找你,而方才我对你所言,却是叔父和我北上的时候所说。”
长孙恒安说到这里,舒了口气,遽然脸色一变,喝道:“是谁?”他身形一闪,已掀开帘帐冲出去,手按剑柄。原来他方才心情激荡,并没有留意帐外之事,可恢复了心境,立即觉察到帐外有人。剑要出鞘,又放松了五指,强笑道:“柴……兄,怎么是你?”
帐外那人脸颊消瘦,胡子如杂草丛生,看起来潦倒落魄,正是以前风度翩翩的柴绍。
柴绍像是没有听到长孙恒安所言,径直向毡帐中走去。
长孙兄弟互望一眼,均是摇头,跟随柴绍回到营帐。
长孙无忌微笑道:“不知柴兄所为何事?”
“采玉在哪里?”柴绍涩然问。
长孙恒安知道他听到了自己方才所言,可又不知道到底听了多少,遮掩道:“柴兄,你莫非糊涂了?采玉她……她不是……”想要编个谎话,可见到柴绍死鱼一样的眼,长孙恒安叹口气,沉默无言。
“方才我听到不少话。”柴绍道:“但和我无关,我只要知道采玉的下落。”
长孙无忌忍不住问,“柴兄,你真的想见采玉?”
柴绍道:“她是我的妻子,当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若是我,你想不想见她?”
长孙无忌本来猜疑李采玉之死和柴绍有关,可见柴绍这般的神色,又疑惑起来。望向兄长,见长孙恒安也在望着自己,二人交换个眼色,迅速做了个决定。
“柴兄方才所言可是真心?”
柴绍道:“我此刻,哪里管得了许多?”
长孙恒安笑道:“其实我们所谈,也没有柴兄想的那么多。”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柴绍冷冰冰道。
长孙恒安一滞,不再废话,“她和那个马三宝,此刻应该在赤塔北牧马放羊。可柴兄也知道,游牧民族,多是迁徙不定,所以……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情。柴兄,我绝非虚言,请你相信。”
他态度坦诚,柴绍紧紧地盯着长孙恒安的双眼,良久才道:“好,我信你,多谢!”他起身出了毡帐,长孙无忌皱眉道:“方才所言,若落在柴绍耳中,只怕对我们不利。”
“这个应该不妨事,柴绍自从李采玉死后,一直郁郁寡欢,并不参与功利之争。虽脾气怪了些,应该不会和我们兄弟为难。再说我们只谈论了叔父一事,其中深意,他不见得知晓。有错,也是叔父之错,这事只是叔父自作主张,和我们何关?无忌,你和秦王关系甚好,记得顺着他就好,谅无太大差错!”
两兄弟商议之时,李世民心乱如麻,正呆坐在营帐中,不知想着什么。柴绍出了两兄弟的营帐,却是孤单单的向北而行,出了军营。
唐军都知道他的怪异,不敢阻拦。柴绍出了大营后,见荒野四下无人,终于无力的坐下来,望着天边飘来的云,喃喃道:“采玉,你很好,真的很好!”
夏风吹拂,已带着干燥焦灼的气息,可柴绍双眸却如千古寒冰,带着那股子入骨髓的冷意!
※※※
“你很好,真的很好!”同样的话出自颉利可汗之口,亦是恨意无限。
颉利可汗已到楼烦北的天池。
定襄的突厥大军一路浩浩荡荡的南下,如蝗灾一样,将天池以北的财物扫荡一空。可当年刘武周扫了一次,突厥兵出兵袭击刘武周的后方,又扫荡了一次,这次突厥大军再次南下的时候,发现所谓富庶的中原,原来有些地方比草原还要窘迫。
从定襄到楼烦,甚至算上原本不差的马邑、雁门两地,能逃走的百姓,不是入了草原,就是去了内地,剩下的百姓穷苦潦倒,被二十多万突厥大兵掳掠,又能诈出多少油水?
突厥兵很不满意,颉利也不满意,尤其是听到骨础禄添油加醋的几句话后,更不满意。突厥兵眼下还没有三十万之众,但二十多万还是有的,可这样的实力,萧布衣竟然不怕!
颉利心头震怒,表面沉静。草原这几年更迭的太频繁,再加上去年的雪灾,草原人都是人心惶惶,他和可敦联盟,虽草原各族表面上风平浪静,但他急需要一场征伐显示自己的武力,巩固自己的统治。
冷眼望向一旁的刘武周,颉利可汗道:“萧布衣好像没有你说的那样。”
骨础禄道:“他这招是自取其辱。”
刘武周脸色微红,原来建议突厥人和东都和谈,是他的主意。要引李渊、萧布衣自相残杀,突厥人渔翁得利,也是他的想法。可萧布衣并不上钩,这让刘武周心中百感交集。
颉利道:“我听说,这次来征山西的是尉迟恭?”
刘武周脸色微变,苦笑道:“好像是。”
“他以前是你的手下?”
刘武周道:“颉利尽管放心,我若再遇到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他避重就轻的推卸了责任,颉利冷哼一声。他知道要打中原,还需要利用这些中原人,所以也不好逼的太紧,让刘武周退下后,颉利问道:“骨础禄,萧布衣在黄蛇岭有多少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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