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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 第175节

见到众人想笑不能笑的表情,宇文化及终于发现自己太过着急炫耀,犯下了大错,只能改正,“就算不吃奶,我想小鸡也会自动回到母鸡的身边的。”

笑佛叹息道:“少卿的方法只怕不行……”

宇文化及弄个大红脸,本想出风头,没有想到出了个洋相,把这个笑佛和萧布衣一块恨上。这个笑佛他其实认识,这小子是胡汉混血,本来是西域贵族,不过因为先祖有功于先帝,故被赐姓为杨,又叫杨笑佛。他只是埋怨杨笑佛,却不知道人家本来是难为萧布衣,他却主动抢过去垫背,那也怨不得别人。

萧布衣沉吟不语,只是想着这次得罪了宇文化及,要提防他使阴招,本来不想作答,可杨广今天盯上了萧布衣,沉声道:“校书郎,你给杨笑佛想个方法。”

“臣遵旨。”萧布衣沉吟片刻,想起了自己这几天看的书卷,涉及到鹰犬之术,倒有相关,“笑佛或许可以取只老鹰或者模仿鹞子的声音,这两样是为鸡儿的天敌,小鸡害怕,自然会躲到母鸡的羽翼下。”

杨笑佛凝望萧布衣良久,这才转身向杨广施礼道:“笑佛对校书郎的解答心悦诚服,再无问题。”

四方馆内齐呼万岁,就算外使也是摇头不语,显然觉得萧布衣的急智颇为罕见,那几个难题都对萧布衣无可奈何,再提问题估计也是无功而返,依次上前参拜赞颂大隋天子英明,手下聪明。

萧布衣听着众人的颂扬,一时间风光无限。心中却是琢磨,这次风光倒是风光,可风光背后,只怕有更多的麻烦。目光一转,萧布衣的目光已经落在宇文述身上,发现他也是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看不穿心意,不由心下凛然。

第一一九节 大祸临头

萧布衣从四方馆回转高升客栈后,倒头就睡,袁熙过来拍打房门讨诗,毒瘾发作般的叫唤,他只做没有听见。

尔虞我诈的事情这段时间他见的太多,而且越来越泥足深陷,难以自拔,这次宇文化及无形中又丢了个面子,对自己更是不会善罢甘休。他苦于有心无力,只觉得这种对抗并非一对一的那种厮杀,他怎能以自己之力对抗李阀和宇文家族?

他在四方馆大出风头后,没有哪个外使再出问题考问,外使心服口服,依次奉上进贡的物品,高呼万岁很是来劲。

杨广听到外使高呼万岁,在萧布衣眼中,也和吸毒一样的飘飘欲仙,龙颜大悦,把礼物一一收下,所有外使都有赏赐,而且赏金不轻。萧布衣这才觉得杨广这个冤大头病的实在不轻,他给外使的赏金就算萧布衣这个外行来看,都知道远比礼物要贵重太多,这里还只是一般的使臣叫声万岁,就已经大把的钱财使出去,要是真如小六子所说,西域二十七国的君王使臣来朝拜,那一座金山都不够送的!

雷萨克的皇冠最终还是没有送出去,因为那个不纯,他许诺以后回国后,一定要禀告君主,严惩那个工匠,再带一顶纯金的皇冠过来。杨广不以为忤,宽容大量的说可以。萧布衣才知道雷萨克早有算计,无论如何这顶皇冠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就是从来没有打算送出去过,这才是标准的商人的作风。雷萨克的皇冠没有送出去,却收获一堆赏赐,就算那个杨笑佛,也是得到了不少的赏赐,萧布衣见到他半胡半汉也是颇让杨广重视,只能叹息出国镀金一风,自古就有,杨广对于臣民和对待外邦的使臣完全是不同的态度。

赏赐完使者后,杨广倒没有忘记功臣萧布衣,赏赐黄金十两。这十两黄金要是以前,萧布衣多半还能高兴片刻,不过现在见识广了,也不算缺钱了,对十两黄金没有太多的概念,觉得这十两金子远不如给他带来的麻烦多。他接过黄金谢恩,退出四方馆后出了东城,回转客栈一觉睡到天亮,却感觉就算睡梦中,都是气息绵绵,体内气血好像悄无声息的改变。

第二天早早的起床,萧布衣出了客栈庆幸避开了袁熙,沿着街道没走几步却碰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见到袁岚笑眯眯的望着自己,萧布衣只能感觉这个世界实在有点太小。袁岚却是微笑走了过来,“布衣,起的倒早。”

“袁兄,怎么这么巧?你什么时候到的东都?”萧布衣多少有些诧异,突然想到袁熙这段时间的遮遮掩掩,难道她知道了袁岚到了这里,才开始对自己躲避?

“不是巧,我是专程来找你的。”袁岚叹息道:“我们都以为布衣你来到了东都,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我们,怎奈我们问遍了几大家的所有铺面,你却没有踪影,我真不知道你是否将我们当作是朋友,不然为什么不来找我们?我若不是见到黄舍人,我还真不知道你就住在这家客栈。布衣出塞的时候为我们出生入死,难道这多朋友人在东都,你却一直住在客栈,这让我们情何以堪?”

他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着,萧布衣感动中有些惭愧,这段时间他是有些闲,可知道众商人多半没有到东都,所以看到林家,王家,袁家,殷家在东都的铺面,也没有去自讨没趣,免得那些下人白眼。都说无奸不商,可这帮商人对自己倒是推心置腹,尤其是袁岚,当初宇文化及要害他的时候,更是挺身而出为他说话,这次来找,那也是花费了太多的心思,无论他是否嫁女,只是凭借这份热忱,已经值得他萧布衣结交。

“你们赠与的盘缠还没有用光,我倒不好意思马上去要。”萧布衣开玩笑道。

袁岚笑了起来,“盘缠不用光也是可以去要的,布衣,我知道你最近心情可能不好,方才不过是开开玩笑。”见到萧布衣的错愕,袁岚拍拍萧布衣的肩头,“布衣,黄舍人把一切都和我说了,校书郎没什么,谁都知道,这里面并非能力的问题,而是势力争斗的结果。”

萧布衣有些诧异的问道:“还不知道袁兄对庙堂的事情倒也熟悉。”

袁岚狡猾道:“布衣,我们商家能在中原行走无碍,消息最为重要,任何事情你做不到十全十美,可只要有八成把握盈利,就可以值得一试,就像是出塞。有的时候孤注一掷不可取,有的时候,却值得你全力押宝。”

萧布衣对袁岚这种经商策略很是钦佩,又觉得他说的好像有深意。想起裴茗翠期冀自己做的事情,不要说有八成把握,恐怕半成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裴茗翠苦心孤诣固然让人钦佩,但和诸葛亮一样,辅助的却是扶不起的阿斗。

“不知道袁兄对我身为校书郎一职有何高见?”萧布衣真心问道。

“在我看来,置身事外,及早抽身方为良策。”袁岚缓缓道:“布衣,朝廷的泥水很深,你得到的远比失去的要多。”

萧布衣问道:“袁兄此言何解?”

“我们边走边谈。”袁岚说道:“我知道你还要赶着去修文殿。”

萧布衣点点头,和袁岚并辔向东城的方向驰去,一路上行人匆匆,天寒地冻,萧布衣觉得脸上微凉,伸手摸去,才发现雪花飘飘,这是他到东都的第一场雪。雪下的有点晚,可在一些人心中,还是下的太早,萧布衣不知不觉想起了那些以水为生的百姓。

袁岚不知道萧布衣的心思,马鞭一指路人道:“世人熙熙,皆为名利,纵是高位,又能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圣上身边的大臣饶是权势遮天,最多不过是十数年的光景。”

他说此大逆不道之言,一方面是对萧布衣极为信任,一方面却是在表达着对萧布衣的信任。

萧布衣缓缓点头,“袁兄说的不错。”

袁岚微笑道:“布衣聪颖非常,为人却是低调,事无不成,在可敦眼中已是栋梁之才。你得可敦和裴阀的赏识和推荐,都以为你一到东都,多半加官晋爵,一马平川,其实我早知道不然。”

萧布衣没有想到袁岚谈吐不俗,想起他对宇文化及都不畏惧,倒头一回想要了解汝南七家,尤其是这个袁家的背景,“愿听袁兄高见。”

袁岚并没有什么得意神情,脸上现出少有的凝重,“圣上身边红人如碧海潮水,起起伏伏,都道花无百日红,人也是如此。两裴一虞布衣想必已经知道,一个是黄门侍郎裴矩,也就是裴茗翠的亲生父亲,另外一裴就是御史大夫裴蕴,而一虞指的就是内史侍郎虞世基。”

萧布衣点头,“裴阀两人身居高位,怪不得势力滔天,我想能和他们抗衡的势力并不太多吧?”

“布衣你若是这么想,那可是大错特错了。”袁岚摇头道:“裴阀是新阀,高处不胜寒,实为圣上专门提携出来对抗旧阀士族大家之用。”

见到萧布衣的愕然,袁岚沉声道:“裴阀虽有两人在朝中占有高位,得到圣上的宠幸,裴矩更是奇才中奇才,张掖西域方面搞的有声有色,这些年,朝中的地位根深蒂固,隐约有凌越李阀之上的趋势,可你莫要小瞧了旧阀的势力。”

“我对这些倒是不懂的。”萧布衣自嘲道:“不过我倒知道李阀中,李敏,李浑都算是了不起的人物吧?”

他说道李敏李浑的时候,想起了唐高祖李渊执大旗的窝囊相,不知道心中什么滋味。他还想去抱李渊的大腿,可是眼下看来,李渊还不知道要抱谁的大腿!

袁岚点头,“这些年来,李敏,李浑,李善衡这些人都是李阀的中流砥柱,不过他们权势太大,更有先帝御赐的免死铁券,一直都是惹当今圣上的忌讳。所以要说权利他们或许很大,但是红人却是说不上,圣上亲力扶植起裴阀,就是为了抑制他们的势力,圣上开科取士,不但是为了抑制李阀的势力,更是为了打破旧阀在官场的垄断。朝中七贵负责选拔官吏,其中除了两裴一虞外,还有纳言苏威,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左骁卫大将军张瑾三人,可都算是迎合之辈,也算得上圣上的亲信。”

萧布衣暗自数了下,不解问道:“袁兄,说是七贵,怎么只有六人。”

袁岚‘哦’了一声,笑了起来,“布衣果然细心,其实本来还有吏部尚书牛弘,吏部本来就是掌管官员升迁任免,不过牛弘已死,圣上一来伤感牛弘病逝,又怕别人权势太重,这位置也就一直空了下来。说是朝中七贵,负责任免官员的只有六人,可这六人中,权倾朝野的李阀一个都无,可见圣上对李阀的忌讳。”

萧布衣不解道:“我只知道天子已是一国的绝对权威,还不知道他也怕别人?”

袁岚摇头道:“看起来布衣你对庙堂之争的事情真的一点不知,从汉末开始,门阀之乱一直都是各朝天子的心腹大患,你没有门阀的支持得不到天下,可你得到了门阀支持,却要防备他们随时颠覆你的权利,另立他人。当年文帝取得天下,宇文阀可以说是有极大的功劳,可是他一登上天子宝位,就以各种借口诛杀宇文阀,不过几年,宇文阀已经被他杀的一干二净。可饶是如此,先帝和圣上对付旧阀也只是找借口而已,却不能轻易动李阀一根毫毛。当初杨玄感叛乱,纠结的都是旧阀子弟,圣上虽然诛杀无数,可最后怕牵扯太广,很多还是不了了之。他忌惮李阀,却不能动,只是怕动了李阀,惹天下旧阀畏惧反叛,那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袁兄说宇文阀被先帝杀的一干二净,那宇文述呢?”萧布衣问,也为杨广感觉有点悲哀,都说天子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他却是受制于人。

“宇文述本姓破野头,蛮夷之辈,”袁岚摇头道:“后来入了宇文阀,随主人改姓宇文氏。他是个家奴,算不上宇文阀的人,对宇文阀也没有什么感情,再加上当初开国之际,战功赫赫,对先帝和圣上都是忠心耿耿,所以免却了被灭族的命运。宇文阀现在早就名存实亡,只能算个家族罢了,本来还有个宇文恺,东都城和西京都是他一手所建,是个大才,官至工部尚书,不过也是死了几年。宇文家族现在只有宇文述独立支撑,宇文述的三个儿子都不成器,宇文士及仗着长的不错,白面书生,花言巧语骗得了圣上的女儿南阳公主,倒还算有点本事。宇文化及却是整日走狗斗鹰,成天在女人间转悠,却没有他弟弟的本事,讨的老婆也不行。他官至太仆少卿,给圣上养马,还是圣上看在他老子的份上赏赐给他的。”

萧布衣有些好笑,又好奇问道:“不知道宇文化及的儿子可有能人?”

他这一问是大有深意,袁岚摇头道:“哪有什么能人!宇文化及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做宇文承基,另外一个是宇文承趾,活脱脱就是他老子二十年前的轻薄放荡,前一段时间和李柱国的儿子交好……”袁岚说到这里,四下望了眼,“可李柱国的儿子被杀,那两个小子听说也在场,被杀手吓的屁滚尿流,好在杀手专门为李柱国的儿子,没有伤及他们。布衣,幸好你一直安稳的在客栈,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受到牵连,无辜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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