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第186节
张翠华强笑道:“当然是冲出去的,人怎么会飞?”
“少卿你可见到萧布衣进了春丽殿?”裴茗翠又换个人问。
宇文化及见到裴茗翠笑意盎然,却是心寒起来,缓缓道:“方才祖郎将说了,我们都没有见过,不过我想珠宝总是不假。”
裴茗翠点点头,“不知道少卿和祖郎将深夜去春丽殿又做什么?你们一个太仆少卿,一个监门府的郎将,风马牛不相及,难道约好去春丽殿饮酒吗?”
宇文化及脸色微变,心道这个帽子扣下来,自己是死罪,这个裴茗翠随意一问都是大有深意,正想着如何回答的时候,祖郎将却是拱手道:“末将和少卿有些交情,护卫显仁宫的时候,碰到少卿,就和他随意聊了两句,路过了春丽殿,并非约好。”
裴茗翠笑道:“是呀,随意聊两句,你拿着圣上给的俸禄,护卫显仁宫的时候,只顾着和别人聊天,倒也是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呀。”
祖郎将汗珠子一下冒了出来,重枣的脸变成了烂杏般的酸,只能道:“微臣失职,还请圣上严惩。”
“失职不要紧,下次小心些就好。可下次千万不要这么大意,万一因为你的失职,有人惊动了圣驾,你长八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裴茗翠话题一转,又问道:“祖郎将,你的手下除了珠宝外,在萧布衣的房间有没有搜出别的东西,比如说夜行服什么的?”
祖郎将一愣,“那倒没有。”
“这么说除了珠宝外,什么都没有?”裴茗翠又问。
祖郎将隐约觉得有点不妥,却只能道:“的确只有珠宝,别无他物。”
“张翠华,你当初亲眼见到校书郎,不知道他是穿着现在的衣服吗?”裴茗翠扭头问道。
张翠华虽然是上林苑中翠华院的四品夫人,听到裴茗翠的询问,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校书郎就是这身衣服,贱妾不会看错的。”
裴茗翠话题一转,拱手道:“圣上,这显仁宫的校书郎只有萧布衣一个吧?”
杨广点头道:“不错。”
“我想也只有一个,能以校书郎官阶进入显仁宫的,我记得好像只有萧布衣一人。”裴茗翠这才微笑着望着萧布衣,“萧布衣,皇上待你不薄呀。”
萧布衣不解其意,只是说,“裴小姐说的极是,布衣感恩图报。”
裴茗翠问完这些,上前两步施礼道:“圣上,茗翠虽然没有亲身经历此事,却也多少问出个解决的方法。”
“什么法子?”杨广很有兴趣问。
裴茗翠上下打量了眼萧布衣,尤其看了下他的鞋子,这才沉声道:“我大隋服饰仪仗制度本是吏部尚书牛弘所制,圣上当然知道。天子之服,百官服饰都是华美壮观,务求隆重,可是绝不重样,校书郎官位虽小,也是如此……”
杨广还没有明白的时候,宇文化及已经变了脸色。
裴茗翠又道:“文武百官的服饰,官品不同,服饰不同,所司不同,服饰也不同!这点任谁都是明白,显仁宫只有萧布衣一个校书郎,这么说他的服饰和别人也是不同,不但衣服不同,鞋子也是不同的……”
萧布衣神色一动,想到了什么,虞世南却是喜形于色。
“那又如何?”杨广问道。
裴茗翠正色道:“如果校书郎的鞋子在显仁宫只有一双,那么在雪地上留下的鞋印也只他一个人的是吧?”
杨广已经醒悟过来,点头道:“茗翠说的一点不错。”
裴茗翠笑容敛去,冷冷的望着张夫人道:“方才我问了张翠华和祖郎将,他们都说见到萧布衣当时是穿着眼下的服饰,从萧布衣的房间内又没有搜出第二套衣服,张夫人说的好,人怎么会飞?那我想萧布衣要是到了春丽殿,一定会留下脚印,而且是独一份!张翠华春丽殿前的脚印被少卿和郎将带兵踩来踩去,或许分辨不出,不过从春丽殿到萧布衣所住的地方,距离颇远,总能寻上一处脚印。圣上喜欢赏雪的地点和春丽殿南辕北辙,倒是不虞脚印失察,裴茗翠不才,知道大雪才停,覆盖不了脚印,愿请领兵卫去搜寻,只要搜出一双脚印是萧布衣的,萧布衣不懂宫中的规矩,随意出行,按宫中规矩,应当杖责四十!”
“可若是没有萧布衣的脚印呢?”虞世南一旁问道。
裴茗翠脸色森然,一字字道:“那就说明张翠华犯了欺君瞒上,陷害忠良之罪,按律当斩。”
她说完按律当斩后,张翠华已经呻吟一声,软软倒地,昏死了过去,宇文化及和祖郎将都是大汗淋漓,面色惶恐,大殿内刹那间静寂一片,只闻火焰山燃动不休,‘啵啵’响声,烧在人的胸口一般!
第一二三节 不死小强
张翠华晕过去的时候,祖郎将也很想晕过去。有的时候,晕过去虽然不幸,最少可以避免些痛苦,可是这会儿他偏偏清醒异常,见到裴茗翠转过头来的时候,祖郎将只觉得嘴唇发干,嗓子发咸,一口气憋在胸口,像是要把一颗心逼的跳了出来。
“祖郎将,你知道张翠华为什么会晕过去?”裴茗翠冷冷问道。
祖郎将想要辩解,嘴张了几张,嗓子被掐住一样,一个字都是吐露不出来。
裴茗翠缓缓道:“她晕过去,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说的句句都是谎话,她晕过去,是因为她知道从春丽殿到萧布衣居住的地方,一个萧布衣的脚印都不会有,她晕过去,是因为她知道她犯了欺君之罪,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她只以为就是一个小小的校书郎,凭个四品夫人,一个监门府郎将,一个太仆少卿的话就可将校书郎定罪,圣上怎会不信?可她算计的别人多了,设计的还是有些欠缺,细节更是不够,更是忽略了脚印这个细节。那祖郎将你呢?你为什么不晕过去?你不要说对这件事是秉公处理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校书郎也没有去过春丽殿,那你手下搜出的珠宝又是怎么回事?”
祖郎将脸色苍白,嘴唇动了两下,没有晕过去,突然跪了下来,向着杨广的方向,磕头不起,颤声道:“圣上,罪臣一时糊涂,收了张夫人的钱财,这才陷害校书郎,还请圣上宽宏大量,饶罪臣一命。”
裴茗翠轻轻叹了一口气,倒没有步步紧逼,杨广怒道:“张翠华为什么要给你钱财?她陷害校书郎又是为了什么?”
祖郎将斜睨了一眼宇文化及,见到他恶狠狠的瞪着自己,颤声道:“罪臣不知,罪臣一时财迷心窍,别的都是不知,只请圣上重责。”
杨广眼中杀机已起,却只是凝望晕倒在地的张翠华,嘴唇紧抿,群臣不敢多话,只是沉寂。
裴茗翠步步紧逼,吓晕张翠华,逼跪祖郎将磕头认罪,却不把张翠华唤醒询问她为什么陷害萧布衣,只是扭头望向了宇文化及,微笑道:“少卿,祖郎将张翠华图谋陷害忠良,如今已经认罪,不知道你有何感想?”
裴茗翠一到显和殿就是扭转乾坤,宇文化及终于回过神来,沉声道:“这二人勾结陷害校书郎,倒是让我意料不到。”说完这句话后,宇文化及略作沉吟,转身对杨广道:“圣上,裴小姐说的不错,张翠华按律当斩,不处斩殿上不足以显圣上威严,至于这个祖佐嘛,他认错悔改,我想,圣上倒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宇文化及毕竟不是白给,这一会儿的功夫拈轻避重,转化危机。现在谁都知道三人多半是勾结在一起,宇文化及在裴茗翠没有证据之前,急于撇清和其余二人的关系,张翠华晕了过去,杀了了事,这个祖佐却要提防狗急跳墙,咬他一口。宇文化及见到祖郎将没有着急咬自己,也就不想把他逼的太狠,只想以后有机会,要把他干净利索的干掉,现在在显和殿是急不来的。
祖郎将眼中凶焰收敛,垂下头去,只是说,“请圣上开恩。”
裴茗翠点头道:“少卿秉公办理,实在让人钦佩。”
宇文化及听到裴茗翠的赞扬,心中却起了一股寒意,强笑道:“圣上,化及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谁知道张翠华怎么……”
裴茗翠咳嗽了一声,宇文化及倏然住口,脸上满是惶恐,只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杨广眼中的杀气。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裴茗翠吓晕张翠华后,并没有让人唤醒她,只是因为再问下去,牵扯到宫中隐私,张翠华万一说出点别的东西,圣上的头顶染绿,那谁都讨不了好。宇文化及心知肚明,知道如果那样,自己不死也要扒皮。只是如此一来,他反倒定心下来,知道裴茗翠处事虽果断,却还是顾忌很多,这次就是照顾圣上的脸面,既然如此,他倒不用急于分辨把自己也绕进去。
一想到裴茗翠不能把此事大做文章,宇文化及镇静了下来,微笑道:“裴小姐果然聪明绝顶,一回来就为圣上解决了个难题,实在可喜可贺。”
“哦,是吗?”裴茗翠微笑道:“我还帮助圣上解决了另外一个难题。”
宇文化及总觉得裴茗翠来者不善,沉声道:“不知道另外的难题是什么?”
“先将张翠华和祖郎将交付大理寺收押。”杨广脸色阴沉,挥挥手,望向裴茗翠的时候,眼中有了暖意,“茗翠,你又给我解决了什么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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