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第349节
他勒马回转,向回飞奔不过刹那的功夫,两队相冲,彼此脸上的毛孔都是可以见到,大头领带队计算着距离,脸上黑巾遮挡,眼中却是流露出刻骨的寒意。李靖见到马匪回转,铁枪一挥,沉声道:“止。”
三百骑兵有令必行,有禁必止,李靖勒马停下,三百骑也是不约而同的勒马,齐整的动作让人心寒。眼看众马匪反冲过来,李靖神色不变,再挥铁枪,简简单单的说了一个字,“射!”
他指挥士兵就和他对敌一样,只肯用最少的力气达到最好的结果,这个距离在他眼中来看,不射箭杀敌实在是浪费。
众兵士早就挽弓搭箭,羽箭飞蝗般射出,前方又是惨叫连连,人马坠地,刀甲锵锵,瞬间鲜血染红碧草黑土,大头领双目尽赤,厉喝一声,人却从马背上飞落,滚到在地,几个急转,躲过凌空的利箭,已经到了李靖的马前,大喝一声,长身而起,一刀向李靖劈了过来。
射人射马,擒贼擒王,大头领虽然是贼,可是知道杀了李靖,就极有可能扭转颓势。这人就是骑兵之魂,更像是骑兵之神,只是无论神鬼,他都要杀,他这一刀凝聚一生之力,几乎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
他觉得自己这一刀下去,大隋将领之中,只要不是张须陀在对面,他当能一刀斩之。他从来没有见过李靖,这人更和他印象中的将领没有一个吻合,就是这样一个无名之将,他没有理由杀不得!
大头领飞纵而起,有如苍鹰般的高高在上,长刀劈过,宛若晴天闪电般的快捷猛烈!
李靖眯缝着眼睛,嘴角一丝讥诮,轻叱一声,出枪直刺而出,他出枪的招式平和中冲,看起来并不迅疾华丽,只是大头领单刀离李靖头顶还有一臂距离之时,他的长枪已经刺到大头领的胸口!
大头领胸口鲜血那一刻差点冰冻凝结,他从来没有想到此人的枪法居然如此高明。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李靖只是挥枪直刺而来,无任何招式变化,他竟然无法躲避!
声在耳边,枪到胸前,这是什么功夫,这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头领念如电闪,却是挥刀急格,‘当’的一声响,刀枪相交,火花四溅,混铁枪枪杆也是铁铸,他长刀虽利,全力之下却是奈何不了长枪。李靖马上稳如泰山,长枪去势不变,重重的刺在大头领的心口。
李靖算无遗策,轻松击溃马匪后,本来想要诱杀马匪的头领,见到他飞身扑来,倒是正合他意。他简简单单的一枪刺出,看似朴素无华,却在大头领的力尽招老之际出枪,本算定一击必杀,可长枪刺中那一刻才觉得有些诧异,‘当’的一声响后,大头领胸口‘咯’的一声响,陡然塌下去,仿佛胸骨折断,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他威猛的一枪没有刺穿大头领的胸口,大头领却借一枪力道整个人倒飞而出,跃上一匹战马,倒骑而去。
李靖人虽少言,却是一点不笨,转瞬明白过来,不由暗叫可惜,他蓄力一刺直奔大头领的要害,却没有算到以大头领这种高明武功之人,竟然也在胸口放了护心镜之类的防备。他方才随意一枪都能让大头领重伤,可这致命一刺反倒没有杀得了大头领,倒也是相当意外。
只是大头领虽退,李靖却是不肯放过他,长枪一挥,当先追了下去。众兵士见到将军一枪破敌,举重若轻,都是精神大振,紧紧跟随。
李靖带兵又是追赶数里,只见到前方突然出现一陡坡,皱了下眉头。一阵风匪盗被连射带刺,如今百来人已经死了大半,一些人四散逃命,李靖只是紧追马匪的头领,方才又是射杀了半数马匪,虽然还有一些跟随大头领,看起来很是凄凉,大头领到了斜坡,回头望过去,嘴角鼻子满是鲜血,他虽然在李靖手下逃了性命,看起来却是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一咬牙,竟然从下马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众手下面面相觑,也是连滚带爬的跟随着滚落,李靖纵马到了陡坡,终于止住了兵士,摇摇头,见到萧布衣等人终于赶到,遗憾道:“可惜让一阵风的头领跑了,走吧,继续我们的行程。”
众禁卫望天神一样的望着李靖,连连点头,齐声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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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方才说的三才是什么意思?”萧布衣终于回过神来,想到李靖威风凛凛的大杀四方,不由满是钦佩。他虽然可以独闯千军,可和力破千军不可同日而语。他也没有想到李靖除了用兵如神外,武功亦是深不可测。转念一想,都说李靖年少就是文武双全,自己得到虬髯客的指点都能到了今日的成就,李靖几十年如一日,当然只有更高。只是他武功高明,被罗掌柜欺负到头上还不以武服人,那实在是难能可贵。
“三才即是说天地人,”李靖解释道:“诸葛武侯的八阵图虽然变化多端,威力无穷,可过于繁琐,非大智慧之人不能运用,为兄为求简便,这才力求简化,在东郡遇到徐世绩布阵,又见梅花落雪,这从三才六合入手,简化八阵图为六花阵,这三才不过是其中的一种变化而已。”
“那天地人是什么意思?”萧布衣大皱眉头,心道古人的称呼倒是费解,难道还是什么天人合一的?
李靖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天地人或是三才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只为号令所用。其实八阵图是为九个小的方阵,中央一阵为剩余之兵,由为首之将指挥,正奇交变,游军成为握机,即是机动兵力,由主将分配应变。八阵又称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可若是我分,无非正奇之变。古人为保守阵法之秘,故意起神秘之名,渲染阵法之功,却不知道阵法在于良将指挥之功。只是布了八阵,再取胜仗,渲染下去,倒在敌方心目中造成一种震撼,有不攻自破的功效。”
萧布衣笑了起来,“原来如此,这阵法的名称也是针对了敌人的心理而设。”
“八阵图变化无穷,以方阵为主,”李靖解释道:“可适合兵团作战,张将军多用此法,但若是指挥不当,多有凝涩,我这才创下所谓的三才六花阵,三队主要是阻敌,袭击,掩护和攻击交错而已。至于什么天地人,就和八阵天地龙虎之称,无非掩人耳目了。”
二人都是大笑,萧布衣摇头道:“看不出二哥老实如斯,也是如此。”他笑后沉默良久,这才说道:“可是这阵法就算简单,也要随机应变费一番苦功才能习好,我却不知道何日才能习得二哥的布阵之法。”
李靖笑了起来,“你要是想学,我天天可以和你商讨,只怕你整日繁忙,无法钻研的。”
萧布衣知道实情的确如此,突然道:“二哥,为什么你要将一阵风斩尽杀绝?”
方才的情形看起来,李靖只要击溃一阵风即可,萧布衣倒是头一次见到李靖穷追不舍,看样的确是要取一阵风头领的性命。
李靖远望青山绿草,轻轻叹息一声道:“三弟,你不明白吗?”
萧布衣皱起了眉头,“明白什么?”
李靖混铁枪挂起,脸色凝重道:“一阵风不过是我们行程的第一道阻碍,圣上不笨,可别人也是不蠢,始毕可汗雄心勃勃,如何看不出圣上分化的意图?他虽未出面,当然会想方设法的阻挡赐婚,你身为赐婚使,入草原的一刻,其实已经危机重重。为兄要杀一阵风,只是想告诉始毕可汗,想要取我兄弟性命的,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萧布衣失声道:“二哥这么讲,难道是说这一阵风就是始毕可汗派来的?”
第一九一节 变幻莫测
萧布衣虽然头脑够快,想的深远,可也从未想过始毕可汗会和一阵风有什么关系。
一阵风是草原的悍匪,无恶不作,始毕可汗的面子也不给,奸杀掳掠,无所不作。听说就算始毕可汗都是大为头痛,几次派兵围剿,却都是无功而返。始毕可汗是谁?草原的皇帝,铁勒,契骨,拔也古,仆骨等族落都是声势浩大,却都是归顺在他的手下,听他的号令。一阵风看起来很卷他的面子,他们怎么可能联手?
李靖沉默半晌才道:“你说的我也没想到。”
萧布衣差点笑出来,“二哥你在说什么?”
李靖微笑道:“其实我在剿杀一阵风的时候只是在想,一阵风飞扬跋扈,草原无人不知。如今铩羽而归,丢下这么多的尸体,始毕可汗和叱吉设不过几天定会知晓。一阵风死伤惨重,可汗想要对付我们,总要考虑下代价,至于一阵风是否始毕可汗派来的,谁都说不清楚。圣上此次虽是赐婚,可赐婚给始毕可汗的兄弟叱吉设已经耐人寻味。你这个赐婚使不好做,可汗说不准早就看你不顺眼,你现在已经入了突厥,他随时都可能找个借口杀你的。”
萧布衣瞋目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怎么说也是个赐婚使,可汗怎能说斩就斩?”
李靖摇头道:“在这里,生命有如草芥,你我的性命除了彼此珍惜外,谁都不会放在心上。突厥现在和大隋日益交恶,却是恶根早种的缘故,本来长孙晟在时,怀柔恩威并重,倒和草原有过和平共处的时候。可裴矩在时,却多用机心算计,又要顺从圣上的心思,当年可汗有个手下叫做史蜀胡,很是善于谋略,可汗对他非常宠信。可在朝见圣上的时候,史蜀胡出言不逊,惹圣上不喜。朝中七贵个个都以揣摩圣上的心思为重,裴矩当然也不例外,他就借掌管马邑,张掖生意之时,用厚利诱骗史蜀胡过来做生意,然后杀了他。却向始毕可汗宣召说什么,史蜀胡带人背叛可汗来投降,我已经帮你将他处死了。圣上因此龙颜大悦,对裴矩很是器重,可始毕可汗绝对不是傻子,自此再不来朝,边境关系也是日益恶化。”
萧布衣皱眉道:“裴茗翠为人不差,虽有心机,却是执著明智。怎么她老子居然出此下策?”
李靖半晌才道:“朝中官员多为名利,裴矩也不例外。当初启民可汗在时,对大隋很是恭顺,倒养成朝臣对突厥骄横的习惯。长孙晟积善多年,却是毁于一旦,只是因果早定,到如今才激化而已。你是赐婚使,可对可汗来说,也是个恶使,裴矩既然可以找个借口杀了史蜀胡,可汗当然也可以找个借口杀了你。你死或不死,并不影响突厥大隋大局的。”
萧布衣沉默良久,“这么说二哥不看好这次赐婚?”
李靖笑笑,“你说呢?”
“二哥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萧布衣问道。
李靖沉吟半晌,“有。”
“什么建议?”
“回转劝圣上不再征伐高丽,休养生息几年。和亲做什么,先打突厥让他们臣服再无贰心,由我领军。”李靖微笑道:“不过这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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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击溃一阵风后,继续向前,蜿蜒绕过了铁山,趟过了独洛河,终于到了叱吉设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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