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 第399节
李世民摇头,“不用了,医生说爹这病是心病……”
“心病?”李采玉诧异道:“爹忧心什么?”
房中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姐弟冲了进去,屋内李渊满脸通红,狠狠的瞪了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有些尴尬,不等说什么,李渊已经吩咐李采玉道:“采玉,这里没你的事了。”
女儿一走,李渊就皱眉道:“世民,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眼下还不到和你姐姐说的时候。”
李世民倒是满不在乎,“她迟早要知道,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关系?”
李渊摇头,“世民,你姐姐性格倔强,还是让我来说的好。对了,你建议的事情都办妥当没有?”
李世民点头,神色露出丝狡黠,“爹,我做事,你放心!”
李渊多少有些疲惫,轻轻的叹息声,喃喃自语道:“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放心的时候。”
※※※
东都,上林苑,御花园内。
又是入冬时分,寒风萧杀,天色灰沉,仿佛杨广此刻的心情。
自从雁门关解围后,又快到了新年,只是这个新年来的实在有些快。
杨广本来最喜欢过新年,因为每到新年的时候,四海使者君主都会来东都朝拜,望着他们跪在自己脚下,高呼天子万岁的时候,他觉得此生不虚。
可他现在最厌恶的就是新年,因为他觉得每次新年过后,大隋又乱了一分,乱的就算他竭尽心力也是渐渐的无法掌控,他又一次产生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本来他以为自己是神,挥挥手,说句话,指一指都是惊天动地,四海敬仰,可是他现在已经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去不复返。
前几年辽东,近年的杨玄感,如今的突厥,哪个看起来都已经不把他放在眼中。
和他作对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杨广恨恨想到。在他眼中,中原盗匪横行还算不上什么,那些泥腿子能成什么气候,本来让他忧心的只有辽东,旧阀,可现在又多了突厥,以后还会再多什么,他不知道!
“圣上,雁门解围悬赏规格实在太重,还请圣上再斟酌考虑。”苏威一旁道。
杨广斜睨着苏威,并不言语,心中着实烦躁。自从回转东都以后,他就没有一天清净的时候,当初总觉得要死,封赏多些也无所谓,可现在想起来,杨广多少有些后悔。苏威显然看出了他的心意,这才进谏。
樊子盖却是上前施礼道:“圣上,我觉得不可。天子一言九鼎,还请遵循先前的许诺,不要失信于将士,这才能让兵将齐心,再有危急的时候……”
“你想收买人心吗?”杨广皱眉道。
樊子盖惊秫,不敢言语。
“封赏的规格就由苏纳言来定,朕觉得的确有些悬赏的高了。”杨广终于拍板。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多说,剩下的交给苏威这些人去处理就好,他们从来都是明白自己的心意,也能做的稳妥。
突然间感觉到有些疲倦,杨广意识到,他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累。
十多年的天子,他在宫中不过两三年,剩下的时间都是用来出巡,批阅奏章,日理万机,可他从来没有累过的时候,因为他心中有着一个大业。可如今大业离他越来越遥远,他追的累了,歇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快要五十了。他突然有了痛恨,在他看来,这一生中实在浪费了太多的时间,隐忍了二十多年才得到了皇位,若是能再早十年,他说不定已经超越了秦皇汉武!
挥挥手,杨广疲倦道:“你们都退下吧。”
群臣退下,杨广目光却是投向不远处带着面纱的女子,少有的温声道:“梦蝶,你的病好些了吗?”
梦蝶还是身姿曼妙,风姿绝佳,可是无论额头双手都有了蜡黄之意,面纱无法遮挡。杨广后宫美女无数,留了她在宫中,却是为了她天下无双的琴技。
“回圣上,好了些。”梦蝶盈盈站起,轻声道:“圣上可是想再听一曲饮马长城行吗?”
杨广缓缓点头,闭上眼。琴声微起,有如天籁传来,转瞬金戈突起,大开大阖。
闭着眼的杨广眼前又现出大漠长城的壮阔磅礴,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痛,可他还是想听下去,现在的他,或许只有在琴声中,才能找到当日的豪情。
金戈铁马,冰河入梦的时候,一个宫人匆匆赶到,低声道:“圣上,宇文述带一女子求见。”
杨广梦境被打断,本来不悦,才想把宫人推出去斩了,可听到宇文述的时候,精神一振,“宣!”
宇文述带着一女子来到御花园,琴声不绝,梦蝶不经意抬头看了眼,突然间手指尖微颤,双眸异彩连连,弹出了几个高音。
杨广没有责怪,只是因为他已经忘却了音律,身心都被眼前的那个女人吸引。
女人素面朝天,衣着淡雅,比起上林苑十六院的四品夫人而言,实在是过于朴素。只是她已经不需要妆粉来衬托,更不需要铅华来修饰,她宛若钟天地灵气而生,只是站在那里,就是道绝美的风景。
阴沉的天气中好像洒落了道和煦的阳光,整个上林苑也是灿烂明亮起来,杨广心头有如重锤击中,缓缓的站起来,眼角竟然有了泪光!
他向前走了几步,又是驻足,眼角中满是热泪道:“宣华,我终于等到了你!”
琴声再响,已经有了凄惶之意,所有人都在望着那个圣上一把抱住的女人,却没有人望见,梦蝶眼中已经有了惊慌之色!
宇文述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脸上却露出满意之色!
第二一一节 最是无情帝王家
杨广抱住叫做宣华的女人,忍不住涕泪横流。
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流泪,他的人或者是完好无缺,可是他的感情早已经支离破碎,他需要找个人去哭诉,可他是天子,他不能哭,他的面子远比他的性命都重要!
自从娶了萧皇后,他觉得已经变成了个男人,就不能再哭。他也知道他的敌人已经变成了同根生的大哥,还有那几个都是同根生的弟弟。
做戏欺瞒了父母,勾心斗角的赢了大哥,心狠手辣的处置了几个弟弟,迫不及待的铲除异己,他生来就已经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做起这些事情丝毫不觉得内疚,只是因为他知道,五兄弟中,无论是谁继承了王位,手段比起他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帝王将相的文治武功,向来都是森森白骨来堆砌,血泪成溪去铭记。
自从他老子从他外甥手中抢过天子的宝位后,他已经知道,自己要想夺得天子之位,决不能妇人之仁,心慈手软。
为了这个位置,他付出了太多太多,包括他生平唯一爱过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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