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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 第698节

“对了,先生,荥阳那面有书信给你。”王伯当取出封书信呈上。

李密展开看了眼,双眉微扬,“原来是李渊的来信。”

“李渊说什么?”王伯当兴奋的问。

李密一目十行的阅读书信,冷笑道:“我其实早就有书信给他,劝他结盟共创伟业,他回信说,自己平庸老迈,不过是因为继承祖宗的功业才有今日的职位。国家有难就要出来扶助,不然会让贤人君子责备!他现在招募义兵,和突厥交好,都是为天下苍生着想,志在尊崇隋朝王室……”

王伯当恶心道:“这老鬼说的大义凛然,却是再虚伪不过,我怎么听着想吐?”

李密冷笑道:“想争夺天下之辈,哪个不是假仁假义之辈。我李密或许是真小人,他们却是个个都是伪君子。就说萧布衣,以仁治军,还不是想让隋军为他效命,进而占据东都,图谋中原?若说目的,和我并无两样。”

王伯当点头,“先生说的极是。”

李密继续看下去,“他说天下盟主非我莫属,他过了知命之年,苟且残喘而已。又希望我早日应李氏当为天子之言,然后还封他唐地就让他心满意足了。”

王伯当皱眉道:“先生,这老小子只捡好听的说,没有半分诚意。”

李密点点头道:“伯当说的一点不错,李渊起兵太原,不问可知,就是要取关中。如今萧布衣和我对敌,两虎相争,只怕这关中真的要被这老小子取了去。”

王伯当大恨,“先生,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李密也是皱眉,“关陇亦是不好收拾,可李渊在汾晋颇有威望,取关中的可能极大。他现在也不敢得罪我们,又指望我们一直扼住要道,对抗大隋,这才专心去取关中。既然我们暂时不能动他们,倒不如回信敷衍他们,以后如是联盟,合击萧布衣才为上策!”

※※※

秦叔宝一夜无眠,辗转反侧,等到天边现出曙色之时这才起来。先是熬药,心中却是痛苦万分,不知道如何是好。

现在母亲并不知情,又是病重,他更是不能说出实情,不然只怕母亲当场就被活活气死。

可不说出,他胸口亦是一股悲愤之气,打水之时,见到自己容颜枯槁,几乎换了个人般,心中麻木。想了一夜,却还是难以决定,等到药熬开之际这才回过神来。

先端着药碗来到母亲居住的茅草屋前,问了声,轻轻推门进去,见到母亲躺在床榻上,嘴角有着微笑,秦叔宝轻声道:“娘,要吃药了。”

听不到娘亲回应,秦叔宝突然有种恐惧涌上心头,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手一松,药碗已经落在地上,‘喀嚓’摔成几瓣。秦叔宝冲过去,颤抖的伸出手去摸了下娘亲的鼻息,然后山岳般的跪倒下来,撕心裂肺的喊声从心底涌出,“娘亲……孩儿不孝!”

哭声有如狼嚎,激荡出去,山谷远远的回声,悲惨凄凉!

第三二九节 迷雾

萧布衣虽说要帮助史大奈寻找亲生父亲,可经过几天寻觅,却发现事情的复杂超过他的想像。

以萧布衣现今在东都的势力,不要说找个人,就算找个蚂蚁都是不成问题。可经过数天搜索,竟然音讯全无。

画像上的男子长相寻常普通,属于扔到人堆中找不到的那种,可偏偏双眸炯炯,举止雍容,让人觉得他非等闲之辈。

萧布衣在东都请的画师自然出类拔萃,可见到这幅画像居然自叹弗如。他们虽然能描绘出画像的形体,却还是描绘不出画像的神韵。

萧布衣现在正在望着史大奈父亲画的那幅画,眉头紧锁,推断这人的来历,现在他勉强能确定此人身份尊贵,而且性格孤傲。这实在是种很奇怪的感觉,画师们都在讨论这人的笔画不拘一格,飘逸离奇,他却首先感觉到作画之人的性格。

或许这就是隔行如隔山,也或许是他和画师的角度的确不同。

如此孤傲性格之人去铁汗国做什么,那时候是文帝在时,杨广还没有登基。这人在西域春风一度后,飘然而去,结果有个儿子,武功高强性格却是懦弱,此人应是文采飞扬……

正沉吟的功夫,厅外脚步声传来,萧布衣扭头望过去,见到史大奈和卢老三已然回转。

只是看到二人的脸色,萧布衣就知道事情还是没有眉目,安慰道:“老三,那个符平居不符合吗?”

东都姓符的不少,这几天的功夫,萧布衣已经找到了三个符平居,可前两个都是年纪不对,这次卢老三就是带史大奈去找第三个人。

卢老三苦笑道:“那人这辈子都没有出过河南,如何去西域?”

萧布衣见到史大奈的沮丧,微笑道:“大奈,不要急。苦心人天不负,只要坚持,定然会有结果。”

史大奈虽是沮丧,却心怀感激,“萧将军,我知道你公务繁忙,可为我竟然如此操劳,大奈不知道何以为报。”他这几日说话多了,虽然还有些懦弱的性格,可吐字已经流畅了很多。

萧布衣微笑道:“行善之人已然心安,何须报答。”扭头向厅外望过去,见到将作监廖凯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人,微笑道:“廖大匠,有何收获?”萧布衣初入东都的时候就已经结识廖凯,那时候廖凯是将作监,萧布衣是太仆少卿,二人和虞世南一起发明了雕版印刷术,也是交情不错。后来萧布衣平步青云,几进几出东都,和廖凯联系的倒是少了,但是交情还在。相对而言,萧布衣的出身决定了他的平易近人,虽然和朝官也是交往甚密,但是对于这些中下层的、无论是匠人还是兵士,都有着更加亲近的态度。

廖凯一如既往的平实稳重,伸手指着身后一人道:“萧将军,这是你需要之人。此人是将作少监阎立德,擅长工艺,多巧思,工篆隶书……”原来萧布衣不但找人兵分数路,就算这幅画的来源都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依他的想法,能做出这幅画的人绝非无名之辈,是以他让廖凯帮他找个画艺精湛之人另辟蹊径。

廖凯身后那人风度颇佳,人在中年,听到廖凯这般介绍,忍不住笑道:“廖兄实在过奖,我是杂而不精,什么东西都是稍有涉猎而已,要说真才实学,那是远不及你。”

大隋九寺五监,廖凯介绍的技能当然不脱离将作监的本职之事,萧布衣听到阎立德是少监,知道他是大匠廖凯的手下,微笑道:“要廖大匠做事不难,要他说谎殊为不易,能得他称许,那必定有真才实学。”

他话一出口,廖凯和阎立德心中都是颇为舒服,廖凯微笑道:“立德或许旁的地方和我相若,但是要说到绘画一事,你总不能再谦虚吧?”

阎立德微微一笑,神色颇有自负之意。

廖凯介绍道:“萧将军,立德家学渊博,绘画是师从其父,想殿内监阎大人文武双全,立德得其亲传,青出于蓝,或许能从这幅画中看出端倪。其实不止立德,其弟立本亦是技艺高超,不过我想眼下有立德在已经足矣。”

萧布衣也不知道阎立德的父亲是哪个,先带阎立德到了桌前,想骄傲之人多半有骄傲的本钱。阎立德本是自负,可目光落在画像上突然愣了下,转瞬又是轻咦了声,伸手想去向画上摸去,可手到半空,又是停住。

萧布衣早对画像没了兴趣,只是注意阎立德的表情,发现他表情有激动、有困惑、有诧异还有赞赏,不由疑惑非常。

廖凯轻咳声,“立德,不知道你对这幅画有何看法?”

阎立德终于回过神来,“萧将军,此人高手。”

萧布衣微笑道:“还有呢?”

阎立德有些脸红道:“绘画讲求用笔、用墨两种。用笔时力轻则浮,力重则饨……”

萧布衣有些苦笑,暗想你和我讲这些有什么作用,我求的不是这画的精妙之处,而想知道作画之人,不过他习惯倾听,却不打断。廖凯却看出萧布衣的心思,咳嗽声,“立德,萧将军事务繁忙,我们有时候就要长话短说,再说萧将军眼下只想知道作画之人是谁。”

阎立德犹豫片刻,“其实我说的并非废话,寻常画匠只求肖形,务求画人画物惟妙惟肖,自以为已臻至高境界,却不知道高手作画,不以肖形,却以通意为主。一幅画像若是画匠来画,最多是相像,可若是高手来绘制,当能绘出胸中的抱负,气质性格,这才是上品。大匠,这和建筑一样,寻常人到了东都,只知道东都宏伟壮观,让人陡升敬畏心理,却少有人知道当初大匠宇文恺喻用天人合一理念,引洛水贯都,以象天汉,横桥南渡,以法牵牛。可若理解宇文大匠的匠心独具,自然能看出更深的道理。”

廖凯听到他以宇文恺做例,终于点头,“你是说这幅画蕴含极为高明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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