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 第1022节
“这种基础,决定了有妥协合作的空间,决定了他们相对于旧时代的地主还是有进步性的。”
“这种进步性是什么?这种进步性就是我们开始在农村搞动作的时候,他们不会坚决反对,只要不触及他们所认同的所有制的基础,他们甚至会表示一定程度地支持——不管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博取名声——都会有部分人选择支持。”
“既然选择了合作,那么我们要做的就不是以我们的基础去审判那些人,而是用我们的手段让那些人再没有存在的空间。不是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很快又会换上一批人变成他们,而是让这个阶层消失!而且这种消失,是不以好人坏人为评判标准的消失。”
“现在的合作,并不代表我们放弃了当初的梦想,更不代表我们放弃了未来。”
然而这番话结束的时候,化名海浪的年轻人咬着嘴唇问道:“陈健同志,你说了这么多,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如果我们和闽郡的新议事会合作,如果那个地主将地按照低的地租租出去,然后他把家产投入到水泥厂、冶金公司、南洋公司之类的地方,是不是他就进步了?”
“是不是我们和闽郡的新议事会合作,他只要按我刚才说的那样去做,他是不是就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
“我听了太多的进步,现在我想听听正义!”
将问题问的如此详细,陈健已经没有了闪转腾挪的空间,只能实事求是地说道:“如果选择合作,也就意味着我们认同了闽郡议事会的所有权体系,以及由此衍生出的法权和法律。那他将不会受到惩罚。”
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陈健的眼睛问道:“请你再说一遍。”
“如果选择和新议事会合作,他将不会受到惩罚。但是……”
但是的但是还没有但出来的时候,年轻人忽然爆发了,一拳砸在了讲台上骂道:“去他玛的进步!”
怒气的拳头震的桌子乱颤,也将年轻人曾经珍若生命的党证震在地上。在会场的混乱声中,年轻人不知道又骂了一句什么,扭头想要离开了会场,中途有两个人试图拉住他,也被他推到了一边。
陈健知道一旦走出这个门,这个冲动的、或是在驻村活动中还没有说完的那些故事中受到了什么刺激的年轻人,意味着这个年轻人之前在党内所有的一切都将从头开始。
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和这个年轻人说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就是一种可以依靠的力量。
在年轻人即将在众人的错愕中踏出大门的时候,兰琪临机应变大喊道:“维持会场纪律的人呢?让他冷静一下!我提议暂时休会!”
说完轻踢了一下陈健,陈健也急忙附议,维持会场纪律的人也终于在年轻人推门出去之前的瞬间拉住了他。
“我去和他谈谈。”
兰琪小声地和陈健交流了一句,陈健弯下腰拾起了那张被震掉在地上的党证,叹了口气。
本来他也以为这会是一段带头致富的、靠着个人魅力和能力、靠着党产提供的资金和技术支持的美丽童话,一片不触及到暴力和鲜血的满满情怀的乡村建设的畅想。
然而看到这样一幕,陈健觉得那故事背后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
第八十九章 村里来了个年轻人(四)
当天夜里,很多人走进了年轻人的住处,聊了许久直到半夜,很多人听完了那个故事之后的故事。
故事后面的故事并不是美丽乡村建设的童话,而是夹杂着背叛、动摇、年轻人的愤怒、狂热,以及那么一段没有结果的、被摧残的发生在农村的懵懂的爱情。
这一切共同构成了昨天的愤怒,对进步的怀疑,对正义的进步之间的矛盾的不解。
批评与教育和交流之后,陈健逼着他写了检讨。
第二天的会议一开始,海浪便先做了检讨,将昨天的问题定性为个人脾气发作和个人狂热。
超半数的人很自然地接受了年轻人的道歉,这也意味着合作之后土地问题已经不可能再拖下去了,今天的会议上必须得到解决和表决。
如果只谈所谓进步发展不谈公平正义,陈健相信用不了十年这里坐着的人将不再会有海浪这样的年轻人,那样的墨党可以直接改名为大型资本集团了。
如果今天的会议不把整个问题说清楚,党内分裂也就是近在咫尺的事,即便还可以极力弥合成一个党派,但必然是貌合神离。
海浪在做了检讨后,继续昨天的内容,提出了三个问题。
“一,在不触及土地所有权的情况下,我们凭什么能够获得佃农、小自耕农的支持?我们在农村怎么立足?我们讲道理和人家有土地,正常人会听谁的?”
“二,合作的话,有没有可能用闽郡议事会的所有制基础,变更土地所有权问题?”
“三,如果合作并且要解决土地问题,是否有可操作性?假使我们为了维护佃户的利益,暂时采取确保佃权的强制政策,这其中的建立在我们基础上的逻辑性在哪?”
比起昨天的巨大火气下无意中挑动内部分裂的那些话,这三个问题问的很现实,至少是个解决问题的态度。
陈健在申请发言后,会议主持按照陈健的申请,宣布以下内容需要绝对保密。
他没有从第一条谈起,那是细节。
也没有从第二条谈起,那是第一条的基础。
所以只从第三天的可行性谈起,有可行性然后才有讨论前面两条的必要。
“昨天的会议上,咱们已经谈到了闽城的议事会的阶层构成问题,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只有权力机关的所有者,和土地的所有者不是同一批人,才有变革的基础。”
“政权所有者和土地所有者不是一批人,所以咱们今天才能讨论变革和合作,否则的话今天的主题就是如何起义了。”
“其次,既然选择了和闽城的议事会合作,那么基调就必然是所有权制度不变,而只是所有权转移。”
“换句话说,我们在农村搞土地全民所有制,那是触及了闽城议事会的所有权基础,他们不会同意。”
“我们在农村搞所有权变更,从地主手中转移到失地者或是佃户手中,那是在认同私有制的基础上进行的转移,没有触动闽城议事会的所有权基础,他们可能不热心,但不会反对。”
“闽城的人同意与否,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决定了我们是拉他们打击旧势力?还是旧势力拉他们打我们。这是三角形,不是你长我短的线段。”
“那么我们先做一个假设,用强制减租减息后分期赎买的政策完成转移,是否有可操作性?又是否可以得到闽城市民阶层的支持而不仅仅是不反对?”
“这个假设的前提,是减租减息政策可以执行。减租减息政策可以执行的前提,是闽城议事会里食利地主不多,政策经过我们的舆论宣传可以在议事会上通过。但具体操作的前提,是我们党有枪有人有组织,可以深入到农村将政策落实下去,甚至可以用强制性的手段落实,同时又不用担心闽城的那些人在背后给我们捅刀子。”
“继续这个分期赎买的假设,怎么才能让地主可以接受、虽然不同意又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的同时,又不会剧烈反对?”
“我想,现在是有这个条件的。”
“现在,我们不从党派的角度考虑,单单从我们是一个巨大的资本集团的角度来考虑,看看社会资本是否愿意加入到这场农村的资本主义改造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