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 第208节
晚上吃饭的时候,这些人熔铜的人和事已经传遍了城邑,族人们羡慕地看着他们,那些战兵更是对这些人满是尊重,他们太清楚不容易折断的剑和戈矛有多么重要了。
从公产中拿出了几头羊奖励他们,城邑中的人觉得理所当然,如今再不是那种大家都吃一样的时候了,吃不到的也在渴盼着自己能够得到这份荣誉,这不仅仅是一时的口舌之鲜,更是一种自我价值的体现。
他们并没有嫉妒,因为固然熔铸青铜不如那些人,可是还有种植、磨粉、木工等等很多很多的事。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先祖是名字,真理是本质,只是换了一种说法,没有不可更改的人,也没有不可更改的话,这不是经书。
而描述性阶段的启蒙和一些技术革新,在教育体系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之前,只能依靠这些一线的劳作人员,也只有他们才能总结出一些细节和经验,从而让技术不断进步。
对那些在技术进步上做出贡献的人,物质的奖励不可或缺,精神的满足也同样重要。
他们的名字会流传到后世,因为这是后世眼中的三代之治,也同样是神话传说发生的年代。
神话,只是人类征服自然中对那些英雄人物的神格化。
什么是英雄?
前世中,尝草的神农、盖屋的有巢、取火的遂人,他们都是神话中的英雄,他们征服的击败的不是人,而是自然。
他们留名后世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他们统治了广阔的土地,而是因为给族人带来了更好的生活,他们都是英雄,所以神话中自然而然有了他们的身影。
这个世界这个文明圈的神话,自有后人去总结去幻想,但陈健可以想象,当那些陶像与名字流传后世的时候,会被加上多少浪漫的色彩。
但此时此刻,处在后世神话时代中的人,接触到的都是将来可能成为神话的人,平常得很,这些将来必定会成神话的人也要吃饭拉屎睡觉,也有七情六欲,所以并没有任何的膜拜。
甚至于陈健本身,族人也只是把他看成人。
夏城和其余城邑最大的区别就是淡化了祭司的作用,并没有原始的神权政治。
从无到有的夏城就是一张白纸,陈健用自己的笔墨在上面镌刻出了夏城,并没有经历那种自然的发展过程。
神权和世俗权力的争斗便随着整个前工业时代,即便前世的华夏,那也是经历了无数次灭佛、杀道才取得了皇帝的绝对权威。那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宗教,都是被杀出来的,皇权时代的县官也有一样很重要的任务就是捣毁淫祀,他们不仅是政府官员,也是一种传教士和卫道者。
陈健淡化了神权的意味,自己权利的合法性也只能是带领城邑发展壮大,并没有天生异象之类的事,但将来是否会有类似的传说,那就是个未知数了。
为了让将来可能出现的神话更加精彩,陈健将画了一天的图交给了那几个熔铸青铜的人,只是画了一个大致,也都是一些很简单精巧的小玩意。
简易齿轮、弩扳机、钱币、马镫、轮刺……他没有解释这些是做什么用的,只是按照比例画了出来,让他们有时间可以考虑一下。
计划和结果中间还有一个叫做到的过程,在劳动实践中,一些地方陈健已经不如这些在劳动一线的族人了,而且可以预见随着社会分工的加剧,这些不如别人的地方会越来越多。
第二十二章 奴隶管理学习班
几天后,受到激励的铜工熔铸出了第一个齿数很少但已有雏形的齿轮,陈健鼓励了他们几句之后,他们却告诉了陈健一个不好的消息:原本运送铜矿石的船没有如期到达。
族人们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一名从矿山来的骑手带着消息找到了陈健。
因为矿洞坍塌,奴隶们开始拒绝下井,又一次坍塌事故后,为了节省时间,管理矿山的人没有去管坍塌的矿洞,只是记下了一个死亡数字,就让奴隶们去稍远一些的地方继续挖掘。
傍晚时分,坍塌的矿洞里露出了一支血肉模糊的手,坍塌的时候里面的人并没有死绝,几个人用手挖出了一个小洞,但最终还是死在了洞口处,临死前的痛苦呼号让那些奴隶心有戚戚。
理所当然的,第二天在下矿井的时候,奴隶们开始了一次暴力反抗,用凿子、钎子和石头作为武器,杀死了两个监工,砸伤了四个人。十七个奴隶逃了出去,剩下的奴隶都被抓了起来,派出信使询问陈健该怎么办。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我只告诉了你,别人问了我也没说。”
“一会你出去的时候,也不要乱说,就说矿山出了点问题,一定不要说出去。”
“知道了。”
骑手离开后,陈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喊来了狼皮。
“你去找三十个信得过的人,骑着马,牵着那几条狼崽子,跟着我去一趟矿山。”
“出什么事了?”
“奴隶暴动。不要说出去,我怕清理完这件事后,奴隶们会对去矿山极度抵触。告诉那些炼铜的,停炉。”
一行人还没到矿山,管理矿山的矿官已经迎了出来,有些忐忑地看着陈健。
这不是矿山第一次出事了,但这一次和以往不一样,以往只是死了奴隶,这次却连带着死了两个族人。
“姬夏……我这个矿官当的不好。”
陈健有些无奈地看着对方,这件事还真的没法处理,只是勉励了几句。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则,这个时代的奴隶是什么?就是会说话的工具。
他的权利源于奴隶主的支持,自己也是奴隶制度的受益者,他必须要维护这个制度,如果他不维护,就会被时代打败,自然会有维护的人取代他的位置。
想终结一种前世看来不合理的制度,永远都不是靠喊口号喊出来的,而是技术的每一次积累进步导致的生产关系的改变。
死了奴隶,算什么罪过?拿到他前世来看,也就相当于工作中失误导致了机器的损坏,只要不是人为故意的,完全都是规章内合理可接受的损失。
在矿官的陪同下,陈健围着矿山转了一圈,比之去年多了很多挖掘的痕迹,大大小小的矿洞都很浅,偶尔一些挖到矿脉的会稍微深一点。
来到前几天塌方的矿洞附近,一股尸臭传来。
虽然已经是初秋,可那只伸出的血肉模糊的手还是生满了白色的蠕动的蛆虫,那只粗糙的手仿佛在用力握着什么,似乎只差一步就能握住活下去的希望,最终还是在距离希望一步远的地方撑不住了。
“下面还有几个?”
“八个。”
“用火烧了,用石头埋上。剩下的那些奴隶呢?”
“都在那边关着呢。正准备按你之前教的,计划杀几个,然后告诉他们是因为那些领头反抗的才导致了他们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