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 第321节
氏族首领还在陆续前来,娥钺、卫河等人也已经到来,与随陈健同行的月玫的族人住的很近,几天都是宴会,首领之间互相商量着大事或是追忆几十年前的时光。
这种时候陈健是尴尬的,因为夏城是从蛮荒中忽然走出来的,远没有这样的历史底蕴。
娥钺数九等人的父母和其余氏族首领的父母要么是相识,要么向上数几代都是姊妹兄弟,彼此间根须相连,偶尔还有几十年未见的亲人。
夏城人则被这些首领们无意中孤立了起来,不是故意的,但实在和陈健没什么亲缘,要不是因为夏城的种种发明,陈健觉得自己已经被众人遗忘了。
这是陈健早已预料的结果,夏城人第一次有了一种疏离寂寞的感觉,听着一群人数着亲缘关系说起几十年前的旧事,夏城人也只好暗暗后悔几十年前自己的氏族没有在大河两岸,否则今天一定精彩。
各种各样的语调在粟城中交谈着,因为地理环境和生活习惯的因素,虽然语言近乎相似,但是语调却大不相同。大河南岸因为气候湿润,声音不会因为寒冷和干燥而畸变,因此语调更为细腻词汇变化也更多;向北七八百里之外的氏族则因为气候干燥等因素,语调很浓重的鼻音和闭口音,一些词汇的平翘舌分的不是很清楚,但易于在寒冷干燥的天气中听懂。
不管怎么变化,语言的内在本质却是相似的,这一点让陈健很高兴,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基础,但也需要英雄人物的努力。
譬如前世,既有相同语言基础之下的统一,也有相同语言基础下的分裂。陕、粤、鲁、豫成为了省内方言;瑞士、荷兰、德语这些同根同源的东西则单独成为了几种语言和民族,也造就了东西方在西方独霸话语权之前的民族概念并不相同……陕西人没有成为秦族,山东人也没有成为齐族,没有来得及形成想象的共同体便合而为一,不得不说这是大幸,祖龙之功堪比日月。
近似的语言和曾经暂时存在过的氏族联盟让陈健对这个族群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借着可以沟通的语言,陈健了解了一下整个文化圈的大致。
草河是整个文化圈已知的最西北端的大河支流,从草河到粟城大约有一千四五百里的距离。
大河向北还有七八百里的范围遍布着同文化圈的城邑和村落,因为有羊皮筏子和木头等工具,南岸也有不少的氏族,但是范围并不大,控制着四百里左右的距离,与更南方的氏族有了一定的交流,具体表现就是稻米的出现和粟禾的名字。
粟城向东六百里左右就是所谓的东夷,语言相近但又有不同,原始宗教和崇拜也不太一样,可也无非就是三足陶锅和四足陶鬲的区别。
整个氏族文化圈的范围大约是一个长约一千八百里,宽九百里的长条范围,大部分在大河或是支流的两岸,换算成前世单位大约是五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大约是两个省的大小。
数百个氏族和近百个城邑星罗棋布地分布着,发展也各不相同,既有国家雏形的小城邦,也有还处在刀耕火种甚至茹毛饮血的小氏族,这种发展的不均衡很正常,前世即便解放后仍然还有母系氏族公社和刀耕火种的族群在大山中。
陶器的使用已经相当普遍,而且有些氏族也出现了原始的瓷器,原始交换因为有剩余粮食的原因开始盛行,不过整体来看没有货币出现。
农作物以粟米、水稻、大豆、大黄米、麻子为主,出现的普遍饲养的动物有牛、羊、猪、狗、鹅等,猫还在半驯化状态,以粮仓中的老鼠和人形成一种共生关系。
这些农作物的普遍亩产在百斤之下,大约还是种一收三四的地步,但是因为地广人稀和烧荒、淤泥等,偶尔也会有大丰收保证畜牧业的发展。
食物以烤、煮、熬粥为主,酿酒技术逐渐成熟,并且出现了醋、酱等发酵食物,肉酱还是十分高端有档次的食物。
在这之前,习惯与崇拜的争端大约已经进行过数次:因为动物的血液往往会有寄生虫和病菌,所以很多氏族在之前是不吃动物的血,并且当作一种知识流传下来,再变为一种神话和禁忌。
随着陶器蒸煮的普遍应用,这种禁忌已经被打破,并且许多原本不能食用的内脏等在宗教禁忌出现之前就走上了餐桌。
粟米酒的酿造也形成了规模,用的是曲子转糖法而不是生芽转糖法,在这个时代酒还是一种重要的祭品和奢侈品。
蔬菜以葫芦、芥菜、萝卜、白菜多见,没有炒的烹饪方法,大部分是和肉类或是油脂熬煮。
人工压榨植物油并未出现,但是有的人却已经开始利用熬煮粟米粥上的一层油皮煮菜,一些油料作物也被用来在饥饿的时候充饥,甚至有人食用有毒的蓖麻籽。
食物的丰富程度侧面证明了穿衣、礼仪等事物的必然出现。
各个氏族的衣衫服饰基本统一,有神灵崇拜和哲学概念的特殊含义,富庶人家和血脉贵族以丝绸为衣衫,丝织品的织造水平已经不低。
普通人以一种纤维树皮织布,也基本掌握了沤掉胶质清理麻纤维的办法,但是并没有棉花出现。
柞蚕、桑蚕的驯养基本完成,并且认识到蛾子与蚕虫的关系,不少城邑有专门教女人养蚕的官员。
大部分城邑因为私有制的出现,在权利交接上有了世袭雏形的出现:名义上仍然是众人推选,但首领的子嗣却因为土地、奴隶、人脉等的继承而拥有更高的几率被选为首领。
小部分城邑仍然有氏族村社的残余,土地众人耕种或是每隔三五年重新按人口分配土地,首领掌握分配权,不断通过分配权来积累财富。
青铜还没有普遍使用,但有些强大的氏族已经掌握了青铜熔铸的办法,甚至出现了一些金属器皿,但是使用效率不高。
奴隶制度还没有成为最主要的生产方式,但奴隶却保证了大部分城邑的公产土地的劳作。
城邑内的族人是天然的士兵,拥有很高的政治权利,并且首领不能专断大事需要征求族人的意见,这是权利义务统一的一种体现。
石器的使用已经达到了巅峰,钻孔、打磨等技术各个氏族也全都掌握,甚至可以加工硬度极高的玉石。
陶器的烧制过程中快轮和慢轮都已普遍,窑温的掌握也基本合格,烧制出的陶器残次率降低,尤其是以娥城的黑陶和月邑的釉陶最为知名。
家庭奴隶与公产奴隶共存,土地私有出现,但女人还没有彻底丧失地位,借着旧时代思想的残余,女人的地位基本和男人相似,并且拥有自主择偶权,因为思想总是落后相应的时代数百年。
因为女性生育的因素,生育女神的崇拜风俗仍然存在,并且与其余神话融合,但主祭的祭司大部分从女性变为了男性,神权政治浓厚的氛围在很多城邑存在。
各个城邑氏族也都掌握了漏壶计时等手段,掌握了一年四季之分,太阳历和月亮历并存,而且开始为天上的星辰命名。
原始的诗歌大量出现,从英雄史诗到生产劳动,不同的诗歌用唱的形式在众人间流传,开始出现了最原始的韵律美,这是自然的发展方向。
衣食住行和文化息息相关,吃饱了才有闲功夫去琢磨其余的问题,战争也因为有剩余产品和奴隶的原因开始获利。
粟城向东的七八个城邑与粟城结盟,几年前粟城击败了东夷人的入侵,成为了附近一带的霸主,武力昌盛。
因为二十年前的残余和底蕴,加之掌握了青铜熔铸、盐池等,粟城在这一代无可匹敌,放眼整个文化圈也是极大的城邑。
粟城向东的东夷人占据着沿海一代,战争之外也有氏族交流,海贝等事物在粟城可以见到,相距大海约有不到千里的距离。
除了强大的粟城外,还有三五个城邑十分强大,并且拥有仅次于粟城的人口和武力,青壮人口全部动员的士兵数量都在六千以上,整个城邑不算奴隶也有近两万的人口。
因为强大的氏族和城邑不少,反而削弱了整个文化圈的力量,东夷诸部已经开始联合,在宽大千里的范围内不断争战、媾和、掠夺人口奴隶。
大河南岸的非文化圈氏族并不强大,但再向前还有一个种植稻米的文化圈,实力不小但因为有一片宽大的缓冲区,两个族群间还没有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向西有西戎人,学会了种植粟米后逐渐强大和坚韧,不再是一触即溃不能持久的原始部族,卫城向南还有数百里的范围都是西戎人所控制的。
不算夏城附近因为一些原因出现的异种族,大河向北并没有太强大的敌人,所谓的北狄和夏城所见的草原部族并不相同。
因为气候寒冷,在生产力极度脆弱和金属不曾大规模使用的缘故,北狄部族好斗悍勇,但是生产力较为落后,很难统一也不太可能联合在一起,威胁不大,反而成了极好的狩猎场和奴隶捕捉地。
算起来最具威胁的就是东夷人,靠海的物产、盐、同纬度的适合耕种的气候、文化和技术水平的相近、英雄人物的出现……种种这些,都决定了他们和西戎人不同,西戎人暂时只能形成松散联盟,难以凝聚出文化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