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 第342节
盐有很多,一些常见的草药也有不少,至于从粟城换来的各种生活用品虽然粗糙,可在大野泽也一定是完美的。
至少嗟就看的眼花缭乱,又怕盐中有毒,只能自己先尝尝看看自己死不死;又怕盐中无毒,自己什么都没拿吃了人家的盐,哪怕一口,这也不是自己应该做的。
思来想去,把身上的破皮子脱下来,大冷天的找了些草裹在身上,将破皮子放在那堆盐旁,自己抓了一小撮盐就着饼子吃了。
冷风到处吹,也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能来,嗟倒也硬气,就是不去穿那皮子,瑟缩在冷风中等着。
傍晚时分,陈健带着人慢悠悠地来到了山谷,远远地就听到已经冻的颤抖的嗟喊道:“用了张破皮子换了你们一把盐。”
陈健看着冻得有些青紫的嗟,心中暗叹,喊道:“好,换的正合适。只换这些?”
嗟知道自己没死,心里便有些不好意思,又见陈健等人是晚上才出现的,这里四处都不能藏人,看来这还真不是个陷阱,只好说道:“前些天刚和他们换完,实在没什么东西可换了。”
陈健哈哈大笑道:“不是没什么可换啊,是怕换的人被我抓走吧?”嗟尴尬地笑笑遮掩过去,那边陈健已经生了火,冲着嗟喊道:“如今不是换,是见到了雪天的客人,总要招待一下,方为礼节。有酒有肉,嗟,来吃。”
嗟点点头,走过去坐在火堆旁,烤了烤火半天才缓过来,陈健见他倔强也没把那件破皮子还给他,只递过去些酒肉。
喝了几口,嗟忍不住问道:“姬夏,我只想问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心软,怕你们没盐吃。”
“泽说,你不是心软的人。你的心和石头一样硬。”
“我没说完呢,怕你们没盐吃死了许多。”
嗟立刻起身道:“我们不会再当奴隶,哪怕没盐吃。这些盐在城邑不过是随意可换的东西,你用这些随意可换的东西就想让我们再当奴隶让我们感恩不已?我们不是村子里的那些蠢蛋。”
陈健摇头道:“你们就算想给我当奴隶我还不想要呢。你们那点人就算当奴隶,又能做多少活?能养活几个人?且宽心,我没那么想。至于我想干什么,和你说不着,你愿意换呢?我就继续和你换。不愿意换呢?我就不换。你也不用觉得欠我什么,你之前做的不是就很好吗?吃了口盐扔了块皮子。交换这东西都是你情我愿的,不必觉得欠我什么,要是将来我真要你们做什么,你们不愿意二话不说直接翻脸我才高兴呢。”
嗟是从未听过这样的话,尤其是陈健说的那句养活几个人的时候,吓了嗟一大跳,从来都是主人养活奴隶,这人怎么说奴隶养活主人?不过陈健的话满合他的胃口,于是他直截了当地说道:“那咱们的交换就是你情我愿?”
“废话,我要是不来,你们还可以和村子里的人换。我把村里的人赶走了,然后再和你们换盐,你们要是感谢我了,我还懒得和你说话呢。”
嗟放声大笑,喝道:“好!那我先换第一样,前几天抓走的伙伴,能不能换给我们?明天便在这里交换,你说要多少东西我们尽量拿出来。”
“一共六十三个人,只能换给你四十个。”
“为什么?”
“有二十三个白天为了活命,说了些不该说的东西,我再一问你们之前有过盟誓不准说出来,我就帮着天地把誓言兑现了一下。”
陈健拍拍手,有人从筐中倒出来二十多个被砍下的脑袋,早已经冻结,嗟点头道:“杀得好。那剩下的呢?”
“一人一张皮子,积攒着吧,等下次换的时候一起补上。这些货物你也可以带走,以后每隔十五天在这里交换一次,春草发青的时候一并算。如今你给我我也带不走。”
嗟大约是从未见过这样交换的,心中越发的不安,很显然眼前这个姬夏是准备做什么,可做什么却又不说。
但转念一想,心道:“这交换正是你情我愿的事,换的是皮子又不是承诺,我也没有承诺要做什么,将来他若是说了些不好的事,只当没听到就是。以前的主人还说我们吃喝他们的应当感恩,若都怀着这样的心思,那我们还跑什么?也罢,这人虽然古怪,既然把那二十多人杀了,看来也不坏,大不了日后翻脸不认就是,也好过这些日子吃的口淡无力。”
想通这一点,起身冲着陈健行礼道:“既是这样,这些货物我们全要了。等到来年春天一并交换。”
“能有那么多的皮子猎物?”
“有!但有一样东西不换。鸟翎可作箭枝,我不想将来射死我的是我摘下的尾羽。”
听到这个回答,陈健不易察觉地一笑,既然有这么多的皮子猎物,看来至少有个沼泽围绕的湖心岛或是半岛,而且面积不小,否则哪里会有这些东西?
嗟心中欢畅,也没注意到陈健问题中的陷阱,只想着这些东西可是解了大野泽中众人的生存问题,心中焦急起身便要走。
“慢着,有些草药你根本不曾见过;即便见过大野泽中可有能治病的?我还想和你换一样东西。”
“什么?”
“人!会治病会用草药的人!”
第三十七章 松柏
“你先不用着急拒绝。大野泽茫茫无边,你们数千人不至于来个人都看不住吧?去的时候蒙上眼睛,如果我作出了不利于你们的举动,大可以杀了他,这就是所谓的交质。”
嗟冷笑一声道:“这是你们食肉者的恶心之处。倘若是两个人都是真心盟誓的,又怎么需要交质?倘若不是真心的,难道交质就可以阻挡你们违背盟誓的心吗?况且我们没有什么人可以交给你们。”
他没有直接拒绝,一个可以看病的巫医对于大野泽中的伙伴来说是极为重要的。无论是巫医还是草医,在私有制出现之后都是家传的性质,将知识作为一种可供血缘传递的东西,和那些军事贵族一样,最难容忍的就是军事技术和战争手段的传播,他们也一样,垄断着知识用以保持自己在城邑氏族中的特殊身份。
奴隶中没有医生,这是必然的。或许几十年后大野泽中会有,但那需要数百条性命作为代价而积累出的经验,现在肯定是没有的。
只是嗟是个好猎手,因而明白最容易得到的食物肯定距离陷阱最近。陈健又是要交换又是要送给他们巫医,这明显是饿狼给羊送礼物,没什么好心思。可转念一想,那些动物掉入陷阱是因为他们愚蠢,不知道那些诱惑的食物后的陷阱,但是自己不是动物是聪明的人,可以吃掉食物跳过陷阱。
况且,这食物看起来很美味。
犹疑中,陈健拿出一团布帛朝着嗟抖动了一下道:“你可以试试,蒙上眼睛便如乌云遮天时的夜晚一样,什么都看不到。你又如此壮硕,背着他一样行走。我真要是想要对你们不利,将四周的村落全都迁走,断了你们的盐、草药,你们纵然饿不死,可也没了气力,不必这么麻烦。”
将利弊一一陈述了一遍,尤其是陈健用了换位思考的方式替他想到了很多没有想到的细节,最终嗟终于同意了。
“我接受你的好意。只是……谁来呢?”
夏城这边的人一时间冷了场,这件事前一天陈健根本没有和他们说,不是陈健没想到,而是陈健不想提前说。
短暂的冷场中,陈健回头问道:“谁去?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但也很危险,可能会死,也可能永远回不来。”
随行的几个知道一些草药知识的人心中的天平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既然这件事对姬夏很重要,那么这件事做成了对自己的未来很重要。夏城不论,这座即将建立的新城可没有推选这个说法,肯定是由姬夏指派的。
可是这件事也很危险,现在谁也不知道姬夏到底要做什么,万一自己去了大野泽姬夏起了什么别的心思,哪怕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肯定要死。死了的话,那些好的印象又有什么用?
嗟正准备嘲讽一番这些人毫无胆量的时候,一个坚定而又带着一息吞气压抑颤抖的声音传来。
“我去。我是松的弟弟,哥哥知道很多草药,我也学到了不少。我没有女人更没有孩子,我哥哥也不准我们分开居住,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事。所以我去最合适,希望姬夏能够允许。”
松叶如针,柏叶如鳞,一个锋芒隐隐刺破天穹、只求向天不管风雪;一个开枝散叶如伞似盖,愿意闻听树下乘凉避雨之人的夸赞。可纵然有区别,却都是四季常青不畏严寒,天然便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