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 第456节
“这不只是要说怎么选拔官员,更是如今咱们既是一家人了,既然都是夏城榆城的一部分了,那么总要听听咱们城邑的路以后怎么走。”
姬柏迅速带着黑衣卫在外警戒,陈健站在了曾经象征着内乱和分裂的内河岸边,对岸的作坊工也有很多人扔掉了武器靠近了内河。
“在这之前,不论是夏城榆城还是其余城邑,都犯了一个很大的错。”
“什么错?将权利、俸禄作为一种赏赐给那些立下功勋的人。”
“这对吗?很对。”
“但错就错在将过程变成了目的。就像是杀羊是为了吃一样,而不是单纯地为了屠戮。”
“如果爵位不高,民众对他就不会敬重;俸禄不厚,民众对他就不信任;如果权力不大,民众对他就不畏惧。拿这三种东西给那些立下功勋的人,并不是仅仅为了予以赏赐,而是要把事情办成办的更好。”
“所以办成办好才是目的,而权利爵等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而不得不去做的事,如果把权利爵等当成本身的目的,那么这就已经走错了。”
“根据官职授权,根据功劳定赏。衡量各人功劳而分予禄位。这才是夏城应该走的路。官无常贵,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
“这才是一个可以走的更远做的更好的夏城。你们说对吗?”
两边齐声喊了声对,陈健接着说道:“有能则举,无能则下。那么怎么举?怎么下?”
“是像以前那样根据名声来推选?要我说那不好。你不是耕田出身,你在学堂没学过农学,凭什么能管好种田的事呢?你名声好,难道能让土地产出更多的粮食吗?”
“所以今后,所有的官员都要通过选拔考核。你们中的很多人或许无法为官,但是你们的孩子们却可以。或许有一天,管着你们的会是比你们更小的孩子,甚至是你的儿子。”
“我希望那一天你不要羞愧也不要害怕,他只是官员是为了办好城邑的事,并不比你们高出什么,但至少他们比你们更明白如何做好活计。”
“那些官员和你们一样,只是一种劳作。他们的权利源于城邑的需要,源于自身的能力,但他们仍旧按照爵等分配公产,仍旧每月领取钱财,换而言之他们也是劳作者。你们不要怕他们,你们遵守的只是城邑赋予他们的权利,城邑是谁?不就是全部国人吗?所以换种说法,你们遵守他们的要求就是在尊重自己。”
“那么有能则举说完了,无能则下就要说说了。刚才我已经说了,他们也是劳作者,你们要尊重他们的权利,但请不要害怕他们本身这个人。权利是城邑的,人是自己,他不代表权利。”
“既然这样,做的不好就滚。那么谁来监管?我肯定是要管的,但是管不来那么多,总有空缺的地方,总有看不到的地方,所以作坊中、村社中,也要仿照国人议事会的办法,选出一部分人来监督他们。如果他们确实做的不好,你们需要上报给我。”
“换句话说,你们没有推选他们为官的权利。举他们为官的是考试和选拔。”
“但是你们有监督他们的权利,有否决他们的权利,只不过我仍旧拥有最终否决权。”
“敬而不怕,尊而不畏。这很难做到,可能你们会犯错,可能会混乱,但就像没有耕过地的小牛一样,不做永远不会。”
“还是和之前一年,五年之内,我会代替你们行使你们的监督之前,五年后我会把这份权利还给你们,希望你们珍惜,也希望你们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七章 立牌坊
夜越来越深,篝火却越来越旺,人们并没有疲惫,更多的人围站在内河的两侧,听着陈健讲他们每个人的未来。
讲累了,便喝口水歇一歇,没有人催促也没有人叫嚷,只有静静的听,静静的想。
没有太多的大道理,只有和每个人、每个人的未来每个人的后代息息相关的一切,粗俗而又充满诱惑,或许那本身就是一种理想,理想不是虚无缥缈的,有时候只是一张饼一碗水。
从今夜开始,很多人不再只是人,而是成为了城邑的一部分,如同青砖红瓦围墙壕沟。陈健告诉他们,榆城不需要城墙,因为每个人都是城墙上的砖石,这比那些土坯堆积起来的更加牢靠。
一天前这些话作坊工们不会相信,他们那时候只是居住在夏城体系内的人,而如今他们是夏城体系的人,所以他们相信了。
一天前这些作坊工还如同无根的浮萍,他们没有也不需要家乡,因为他们一无所有,而如今却有了归属。
然而更多的夏城国人却有归属,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家,远在草河的岸边。
夜深了,陈健讲不动了,篝火黯淡了,思乡的歌谣却在内河的右岸连成一片。
一曲《陟岵》满是悲音,一曲《大河》滴出苦泪。
“登上草木青青的山啊,登高要把母来看啊。娘说:咳!姬夏军令啊出门远行,我儿早沾露水晚披星。多保重啊多保重!树叶儿归根记在心。”
“登上那光秃秃的山顶啊,想要望望妻儿的影啊。妻说:咳!姬夏军令啊奔走他乡,夫君日日夜夜不能休。多保重啊多保重!万勿忘了家中妻。”
“登上那高高的山冈啊,要望我哥在哪方啊。哥说:咳!姬夏军令啊东奔西走,季弟持戈握矛在厮杀。多保重啊多保重!别落得埋骨在他乡。”
“敌人还未击败啊,只好登高远眺作归乡。敌人还未击败啊,只好长歌豪唱当哭号。”
唱到最后,半座城的人全是隐隐的叹息声,他们或许并不思归,只是借着思归思索遥远夏城中的亲人如今在做什么,议事会的那群人逃回去后榆夏之间到底会怎么样。
陈健叹了口气,随意带了几个人四处转了转,走到一处篝火旁的时候,几个很年轻的孩子在那悄悄地抹眼泪。
看到陈健后急忙用袖子擦了擦,想要起身行礼被陈健摆手压下。
“往那边挪挪,给我让个坐的地方。”
年轻人挪开,陈健坐下拍拍身边一人的肩膀道:“结婚了吗?”
“结了。是你们姬姓的女儿。”
“我说呢,怎地哭了,原来是想女人了。没得事,明天去趟妓馆,我又不会去告诉她,没人知道。”
几个人笑了一声,那个年轻人抽了抽鼻涕道:“想家啦。想妈妈,想哥哥姐姐。姬夏,他们回到夏城了,夏城会怎么样?姬云说那些人只想着自己,咱们快些回去赶走他们吧。”
“是啊,姬夏,咱们明天就回夏城好不好?我不是因为驻守在这里哭,是因为担心家里的人。是担心有一天榆城和夏城……”
年轻人指了指之前曾经对峙的内河道:“担心有一天会有一条河横亘在两城之间。我哥哥……会不会被他们欺骗去为他们打仗?”
一圈人关切地看着陈健,这是他们也想知道的问题。
提问的声音不算大,可在刚刚唱完思乡曲而陷入沉寂的夜里却格外清晰,很多人聚到了这里,或坐着或站着,想要听听陈健的回答。
他们期待的答案陈健很清楚,在困惑的时候一个他们信任的人只要说出不会,他们就会相信就会欢庆,就会相信真的不会。
陈健有些沉默,许久才摇头道:“我不会骗你们,或许会的,或许不会,我也不知道。哪怕是去打猎,狼在临死前尚且还要挣扎,何况于人?他们欺骗你们的话被姬云拆穿了,可倘若夏城没有一个看破的人呢?”
“我也想现在就回到夏城,你们有哥哥弟弟,难道我就没有母亲哥哥祖母在那里吗?”